杜元茗看了一眼马上收回了视线,她不想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昨晚....昨晚那脆弱后的依恋之情,被她彻彻底底地收了回来。
不是谁都有义务帮助你,来做你的依靠的。
自己应该在尽可能的减轻对别人造成的麻烦。
不用想都知道,乱糟糟的头发配上一脸的倦容,实在是不能看下去的。
季如宪坐到刚才高医生坐的高脚圆形软凳上,体贴的语气,问道:“感觉怎么样?”
杜元茗点点头。
季如宪伸手用手背贴了一下她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
杜元茗忍住那股躲开的冲动。
季如宪取过药盒,按照高医生的嘱咐,取出三片药递了过去。
杜元茗也没有多问,接过药片和水就吞了进去。
季如宪想同她商量关于调查的事情,主要是争取当事人的看法和意见,但是又担心贸然提到这个话题会刺激到她。
杜元茗吃完药后却主动说道:“关于昨晚那两个人,我有一点点印象。”
她的一双手藏在被子里面,指甲掐进手心里面。
她道:“第一个拉住我的男人很壮,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右手的手臂有个深色的纹身。我在他的右手手臂咬了一口,尝到了血味儿,应该会留疤。他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第二个男人....我用力踹过他的下半身,那里可能会有点伤,不过不知道严不严重...这些你们可以拿去参考一下。”
季如宪在她说第一句话后,就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他已经正面看过那两个男人的模样,在警察局坐了嫌疑人画像。
然而听着她克制的语气,听着她的描述,他不敢想象,这个还在上学的孩子当时遭受了怎样的对待,又是怎样拼劲全力的挣脱他们。
如果,假设如果,他再慢上几分钟,真的等警察来了再追过去,或者假设,她没有设法逃脱....
有些事情,真的不需要很长时间,突破底线,不过几分钟而已。
季如宪去看元茗的脸,她的眼眸朝下,嘴角还有淤青的痕迹,半边脸微微肿了起来,应该是被人打过。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没有伤心,也没有女孩子应该有的软糯和委屈,一字一字清晰地往外吐,好像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然而从被子底下鼓起来的一团,又隐秘地暗示着她并非真的不在意。
季如宪的心情很矛盾,他忽然间忆起昨夜,杜元茗对他露出的那道笑容,那句堪比深海静流的谢谢。
她现在仿佛已经从虚弱和惊吓中回转成平日的模样,跟他,不再是受害者和倚靠者的关系,而是两个成年人之间认真简练叙述问题的态度。
季如宪将思绪收了回来,道:“元茗,考虑到你如今的身份,还是在校学生,我跟警方沟通过了,不去你们学校做沟通和调查。这样能避免这件事情对你造成扩大化的,不必要的不良影响。而那两个人,警方已经有了线索。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他们。你看这样安排,合适吗?”
杜元茗抬起头望向男人,他在认真的征询她的意见。
她点点头,道:“这样挺好的,谢谢你。”
最后他们又讨论了一下,杜元茗在哪里养伤,谁来照顾她的问题。
杜元茗道:“我....我现在感觉还好,就是头有点痛,吃过药后会好一些。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把我送回家,我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季如宪立即否定了她的这个方案,道:“这不行。”
语气里含着毋庸置疑的强硬,杜元茗愣了一下。
男人道:“那两个人清楚你的信息,如果他们再去你家怎么办?这个风险不能冒。你就在这里住下好了。这里的保安系统很严格。至于平日的生活,我会让家政的上来帮帮忙。”
季如宪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母亲....毕竟是母亲,她如果知道,应该会过来....”
毕竟女孩儿还是需要有个亲密的人来陪伴和照顾。
杜元茗轻轻地笑了起来,季如宪如何也搞不懂,为什么她现在还能有这么轻松的情绪。
杜元茗道:“不,你误会了。”
她见季如宪在倾听着自己说话,这一秒,他的神态已经镌刻到自己深层的记忆里面。
她道:“我跟她的关系并没有恶劣到这个程度。我们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属于我们的相处方式。并不一定要亲密,那才叫关系好。”
她试图解释这种疏离的母女关系,道:“也许算不上很好,但是也算不上坏。上次我也讲过不是吗?我们对目前的关系和状态都是满意的,她不会干涉我的生活,我也不会影响她的生活。更何况,这件事情告诉她,不过是让她烦扰和担心,而这是我不想见到的....”
她一抬头,便见季如宪将桌上的水杯递了过来。
杜元茗笑着接过来,抿了一口,道:“没有必要让别人不舒服,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心痛得要……窒息了……收藏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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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测
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徐徐涌动着,抓不着头绪。
季如宪自嘲了一下,觉得自己已经过于优柔寡断,连一个小女孩儿都不如。
他站了起来,道:“我尊重你的想法。”
既然她说自己可以,情绪看上去也很平静,季如宪便联系了家政,让他们定时过来做饭和做卫生。
交代完了之后,他便从卧室取了衣服,进了洗手间换上了西装套装,下楼驱车去了公司。
张秘书在公司见到他有些吃惊,季如宪淡淡瞥了他一眼。
不用说,张秘书又去更改行程。
中午在公司随便吃了顿商务餐,季如宪盯着手机,仍旧是给家政拨过去,那边的人赶紧又将电话转到具体的阿姨手中。
季如宪问她中午去做饭了没有,有没有照顾到病人的身体和胃口。
季如宪虽然说得很礼貌,然而那阿姨听着却有点胆战心惊,不同层次的人,说话的腔调和语速那时天差地别的。
阿姨擦了擦额间的汗,不敢慢待,道:“熬了蔬菜粥,买了些水果,做了鲜榨的果汁,这些营养又健康,也好消化。”
她不等季如宪继续问,主动一篓子往外倒,说道:“那女孩子要去洗澡,我看她身上都是贴着纱布,就帮她在浴室擦了一下。哦,然后换了新纱布。您放心,我以前也是做过护工的,这点儿事情做得好!”
季如宪又问道:“她怎么样?”
阿姨脑子有点儿转不过来,什么怎么样?
但是赶紧张嘴把能说的都倒出来,道:“她看了一会儿电视,又去书房找了书看,挺好哒。”
季如宪改而又拨了生活助理的电话,让他买点女孩子的生活用品,马上送到晨阳公寓。
季如宪挂掉电话,这才发现对面坐着一脸似笑非笑的男人。
杜衡总是能把正经的西装穿出雅痞的味道,领带被取了下来,领口的两颗扣子解开,嘴角歪着笑。
季如宪当做没有看到,拿着筷子继续吃饭。
杜衡早就习惯了兄弟时不时的漠视。
季如宪吃完一口西蓝花,对对面的男人道:“收起你那一脸□□的笑容。”
杜衡用右手杵着自己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看着季如宪,道:“病人?什么病人?你们家谁病了?你爸不是好好的吗,除了他还有谁需要你关心?女人用的生活用品,难道你包养了哪个女明星吗?”
季如宪就知道他喜欢多事,他道:“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今天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
杜衡的睫毛很长,却一点都不女气,只是显得他的一双眼睛更有神,要是朝女人不经意的抛个媚眼,很少有人受得住又冷又媚的男人。
杜衡仍旧单手撑着自己的脸,懒洋洋又带着趣味地看着他。
季如宪放下筷子,不管他,自己往电梯的方向走。
杜衡在后面叫:“我还没吃饭呢!你就这么招待我?”
季如宪不管,等他到了办公室,杜衡端着一个铁盘进来。
他一边吃一边极快地霸占了季如宪的老板椅,季如宪只得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张秘书进来,两个人开始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杜衡吃完饭还等了半个小时,就是赖着不走。
季如宪将张秘书打发出去,杜衡立即就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原木的茶几上。
他双手抱住胸,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季如宪无奈,道:“就死万宝玲的女儿,杜元茗,她出了点事情,现在住在晨阳公寓那边。”
杜衡奇道:“你操这个心干嘛,她自己不是有娘吗?”
心里还道,以前也没有见你喜欢多管闲事啊。
季如宪哪里不懂他的画外音。
他平静地看向杜衡,道:“正好碰上了。”
那天本来回公寓休息,季父打来电话说这个点差不多杜元茗该下晚自习了,万宝玲在家里做了甜汤,让他把人捎回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他只得跟季父说人没有接到,可能已经提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