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清不自觉摸了摸砰砰直跳的心脏,那不平稳的节奏,难道是心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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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拂过,带起落叶片片,有几片飘过来,被赫连清低垂的脚趾挡住,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因为走的急,又是深夜,赫连清没有穿鞋。睡裤下面孱弱的双脚,软绵绵的搭在踏板上。
赫连清似乎一下子回过神来,又看了看白鹭,深吸了一口气,习惯性的冲着自己不着一力的双腿笑了笑。
然后,他伸出左手拉住椅背,躬身前探,右手轻轻拍了拍白鹭的肩膀。
“醒醒。”
白鹭丝毫没有理他。
赫连清抿了下嘴角,试着拉了拉白鹭的胳膊,白鹭纹丝未动,而他自己的腿却不规则的颤动了几下。
不多见的,赫连清眼中划过一丝懊恼,掏出手机,放在耳边。
“你好了没有?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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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带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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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杨祎便从诊所里出来了,照例朝赫连清惯常停车的位置走,却听到赫连清在远处唤他。
“阿祎,快过来帮忙。”
杨祎十分奇怪,不仅是因为赫连清的声音貌似是从马路中间传来的,而且说话的语调竟也似正承受巨大的压力,唇齿间都咬着吃重的力气。
杨祎赶紧敲着盲杖朝赫连清的方向走去,伸手一摸发现赫连清微弓着背,半坐在轮椅上,保持着一个极为危险的姿势。可能是因为使尽全力,他瘫痪的双腿正不住的轻颤,敲在轮椅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而更让杨祎惊愕的是,饶是此时赫连清如此岌岌可危,怀里居然还抱着个女人。
那女人浑身酒气,呓语连连,一听便知喝得烂醉如泥。
“妈……妈,求你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
女人的声音极为年轻,迷迷糊糊的撒着娇。
杨祎愣在当下,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赫连清却更着急了,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还不赶快帮我把她拉下来,我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杨祎反应过来,赶紧将盲杖搁在一旁,伸手去扶白鹭的肩膀,这才发现根本抱不动她,她正好似一只八爪章鱼一般,搂着赫连清的脖子不放。喝醉酒的人力气都很大,要是杨祎再用力,铁定会把赫连清也一并拉出轮椅。他有些为难,却还不忘冲赫连清乐。
“你小子艳福不浅,趁我进去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就灌醉一名无知少女,是要准备实施犯罪了?”
赫连清的力气早就快用光了,根本没心情和他玩笑。
“少给我贫,我们俩根本不认识。我不过是想拉她起来,谁知她突然就这么抱着我不放。”
“你拉她,她抱你。你还说你俩没什么?啧啧啧……”
杨祎还想继续嘲弄几句,赫连清却是一声呻|吟,显然腿部的痉挛更加剧烈了。杨祎赶紧收了笑脸,双手在白鹭身下一拖,不往下拉反倒往上举了一把。
赫连清奇怪。“你干嘛?”
“她不松手,我总不见得连带着把你也拽下来。干脆把她抬到你腿上,让你好好抱着,坐着也舒服点。”
赫连清觉得杨祎说得有道理,赶紧配合着杨祎的动作,使劲把白鹭往怀里拉了拉。哪知,白鹭一被他抱在怀里,就立刻松了手,如同一只小猫似的蜷缩着,还嘬了几下小嘴。那甜美的睡颜,一下子勾住了赫连清的心神。赫连清不禁回想起当初白鹭对着自己车门连拜了三下,当时他还暗自玩笑,这姑娘不会是在召魂吧。原来,终究是把他的魂灵头都召走了……
赫连清一时沉默,杨祎听不到他反应,便问道。
“怎么样?”
说着,还想上前摸一摸赫连清是否把白鹭抱好坐稳了。谁知手指才伸过来,却被赫连清重重拍开。
“非礼勿视、非礼勿摸。”
杨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合着你这么抱着她就是合情合‘礼’的,我瞎子杨碰一下就非礼勿摸了?还说我非礼勿视,我倒是想视啊,我有好眼睛视么我?”
赫连清被他说的有些脸红,悄悄清了清喉咙。
“行了,我不是情非得已吗?阿祎,我这么抱着她动不了,你推我们到路边去把,马路中间不安全。”
杨祎冷哼一声,犹自佯装忿忿,弯腰捡起盲杖,便跟着赫连清的指点,推着轮椅,将两人送到路边。
“怎么样?还没撒手吗?”杨祎蹲在路边,轻声问。
赫连清“嗯”了一声。
其实,白鹭早就放开了他,可他不打算告诉杨祎。他私心的放不下这个女孩儿,不想那么快就让这只软软的小野猫离开自己的怀抱。在他的怀里,白鹭睡得就像一个小天使,恬静而唯美,犹如一枚脆弱的珍宝。赫连清甚至禁不住担心,他那没有肌肉的双腿,会把这一副柔软的娇躯咯疼。
杨祎打了个哈欠。“报警吧。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
赫连清犹豫着抽出手机,又重新塞回口袋里。
“不必了,派出所那种地方,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该去的。我和她有一面之缘,带回家吧。”
杨祎当即炸毛,数落赫连清在外面有了女人,也不和他这个兄弟知会一声;说他铁定是存心把这姑娘灌醉了,想拐回家吃,竟还不承认两人认识。
赫连清早有心理准备,听他一路连珠炮似的说完,才闲散的问。
“说完了没?赶紧推我过去,上车回家。”
车行两个红绿灯,拐了一个弯就停在了一座公寓楼门前,离种满法国梧桐的沈康路不过两三公里远。平时,杨祎没事儿就抓赫连清当他的接送司机,赫连清挺讨厌的,而今天他却庆幸杨祎的颠三倒四,要不然他也不会再次遇到白鹭,若是白鹭遇见的是其他人,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赫连清从驾驶位上把自己拽下来,杨祎已经把白鹭背在了身后。望着白鹭白花花的大腿,被杨祎箍在手肘里,赫连清心里很不舒服,过去就用轮圈撞了一下杨祎的腿。
“放下,放我腿上。”
杨祎吃痛的怪叫,极不情愿的将白鹭放在赫连清那毫无知觉的双腿上,嘴里又开始针对两人扑朔迷离的关系,展开了第二轮人身攻击。
赫连清不理杨祎,默默的抱着白鹭,静等着杨祎絮叨得差不多了,才让杨祎过来推轮椅。杨祎虽然嘴上没把门的,但是身体却很实诚,小心翼翼的把赫连清和他怀里抱着的白鹭推进了电梯。
一进门,两人就犯了愁。他们俩住的是两室一厅,家里只有两张床和一个双人沙发,该让白鹭睡哪儿呢?
“你不能随便换床,就让她睡我房间,我将就沙发好了。”杨祎自告奋勇的说。
赫连清摇头。“你房间一股味儿,她住不了,还是让她睡沙发。”
杨祎刚想跳脚,忽觉不对,指着赫连清的鼻子叫道。
“赫连你个臭流|氓,你是不是一直在暗处偷窥老子撸|管?”
谁知赫连清眼睛一斜。
“某人自|撸|味儿骚动静大,临了还不开窗透气,闷在屋子里跟熏仙气似的。台若兮每次来帮你收拾房间,都跟进粪池一样,不戴好防毒面具,都出不来。”
杨祎不多见的脸上一红,禁不住弯下腰,跟做贼似的,凑在赫连清耳边轻声问。
“台、台若兮告诉你的?”
赫连清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
“人家不说,我也看得见。”
说完,也不再管杨祎,自顾自慢慢抱起白鹭,往沙发上挪。
杨祎沉吟了一会儿,听到赫连清的动静,也赶紧伸手帮忙。两人一同将白鹭抬上沙发,还没等松一口气,白鹭又把赫连清的脖子抱在了怀里。
赫连清差点没被白鹭从轮椅上抱到地下去,勉力支撑着,要从白鹭的禁锢里挣扎出来,就听白鹭轻哼了两声。
“唉,起床尿尿。”
说着,在赫连清脖子上一借力,白鹭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眼神迷离,东摇西晃的往客厅里走,一路上碰掉了好几样东西。
杨祎听着一地乒乒乓乓,气不打一处来。
“东西掉了都给我捡回去,我可不想被误伤。
杨祎一进屋就顺手把摘墨镜摘了,露出两只异样的盲眼。他24岁之后正式全盲,五年过去了,两只眼睛都有些萎缩泛白。尽管平时已经很注意,但仍会不自觉的露出盲态。尤其当他没有安全感的时候,两只眼睛会不住的上翻,露出骇人的眼白。
赫连清看见杨祎颤动的双眸,随口安慰。
“知道了,我一会儿都给你收拾干净。”
谁知,白鹭竟也在此时跟着附和。
“哦,我……我给你收拾干净。”
听白鹭这么没头没脑的应着,两人都不自觉笑出了声。可白鹭却已经随手摸到鞋柜,扯开门就想往里面钻。赫连清连忙扶着轮椅过去,探身拽住她的衣角,生怕她磕到自己。
“喂,这不是厕所。”
白鹭仿佛也迷迷糊糊的看出这不是厕所,点头应了一声,扭头就往回走。赫连清怕她又乱来,连忙一手扶着轮圈,一手牵起她的小手。这样滑轮椅,其实很不方便,可幸好白鹭摇摇晃晃的走得很慢,醉酒后的酒品貌似也很好,乖乖的任由赫连清牵着,一步一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