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陈茂盛牢骚完,白鹭急道。
“老陈,你让蜀黍接电话。”
陈茂盛没有立刻答应,怕吵醒赫连清的清梦。可白鹭却一下子从病床上跳了起来。
“不行,老陈,求你。我不放心,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现在就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我立刻就要听到他的声音。”
陈茂盛无法,只得拿着手机上楼。推开卧室的门,内里幽暗,一派寂静。
赫连清似乎睡得很沉,陈茂盛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拧开了床头灯。
可灯光一亮,陈茂盛当即吓得倒抽凉气。
只见,地毯上、床头柜上、床上、甚至枕头上都散落着好几个空药瓶,只有几粒药片散落在其中。而紧闭双眼的赫连清,垂在床下的手心里居然还握着一个空药瓶。
难道……赫连清把这里面的药全吃光了?
陈茂盛一瞬间脑门鼓胀,丢了手机就去推床上的人。
“赫连,醒醒!赫连——”
可不管陈茂盛的声音喊得再大,床上的人依旧双眼紧闭,毫无知觉……
…… ……
白鹭听到电话那头陈茂盛的呼救声,几乎当场再次昏厥。可在下一秒,她便一把扯下连着皮肉的输液针,抬脚就往外走。
嘟嘟在一旁拉她。“白鹭姐,你要到哪儿去?医院说你可能有脑震荡,还要安排做CT呢?”
白鹭却只将手一甩,“我要回申城”,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冲。
才出病房门,白鹭就被一群娱记围堵在门口。一时间镁光灯闪烁,白鹭还来不及反应,已经睁不开眼睛。人群中嘈杂声不断,甚至还有一个娱记抢到白鹭跟前,将录音笔对准额头上犹包着白色绷带的白鹭。
“白鹭,听说你故意在片场摔倒,是为了博取舆论同情,真的吗?你6年前在校期间就未婚先孕,成为当时校园网的风云人物,这也是真的吗?针对你现在与瘫壕的恋情,你有什么要与公众说的吗?”
尽管记者言辞挑悻,和白鹭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只在辨清那记者身后就是通路之后,朝身前人狠狠一推。
“嘭——”
记者重重摔在地上,录音笔也飞了出去。
而白鹭的眼神却是焦急又愤怒得几乎丧失理智。
“都给我让开!我老公出事了!”
现场顿时一阵诡异的静默,趁着记者们惊愕当场的时候,白鹭抬脚就从空隙中钻了出去。
而助理嘟嘟则尾随其后……
从一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一千三百多公里远,跨越半个中国,等待的时间让人煎熬,头上伤口疼得让白鹭睁不开眼睛。可是,她满脑子都是陈茂盛惊恐的大叫声,她甚至可以听到救护车的汽笛从脑海深处钻出来,越来越响,犹如尖刀切割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紧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下意识的啃咬着指甲,不知不觉已经咬入皮肉,斑斑血迹……
几个小时后,白鹭终于赶到了赫连清所在的医院,她的视野变得极其狭窄,仿佛世界都黯淡无光,只有病床上苍白如纸的赫连清。她刚想扑过去,却被医护人员拦住,生怕她碰掉赫连清身上的各种仪器。
而守在病房里的白枫则将她揽在怀里。
“姐,别怕。姐夫才洗了胃,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白鹭茫然的念叨着这三个字……视野逐渐变大,她慢慢看清病房里原来还有那么多人?除了医生、护士,白枫、陈茂盛、赫连嵘,还有徐娜,他们居然都在。
“真的……没事了?”
白鹭似乎是不放心,又来回看了众人一眼。
陈茂盛走上前,扶住她颤抖的肩膀。
“医生说赫连混合吞服了大量镇静剂,情况算很危急,幸好发现的早,睡一两天就应该能醒。多亏你及时打来电话。”
听到这里白鹭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两眼一翻径直往后倒,被白枫和始终跟在一旁的嘟嘟两人双双架住……
》》》》》》》》》》》
白鹭被两人扶到一旁沙发上坐下,冲关心她的众人摇了摇头。
“我没事。”
然后用恳切的眼神去看陈茂盛,这才听陈茂盛将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我真不知道老爷子早上已经清醒了,不然我肯定不会让赫连再去开那个狗|屁董事会!”
“什么?!爸爸已经醒了?”
白鹭的声音高了八度,她惊诧的瞪向人群后面的徐娜。在看到徐娜略显尴尬的表情后,愤怒急冲脑门,一挺身便往赫连建国的病房赶去,众人拦也拦不住。
赫连建国明天就能搬出重症监护室,可没想到自己儿子却在他刚恢复的这一天,也躺了进来。他内心的愧疚无以言表,怎奈身体虚弱,又下不了床,只能让徐娜去隔壁病房探消息。结果,他在床上等得如坐针毡,仍未等来徐娜,却是白鹭犹如一头被激愤的母豹闯了进来。
白鹭的脸色及其难看,额头上还缠满了渗血的纱布,大衣下竟也是病号服,显然还是别家医院的。赫连建国心底不由得升出一丝心疼,然而白鹭满身的愤怒,又让他再次克制。
徐娜紧跟而来。
“白鹭,赶紧出去,爸爸还需要修养。”
白鹭却像是充耳未闻,一径用那双着了火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病床上的赫连建国。
而面对白鹭犹如临阵对敌般的架势,赫连建国倒状似没太在意,反倒用眼神向徐娜询问赫连清的状况。夫妻多年默契,徐娜自然懂得,轻轻摇头。
赫连建国微微叹气,又朝徐娜摆了摆手。
“你出去吧,让我和白鹭好好聊聊。”
徐娜出去后,赫连建国冲白鹭招了招手。
“过来,孩子。”亲切得就像是久未见面的长辈。
然而,白鹭却在那一瞬红透眼眶,用破碎的指甲捏进骨肉。
“爸爸,你说过,只要我变强就能帮到他;你也说过,峥嵘其实才是他最适合去的地方;你还说,你有万全之策,会保护好他的。可是,你都清醒了,为什么还让赫连去参加那个股东大会,让他去承受那样的屈辱?为什么要让他难过到自杀?!爸爸,他是你亲生儿子,你为什么舍得他连自己的生命都放弃?”
赫连建国被白鹭一连串的责问,也激得心悸不已。
他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看向白鹭。
“孩子,你真的相信小清……他会自杀吗?”
白鹭一愣,她……她居然真的相信吗?
就在早上,赫连清还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的末尾对她说,“明天我去机场接你,回来陪你一起放假。”
白鹭了解赫连清,许多时候赫连清都不愿表白得太仔细,往往更喜欢用行动来证明。他既然许了她一个明天,便决计不会办不到。可是现在……
白鹭无法想象赫连清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吞下那300粒药片,无论是什么原因,她不能原谅!
于是,她捏紧双拳对赫连建国说。
“不管信不信,我再也不会听你的,再也不会让他踏进峥嵘半步。爸爸,请你和你另外两个太太、孩子,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搅赫连!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
说完,白鹭便转身推开病房的门,与徐娜擦身而过的时候,冲她咬紧颚骨。
“阿姨,请你好好的照顾爸爸,赫连那边有我,不需要你们再操心。”
徐娜几乎不可置信,她本不该气恼,可白鹭的语气似曾相识,叫她一阵闷堵。
望着白鹭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徐娜又转过头去看赫连建国。羞愤让他呼吸不畅,胸口来回起伏,艰难的叫了几声白鹭的名字,却根本无法阻止她离开的脚步。
赫连建国倚在床头喘了好一阵,终于拾起床边的手机。
“给我找美国那边的律师。对,固优的律师团。全部都过来,我要他们明天就出现在我面前。”
……
》》》》》》》》》》》》
时间越来越晚,医生只允许病房里留两个家属陪护。白鹭自然是不肯走,白枫在一旁照应着。
尽管白鹭自己也是病人,额头上的纱布渗着血污,松散而狼狈,可她就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一般。
白鹭也算名人,年轻的医生护士都能认出她的脸。尽管私立医院安保设施很好,并没叫媒体记者有机可乘。可就连好心的医生都忍不住来关心,问她要不要去楼下外科再好好看看头上的伤口。
可白鹭只摇头,“我没事”,眼底泛着紫青,神情忧伤难述,却安静而坚韧,望向沉睡中的赫连清的眼神里却柔情似水。这与最近坊间流传的有关她的绯闻真是差之千里。就连医生和护士门也动容,偷偷在赫连清的病床旁帮她换过包扎,可她只说着谢谢,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没有人劝得动她,她一刻也不愿离开病床半步,只定定的瞅着赫连清苍白的脸,定时为他补水、翻身,配合医生护士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
这一切都看在白枫的眼里。他一直陪护在侧,这么多年姐姐白鹭与赫连清的风风雨雨,白枫是最好的见证人。
晚上一接到白鹭的电话,他放下手上的实验,便赶到了医院。双胞胎还小,天色又不早了,母亲带着他们不方便来,而父亲最近又回北方老家了,白枫自觉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