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突如其来的邀约有点儿出乎罗溪的意料,虽然对他有种下意识的警觉,但也不可否认的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于是她说:“好啊。”
“那我派人去接你?”金明柯礼貌的问。
“你把地址发来就好,我有司机。”
“好,期待与你的会面,再见。”
挂了电话没多久,金明柯就发来一个定位地图,罗溪看了一眼,本以为他要请她喝个咖啡什么的,却惊奇的发现,那地图上是一处位于郊外的运动俱乐部。
这个男人的邀请还挺特别。
她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还是拨了凌冽的电话,但他的电话已经关机。难道他上飞机了?除了这一个解释,他的手机向来都是24小时待命的。
也许她猜的不错,他离开帝京,那一定是出任务去了。
不得已又跟主任请了假,很顺利,反正主任对她已是放任自流的状态。
坐上车,罗溪把地址发给伍茂。
车子出了市区往郊区方向走,后面尾随的一辆黑色benz轿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从医院出来不久,她就看到了这辆车,它一直跟着他们,除了前窗,其他车窗上都贴着黑色贴膜,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她特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那部车的确是跟着他们,于是她向前面的伍茂说:“后面有部车一直跟着我们。”
伍茂看了眼中间的后视镜,“你说的是不是后面那部奔驰?”
“对。”看来他也注意到了。
“哦,那是保镖的车。”
哎?
罗溪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早上开始,就跟着咱们了。”伍茂又说。
市区里早高峰车流很多,她居然没有注意到。
这会儿开往郊区,车流变得稀疏了才发现,她的警觉性变得如此低了么,是不是最近太过依赖某人了。
她正反省着,伍茂又开腔了:“司令一早走的时候吩咐了,他们以后都会跟着咱们。”
“什么时候找的保镖,我怎么没听说。”那家伙还对她保密。
“早就物色好了。”伍茂像是很清楚内幕,“市区有一家保安公司,老板就是以前暴风的退伍战士,司令的旧部。公司里的保镖大都是退伍军人。你的保镖是司令亲自挑的,昨天宴会上帮忙的就是他们。”
自从那天听喻昊炎说方金生对罗溪心怀不轨,凌冽就开始着手安排保镖的事,只是一直没告诉她。
军爷真是把她当成珍稀动物保护起来了,不过对于他的细心,她很受用。
又走了十几分钟,便到了地图指示的地方,这里原来是个射击俱乐部。
金明柯的这个爱好又让她刚刚放松的心敲响了警钟。
停了车,那辆黑色奔驰上下来两个高大魁梧的壮汉,带着墨镜,黑着脸,很有气势。别说动手,只往那一站,一般人就都会被震住。
所以他们一起走进这家俱乐部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都不免投来敬畏的目光。
这里表面看上去很普通,里面却别有洞天,穿过前面的大堂和一段长长的走廊,后面竟然有一片相当大的开阔地,还没走进去,远远就能听到砰砰的枪声。
据说这里是可以进行实弹练习的。
从两扇玻璃门走出来,远处可见连绵起伏的山峦,不是很高的那种。
门外是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场,因为是冬末初春,草色大多还是枯黄的。
罗溪看到草场两侧各有一个发射飞碟的抛靶房,便明白这里是可以打飞碟的。
一行人刚陆续走出门,只听一声低吼,接着抛靶房里弹出一个橙色的飞盘,划着弧度射上半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过了片刻,嘭——半空里的飞碟上炸开一股粉色烟尘,命中。
伍茂不禁发出一声赞叹,这里的人包括罗溪都是行家,一眼便能看出这一枪的水准来。
难道是金明柯?
他们随着工作人员下了几级台阶,走上一段有护栏的水泥便道。
没走多远,果然看到了金明柯。
他穿着白衬衣,白西裤,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身材相当不错,衬衣外面罩着专业的射击运动背心,背心是黑白色滚着黑边。没戴射击眼镜和耳罩。
罗溪他们向他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往双管猎枪里装子dan,然后合上枪管,走到射击位上,枪托顶在肩窝里,低低发了一声令。
噗——碟靶抛出。
嘭——命中。
他发完了枪,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碟靶,仿佛知道这一枪必中。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自信和从容,明眼人一看便知,绝对是个娴熟的老手。
“哦~罗小姐。”他转头望向罗溪,唇角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深邃的眸里也铺满笑意。
如果说凌冽给人的印象是冷厉坚毅,那么他则是温文尔雅,虽谦和却不失威严,又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为什么要把他与凌冽相比,罗溪觉着,他们两人都能在无形中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不了解的人,很容易被他们这种气势震慑。
“金先生。”罗溪不动声色的与他打招呼。
虽然在过去的几次交集里,她总莫名对他产生恐惧,但一旦实实在在的面对时,那种感觉反而消弭于无形。
恐惧多半是人们因为过去某种可怕经历而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当真实面对的时候,这种暗示就会弱化,甚至消失。
罗溪对于金明柯便是这样的心理。
金明柯的目光追随着款款走到面前的罗溪,她今天穿了件及膝的紫罗兰色薄呢连衣裙,腰间系着纤细的棕色皮带,配着同色小皮鞋,头发随意束个马尾,小脸是天然的白里透红,清纯中透着娇美。
宛若一朵绽放在晨雾中含羞带露的娇艳花儿,让人移不开视线。
她身后跟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他们保持开一定的距离,但视线一直朝着他们,戒备之意很明显。
他只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目光立刻又转回罗溪身上。
“很精彩,”她说,“金先生一定是个神枪手。”说完,她微微笑着,专注的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
金明柯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有种从容的气度,被人夸奖,还是被美女夸奖,他既没兴高采烈也没有假意谦虚,只是悠悠的一笑,“这是我的一大爱好,很有趣,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完全看不出他情绪的起伏,还把问题抛给了罗溪,并亲自替她装了子弹将猎枪递过来。
罗溪没有立刻接住,“我不擅长这个。”
“我有预感,你能够很快上手。”他并不是试探也不是夸赞,看起来只是叙述一件平常的事。
金明柯又示意身后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立刻从旁边的台子上拿来一套背心、眼镜和耳罩。
罗溪也有种预感,她对他产生好奇心和兴趣绝不是偶然,她心里有个想法,她想要证实它。
于是大方的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装备,其实眼镜和耳罩她也不需要,但她还不想泄露自己的身手,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穿戴好,又听了一番讲解。
这才接过金明柯的枪。
“你以前玩过射击吗?”金明柯问。
“军训的时候训练过。”这对于‘罗溪’来说是实话。
“很好,其实原理都一样,但这个只要大致瞄准就可以,这里用的是san弹。”金明柯很耐心的提示要点。
罗溪点点头。
“你先打一次试试。”金明柯说。
罗溪端起枪,故意浪费了些时间调整姿势,然后才发了口令。
飞碟被抛出来,她开了枪,毫无意外的——脱靶,没中。
因为她故意晚了一会儿,动态的飞碟与静态的打靶不同,掌握射击的时机是最重要的,必须拿捏得当。
“不错,你很沉稳,有潜质。”金明柯却说,“来。”
他拿过猎枪,又替她装了子弹,然后咔嗒一下合上,递过来。
罗溪把枪端起来,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抵住枪托,“后面要稳住。”
他微微倾身,极富磁力的嗓音穿过耳罩投进来,古龙水的香气在她鼻息里氤氲开来。
但她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里有冒犯和轻薄的意味,仿佛就是单纯的在为她讲解技术。
他是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碟靶飞出15至20米内必须完成射击,你运枪、瞄准、击发的动作要控制在1秒钟之内。”
罗溪屏息静静的保持着姿势,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像是怕打破某种平衡,听起来很有耐心,仿佛悉心教导学生的老师。
“集中精神,注意气息,努力融入自然的节奏中。狩猎的乐趣不在于命中,而是等待与触发的时机,一切都在掌握,命中是必然的结果。”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么自然流畅,毫不晦涩,仿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不像是单纯的打飞碟的规则,而是他每天遵循的准则一样。
他的话音虽然很平缓,也没什么肢体动作,但在沉静的表面之下却笼着摄人的气场,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再度袭来。
罗溪并非没有感受到,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她真的随着他的话进入了高度集中的状态,又或是对他有了了解之后心中有了底,竟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