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溪得意的笑着点点头,“走!”
凌大军爷总归不是吃风喝烟的神仙,他终于挪动尊躯,从车厢里跨了出来。
“哎呀,要请动您可真不容易。”罗溪还不忘嘲讽他一句。
凌冽眯了她一眼,别开目光搜寻着她说的那个小吃店。
大岛一见头儿动了,立刻也麻溜的下了车。
罗溪带着他们穿过人行道,从居民楼外面一个挂着厚塑料门帘的很不起眼的小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浓浓的肉汤香气扑面而来,热火朝天的气氛立刻让人暖了三分。
屋子不大,迎面就是一口架在炉子上的大汤锅,蒸腾着香喷喷的热气。旁边还有一个沸腾着热水的小锅,炉子一侧的小桌上摆着各种调味料。
房间左右各有一个出口,通往食客们坐的地方,墙上除了贴着价目表,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不止墙壁,整间店铺完全看不出装潢的痕迹,看样子,就是用沿街住户的房子改成的。
“米粉?”大岛脱口道,他们进来的时候一个店员正在沸水锅里烫着米粉,但他脸上却是掩不住的不解。
这家店与那些装修精美的美食店根本没法比,一走进来简直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一朝回到了十年前。
罗溪明白他的疑惑,不常来的人都搞不懂,这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洋溢着浓浓陈旧味道的小店真的会好吃?
“待会儿吃了就知道了,你们去占个位置吧。”罗溪自顾走到柜台上去点单。
凌冽站在门口,没有想要再进一步的意思。
大岛倒是适应的快,钻进旁边的房间里去一看,食客竟然意外的很多,已经没有能坐下三个人的位子。
他又转到对面的房间,角落里还有张桌子,勉强能坐三个人。
没办法,他走过去先占了位置。
罗溪买好单,一转眼,凌冽还直愣愣的站在门口,进进出出的食客都不禁侧目。
一个穿着迷彩军服、帅气逆天的军爷,本着张俊脸站在那里,回头率真不是一般的高。
罗溪看到大岛已经占好了位子,就走过去扯凌冽的袖子,“干嘛呢?”
“这里能吃饭?”凌冽压低声音,发自内心的问。
——真是豪门大公子。
“怎么不能,这里生意可好了,你看人多着呢,再站一会儿连坐的地儿都没有了,你想蹲路边吃吗?”
罗溪没好气的说。
凌冽还是没有动的意思。
“你不会…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吃饭吧?”罗溪翘着脑袋,神情极其认真的问。
他不用说话,神情已经明确的回答了。
“这里的东西…干净吗?”他的疑虑一波又一波。
这丫这会儿犯什么洁癖?
“走吧~大军爷,”罗溪扯着他往里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总比你们野战的时候条件好。”好歹他也是个军人,吃苦受累的应该不在话下才对,哪儿那么多事儿。
生拉硬拽的把他按到座位上,罗溪也在他旁边坐下来。
这种小店当然比不得大饭店,客人来往的多,来不及收拾的太干净,桌子上稍显油腻。
凌冽笔直的坐着,都不敢碰一下那桌子。
“平时吃那么多山珍海味,偶尔来换换口味不是挺好,”罗溪拿了双筷子递给他,“凌大人你就当体验一下民情,哈。”
大岛瘪着嘴忍住笑。
凌冽却没接那筷子。
丫还真不是一般的洁癖。
大岛从旁边捞了双一次性筷子搁到凌冽面前。
这个时候来的食客多为逛街约会的小情侣,或者加班的工作一族,也有歇脚的出租车司机。
与那种米其林高级餐厅的客人明显不在一个界面,大家都是边吃边聊,气氛偶尔还很热烈,屋子里人声嘈杂。
因此倒是没人太在意他们三个。
“38号,米粉好了!”外面店员吼了一嗓子。
“呀,好了,我去拿。”罗溪蹭得跳起来。
“我也去。”大岛站起来跟着。
两个人很快端回来三大碗热腾腾的米粉。
“我给每人多要了三两牛肉,够吃吗?”罗溪问。
“我够了,晚上不吃太多了。”大岛答。
“你呢?”罗溪问凌冽,“不够可以再要。”
凌冽没说话,垂目盯着眼前的大海碗。
浓郁的汤汁里泡着一团码放整齐的米粉,上面浇了红红的油辣子,堆着一排牛肉片,汤汁里飘着油花、肉沫和香菜,香气四溢。
“嗯——”大岛感叹,“真的好香啊。”
“当然,”罗溪一边搅和着自己的米粉,一边很专业的解释,“这家十多年前就在这里开小吃摊,后来这一带建了居民楼,老板买了这一间改成了小吃店,还是特许的哦~因为很出名不想换地方。他家的味道从开始就没变过。”
“嗬~你还真清楚。”大岛说。
“那是…”罗溪笑嘻嘻的,“我以前放学后常和兔…同学来这家。”
差点儿说秃噜嘴把兔子供出来。
敏锐的军爷斜了她一眼,她当作没看见。
“嗯嗯,好吃。”无忧无虑的大岛已经哧溜哧溜的吃起来了。
“你看,”罗溪指着碗里,“他家的汤是实实在在熬出来的,不像现在外面很多都是化学香料勾兑的。米粉也是自制的,看,”她拿筷子一夹,一坨米粉应声而断,“一扯就断,不像其他那些,不知道什么做的怎么扯都扯不断,跟橡皮筋似的。”
“哎~真的!”大岛也自己试了一下。
“还有这油辣子,尝尝看,是他们自己用干辣椒末炒出来的,香味醇厚。不是那种合成辣素勾兑的,只是辣却一点儿辣椒的香味都没有。”
“嘶——不错不错。”大岛哧溜着嘴巴,“哎,真的很好吃,很像自己家做的辣酱,以前我外婆就常做这种。”
“对,这家米粉里的东西都是真材实料,别看这里又简陋又不起眼,但一直坚持用实在的东西,所以很多客人都是吃了十多年的老客。”
“老客再带新客,这是口碑相传啊。”大岛笑道。
“没错。”罗溪瞅一眼凌冽,“你干嘛不吃。”
凌冽听他俩那说的热闹,这才终于忍不住掰开一次性筷子,学着罗溪的样子搅和起碗里的米粉来。
“包你吃过了,一直想吃。”罗溪又补了一句。
凌冽挑起两根米粉,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皱着眉头慢慢嚼着,似乎是在咂摸着味道。
看惯了他干脆利落的样子,实在不习惯这么‘斯文’的暴君。
“噗~”罗溪忍不住笑道,“你吃那么斯文干嘛,这里又不是米其林。”
大岛碗里的米粉已经被他扒下肚里大半。
“要不要再来一碗?”罗溪问。
“呼——”大岛呼着热气,豪爽的答应,“好。”刚才谁说晚上不多吃的?
凌冽还是默默‘斯文’的吃着,一点儿不受旁边两个吃货的影响。
“辣不辣?”罗溪问他。
“一般。”凌冽面不改色。
这家伙还挺厉害的,她刚才明明故意给多他放了好多油辣子。
“怎么样,比其他米粉很不一样吧?有种原始的香味。”罗溪问他。
凌冽的神情凝滞了一霎,又恢复平静,没理她继续吃。
“我要多放点醋。”罗溪拿过桌上的醋瓶子,“你要吗?”她问凌冽。
凌冽动作停下,瞅着她手上的醋,似乎是犹豫,又似乎是不知所措。
嗯?
“你不会从来没吃过米粉吧?”罗溪突然问。
对于从小锦衣玉食,又长期待在国外的他来说,事实如此。
但凌冽不想理会她,又继续吃。
“大岛,你们头儿吃过这类的米粉吗?”她不死心的找大岛求证。
“嗯——我没见过。”大岛想了想回答。
“咳。”凌冽轻咳了一声。
大岛忙埋头于自己的碗里,头儿的私生活和习惯他不该随意透露。
但他也没透露给别人啊。
“他是不是也没吃过烤串?”罗溪继续挖掘他的八卦。
大岛从眼角瞥了瞥凌冽,又朝罗溪几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粉。
“啧啧~”罗溪煞有介事的摇摇头,“这位大公子的人生里,得少了多少乐子啊~”
凌冽阴恻恻的眯她,吃货的人生理论还真是奇葩,吃就是乐子,不吃就是少了乐子?
大岛吸溜着一根米粉,瘪着嘴不敢笑。
凌冽的视线在他俩脸上飘了一圈,这俩吃货有意思吗,这还嘲笑他?
——嫌富爱贫呢?
大岛很快吃完了两大碗米粉,酒足饭饱,走出去外面抽烟。
凌冽也快吃完的时候,罗溪的牛肉还剩下一小半,大份儿米粉,外加三两牛肉,她发觉自己有点贪心不足。
“我的牛肉吃不下了,你要吗?”她问凌冽。
凌冽不置可否。
罗溪以为他嫌弃自己,解释道:“我一开始就捡出来放在碟子里的,没动过。”
然后把盛牛肉的小碟子推到他面前,“别浪费。”
她垂着眼帘,长睫覆下,微微撅着小嘴,因为吃了热食而泛红的小脸吹弹可破,难得一副乖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