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只有在救你成功之后,才更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前来接近你,来要求你当他女朋友。”
“而且,咱们先不说他在这一点上已经是算计了你,就连后来,他得知你怀孕,竟然还能那样对你,简直就是个畜牲!”
任家舅妈在怒目开口骂出这句话的时候,陆父陆母到底顾忌着这张饭桌上还有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便不由得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而此刻的任家舅妈则也是在陆父的这一声咳嗽之中缓过味儿来。
她在那里虽是尴尬了一瞬,但却在接下来见着这许家里的长辈并没有要阻止她发火的意思,便不禁稍稍的在心中松下了一口气。
不过,在这之后,任家舅妈却仍旧没完的继续在那里对他们张家人开口数落道:“哼,在我现在的眼里看来,真是骂他们畜牲都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他们这番主意打的,本来是看在若溪年少单纯不懂事的份儿上也就算了,居然到今天,还准备把我给一起算计进去!”
“要不是我当时觉得那位小伙子看我的眼神不太对,我还真没打算跟要偷鸡摸狗一样,趴在那门口偷听。”
“不过,这也幸亏我今天留在那病房门外,多听了那么一嘴。不然这事情背后的真相,他们那些人还指不定要把我们瞒到什么时候。”
任家舅舅在听完自家媳妇儿的这番话之后,难得一次,恨不能直接举双手赞成。
这时的他,坐在一旁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事情背后的真相,居然是如此。
不过,幸好,他和任安两个人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张家人所张口提出来的婚事有些不对劲儿。
虽然他们在这当中并没能多做些防备,但这好歹证明,他们当初直觉很对,并没有因此而看错人。
至于,任家舅妈的这番醒悟,九寒倒也觉得不算太晚。
当然,却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在许家老奶奶听完任家舅妈的这一番话后,竟然抿唇出声,看样子似是要准备插手。
这时的她,在那里严肃着脸色对他们说:“我记得,当年的郑家的确是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那个时候,华国上下正大范围的在领导人们的普及下,开始展开知青下乡的积极工作。这个东西说来,在当初是为了将来的民生大业好,但却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未来前途茫茫,逼不得已要和自己家人生生分开时的那种痛。”
“当年,郑家的那位老将军,膝下可不只有一个女儿?”
“他想着自己女儿在下乡之后必然苦,也就特意给她找了一个伴儿来陪着。”
“那个伴儿,不是别人,正是在当年京城郑家帮佣了许多年的一个老佣人的女儿。”
“因为她和她年纪相仿,郑老爷子也就由着她心底的那一点私心,把人给专程弄过去了。”
“再者,后来的时候,郑楚航那小子的父亲,差不多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跟她母亲认识的。”
“只不过后来,我们这些老朋友们能够知道的,仅仅就只是他们三个人,回来的人里只有郑家老爷子的女儿,还有郑楚航那小子的亲生父亲。”
“至于一个佣人的女儿,她到底有没有回来,后来到底又怎么样了,郑家这边自然不会多提。”
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无意识的顿了顿,然后她才目带感慨的说道:“也就是在后来,等郑楚航那小子都快要满十岁的时候了,他们京城郑家才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又闹了那么一出。”
“那个时候,应该是你们今天见到的那孩子的母亲把他给带了回来,直接就堵到郑家老爷子的大门口耀武扬威。”
“她对老爷子说,只有她才是郑家那小子父亲的真爱。而至于她那一次上门,则是要把人给带回来!”
许家老奶奶在这里所给他们这些晚辈们讲的故事,无异于一场精彩的大型宅斗。
后面的话,在后世生活了许久的九寒,不用多说,单凭她曾经阅读过的各种书刊,也能把事情发展的整个过程给半点不落的猜出来。
通常小三儿一旦在扬言她是某某某的真爱之后,尤其是,身边还十分弱势的带着一个孩子这种,则是很容易的博得她所倾慕的那个男人的好感。
她凭此来取胜的无异于两点。
其一是男人们的愧疚心与同情心作祟。
其二则往往是,在家中女人无休止的吵闹,与小三儿的各种体贴之下,只要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傻子,便会毫无疑虑的照着他心中的那种想法选。
通常这种情况,能够取胜的,一般都是小三儿。
而京城郑家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当初的那位老佣人的女儿,在用尽了各种手段之后,终于成功上位。
九寒的脑海里,现在是把当年京城郑家的大体情况分析得差不多了,但陆任两家的长辈们可就不行了。
眼下的他们,正在那里听得起劲儿。
尤其是,当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外面的小三儿在多年后带回她肚子里的孽种上门挑衅的时候,陆母和任家舅妈不禁都面露愤恨之意的盯着自家的男人。
陆父和任家舅舅,包括任安在内:“……”
不过,他们这里话虽然是像这样说,但这一切归结起来,最初的问题来源,应该就是张臣这人伺机报复的私心在作祟。
当初的他,怕是早就在暗地里瞅准了任若溪和郑楚航的关系不一般,才会在后来对她各种暗示,他对她有所好感。
本来差一点儿,任若溪也就真的上当了。
但这一切,像是有着冥冥之中的天意一般,每当任若溪的那一颗心,快要往张臣那人的身上靠的时候,郑楚航这小子就会混不知趣的蹦出来搅局。
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后面,他竟然是在任若溪的肚子里留了个深水炸弹,弄得两边的事都不好解决。
眼下,任家舅妈倒是在对京城郑家有过初步的了解之后,难得的,她早先那些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的心思,竟然没了。
甚至,她还在那里时不时地叹气,对任若溪说道:“若溪,你长这么大,其实很多事情妈都不求别的。”
“最希望的,无外乎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然后幸幸福福的过完这一辈子!”
“但是现在的事实证明,我早年的那些思维,果然是错的。什么有钱就是幸福,什么有钱就能够给你一个不错的未来,这些统统都是不靠谱的。”
“所以,若溪,我只希望你能在未来的生活当中感受到属于你的快乐。”
“无论你在这之后所选择的那个人是谁,抑或者,你打算经历怎样的是是非非。我都选择将这一切,放任你自己去参与。我都不再插手了。”
任家舅妈在幽深着眼神,对任若溪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她眼角所暗藏的一抹晶莹,不禁微微滚动。
片刻后,她终是重重抿了抿唇,向任若溪郑重的说了一声,“抱歉,若溪,之前都是我的错!”
“是我做人太狭隘了,要不然,你也不至于……”
这时的任家舅妈哽咽着声音,还没将嘴里的话好生说完,竟然就被任若溪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妈!”给打断。
任家舅妈闻声不禁茫然抬眸,而眼下的任若溪却是弯着眸,看向她认真说道:“妈,我怎么会怪你呢?”
“不管怎样说,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多少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之前,在医院里的时候,我也已经给你们说了,我打算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给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当然了,至于京城的郑家认不认他,这对我来说,都并不重要。”
任若溪在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顶着饭桌上好几抹不赞同的眼神,强硬开口。
她对他们道:“因为生命这种东西,在我的眼里,既然到来了,那便是上天的恩赐。我们这世间无论谁,都没有那个权利去剥夺。”
任若溪在坦然着目光开口的时候,倒是让一旁的许家老奶奶眼神不禁微微跟着一动。
连带着,坐在她身旁的陆父,察觉到了许家老奶奶这时的情绪变化,也不禁皱着眉,紧抿着唇沉默一瞬。
俨然,这一刻,不用说,他们是想起那个已经去世多年,却还能让他们共同怀缅的人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一大桌子人静默无声地吃完饭。
然后,九寒这时正要单独送自家表姐回房间去,再打算给她仔细诊下脉,却是不料,他们家的陆不离那个小烦人精,竟然哭着哭着要她抱。
九寒无奈,只得先好声宽慰了自家表姐几句,又赶忙去哄他们家的那个小祖宗了。
与此同时,京城郑家。
郑楚航在告别了秦骁之后,在这三个月以来,倒是第一次踏进他们家。
这时,他们家老爷子正待在家里遛鸟。
他一察觉了门口那边的动静,便不由得对他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哟,你这是终于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