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四月轻轻笑了一下,侧着头看向站在床尾的要,声音微弱地说出一句话:“谢谢你,要先生。”
她的视野有点模糊,看不清要的表情,大抵是微笑。
“灯光有点暗呢……”她半阖着眼,尾音飘渺。
“灯管快要坏了,所以有点暗。”
说罢,房间陷入寂静,所有人皆放缓了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的少女。倚着墙的弥受不了这气氛,死死地咬紧下唇,甚至能看到一丝鲜血挂在嘴角。
“十二点过去了吗?”
“过去了。”
“已经是四月二日了吧,樱花还开着么?”
“开得很好。”
“天亮之后,在院子里埋下樱花的种子吧。”
“好。”
四月听到耳边的歌声仍在回响。
“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她合上眼,“对不起,雅臣先生,右京先生。”
“没关系。”雅臣和右京知道少女在说什么,春天已经到了,再稍微撑一会儿,春天很快就会过去。
他们想这么说来着,然而喉咙紧涩发不出声音,连吐息都觉得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一样,胸口狠狠颤动。
随着时间的流逝,房间骤然响起清晰的呼吸声,每一个呼吸都显得非常小心翼翼。
窗外的月辉渐渐消退,笼罩着阴霾的天边隐隐露出一点亮光。
浑浑噩噩的四月感受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指尖冰凉。她艰难地掀开眼皮,透过一点缝隙隐约看到很多人围着自己,刺眼的灯光微微闪烁,慢慢、慢慢凝聚成摇曳的烛光。
烛光晃了晃,满目暖黄的灯光,是谁在耳边唱着生日歌?
四月疑惑地抬起头,知重捧着精致的蛋糕一步步走来,乌黑的长发渲染出浅浅的光晕。
“许个愿吧。”知重站在她面前说。
抬起手朝灯光张开五指,看着肉眼可见的浮尘在指缝间流转,四月低声道:“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么?”
“四月心底深处的愿望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她楞了一下,随后想了很久。知重幻化成点点光影消失不见,阳光从窗边溜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层层叠叠的金色光辉。
绚丽的晨曦中,四月的手指缓缓松开,唇角一点一点勾起。
愿望是……想要幸福。
天空一下子铺满光华,耀眼又明媚。清风徐过,飘起漫天的樱花,映着深深浅浅的暖光,在天地间随风起舞,仿佛要飞往未知的方向。
“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属于四月的春天,结束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正文完结了。
好像过了很长时间,打下正文完这三个字的时候有些茫然,嗯……可能是不舍吧。
一直以来,非常感谢你们的留言与支持,我能写到今天离不开你们的陪伴。最后,谢谢你们能喜欢四月,谢谢你们陪着四月一路走来。
另外还有番外,我会一章一章发上来。
以下是新文时间↓第一章已发,日更。
请各位多多支持↑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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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语录
倒数4。
☆、番外一
浅川冬美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看到那个孩子,她站在商业街的路口,双手拎着购物袋,脑海里满是刚才无意中瞥到的杂志封面。
楞了许久,她回过神来,双脚发软坐到地面。周围的路人见她脸色惨白,神情恍惚,不由得上前询问情况。
浅川冬美摇了摇头,抓住袋子踉跄着往前走。回到家,她怔怔地坐在玄关,眼前忽然一亮,她抬起头,儿子弥生蹦蹦跳跳地开门进来。
“等等,弥生,你拿着什么东西?”
弥生兴冲冲地坐到她身边,摊开手里的东西,赫然是一本时尚杂志,弥生指着封面说:“妈妈,妈妈!这个姐姐就是上次帮助我的姐姐噢~!是不是很漂亮……”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浅川冬美几乎是厉声打断,寡淡的五官不复冷静。
“……妈、妈妈?”弥生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我、我是从门口的信箱拿的。”
信箱?!
她早上从信箱拿报纸的时候根本没看到这本杂志!到底是谁放进去的?会是那个孩子吗……不,那个孩子不会这样。
浅川冬美稳住混乱的情绪,勉强笑了笑:“弥生,对不起,刚才妈妈的心情不太好。”
弥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低垂着头不说话。
“弥生。”她拿起那本杂志,眼神复杂地凝视精美的封面,问:“能跟妈妈说一下这个姐姐的事情么?”
封面上的少女一袭纯白的长裙,裙角随风飘扬,镀着阳光的细致面容清浅如烟,纤长手指轻抚身后青年的脸颊,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俊秀的青年搂着她的细腰,眉眼间是浓浓的宠溺,褐眸漾出涟漪。
背景是热闹繁华的美国街头,而弥生上次在商业街附近迷了路,遇到了那个孩子。那么……那个孩子如今是在日本,还是在美国?
“这个姐姐有很多哥哥噢!”弥生转眼便打起精神,黑眸亮晶晶的,掰着小小的手指数数,“1、2、3、4……唔……好像有十多个哥哥呢!”
闻言,浅川冬美垂眸,轻声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四月姐姐!妈妈,姐姐还说我的名字很好听噢~!”
那个孩子非常聪明,看着弥生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她应该能知道吧?
想到这里,浅川冬美攥紧手指,嘴唇颤抖着挤出一句话:“弥生,姐姐有跟你说什么吗?你有好好介绍自己吗?”
弥生得意地扬起小脑袋,“妈妈教我要有礼貌,所以我有跟哥哥姐姐道谢然后介绍自己。姐姐没有说什么,只是叫我喊了很多遍姐姐,真奇怪呢,明明姐姐有弟弟的说。”
浅川冬美的胸口狠狠颤动了几下,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涩,弯腰缓缓趴在地板,无声流泪。
那个孩子抛弃原本的名字是对的,他们不配让她沿用原本的名字。四月,四月……初夏,这个名字真好听,她觉得很好听哦。
说起来,她的回忆中,那个孩子从没喊她跟丈夫为爸爸妈妈,而是一直用着淡淡的音调说:父亲,母亲。
对了对了,那个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什么时候学会自己用筷子?什么时候学会写字?
——她不知道。
她跟丈夫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相识相知相爱,无可救药的坠入爱河,临近毕业时有了孩子。年轻的他们毅然选择结婚,双方父母非常反对,僵持了一阵子,父母给了他们一笔费用,断绝来往。
他们举办完简单的婚礼,经过朋友介绍租下一栋独立房子,买了二手钢琴,丈夫被公司录取,她开始招收学生。
完全没有生活经验的他们手忙脚乱的过日子,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她的预产期已经到来。
他们第一个孩子在四月一日降临了,愚人节是全民开玩笑的节日。然而,上天也给他们开了玩笑——孩子被查出患有疾病。
起初兴高采烈为孩子取名的他们蓦然被淋上一盆冰冷刺骨的水,将他们从幻想中拉回来,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丈夫与她之间存在越来越多争执、埋怨、吵架,为医药费烦恼的丈夫经常工作出错,最后被公司开除,回家跟她一起教导学生。
那个孩子的性子从小就很安静,不会跟同龄人玩,总是沉默不语,有人建议他们去检查一下——是否患有自闭症?
他们逃避这个问题,自顾自将孩子放到医院治疗,除了必要的事情,他们决不踏进医院。她不知道丈夫是怎么想的,而她是害怕看见那个孩子,一看到就会让她觉得这是年轻犯下的错,心底沉重的后悔压得她喘不过气。
——后悔结婚,还是后悔生下那个孩子?
每每深入沉思时她总会下意识断开思绪,逼着自己工作,逼着自己不去看那个孩子清澈的眼睛。
那个孩子没有住院的时候常常独自呆在房间,她日以继夜的教琴,兼职。有一天,她突然注意到那个孩子的身形比同龄人更为瘦小,皮肤很苍白,帽子下面没有头发……头发呢?
从没正视自己女儿的她发现那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画画、学会了中文、学会了一点点英语。
她注意到,当她上完课之后家里的碗被洗的干干净净、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地板明显用拖把拖过。
她以为是丈夫收拾了这一切,于是她收敛脾气,尽量与丈夫心平气和的说话。丈夫也有所察觉,跟着缓下态度。
“太太,您的女儿简直是个天才!她值得上最好的学校!她的绘画天赋不能被埋没,您应该培养她!”
某天,金发碧眼的陌生人忽然这么对她说,她非常茫然,拒绝交谈,撇下想要进行沟通的陌生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