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鸟后退几步,往上拉了拉口罩:“没事的,我只是有点感冒,吃个药睡一觉就好了。”顿了顿:“求你了托哥。”
托尼跟她僵了片刻,最后还是退了一步,“好吧,那你先回房间睡会儿看看情况,不行我们再去看医生。”
宋飞鸟从小就抗拒打针吃药,这点他是知道的,而且最近行程是有些多,说不定小姑娘就是忙生病的,有的各种折腾还不如先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托尼送宋飞鸟上楼,一进门就到处找温度计想给她量体温,无奈宿舍里居然没有。他只好冲了杯小柴胡冲剂逼她喝下去,又亲眼看着她进屋里睡下,这才稍微放了点心,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了。
托尼再回来的时候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先去了趟药店配齐了满满一兜地应急药,又去市里长期排长龙的粤菜店打包了一大锅砂锅粥,还有一些两个小姑娘爱吃的各种点心。
客厅里的灯亮着,应该是姚若鱼也下了综艺准点回来了,时间掐得刚刚好。
“若鱼,不用做饭了,今天咱吃清淡点。”托尼一开门就大声说了一句。
“托哥你来了啊。”姚若鱼从自个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笑着打了声招呼。
“嗯。”托尼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搁,然后扯着嗓子喊道:“宝贝儿,醒醒,起来喝点粥继续睡!”
一旁的姚若鱼震惊了,疑惑地看着他:“呃...托哥,你在跟谁说话?”
“飞鸟啊。”托尼不放心地交代:“对了,你这两天可得离她远一点,飞鸟感冒了,你千万不要被她传染了,过会儿也吃点药,以防万一。”
“哦。”姚若鱼先是点点头,顿了顿,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可是…飞鸟不在宿舍啊。”
“不在宿舍?”托尼明显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重复。
“对啊,我刚回来的时候宿舍里就没人。”
“不可能!”
托尼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跑到宋飞鸟门前敲了敲,跟着他推门一看,卧室里果然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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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终于安静下来,一场疾风骤雨般的争吵在宋父宋母的相互甩门中结束。厨房里,江屿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十分无力且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完全无法理解,就为了网上那一场已然落幕的闹剧,竟然能吵成这个样子。明明宋飞鸟是受害者,却搞得像是她做错了什么。
原本应该是最温暖安全的港湾,谁想却是最最冷漠严苛的地方,没有轻声细语的安慰,也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只有无尽的指责怨怼,令人根本喘不过气来。
当真是口不择言,连如果没有生下来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江屿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心都凉透了,仿佛血液凝结,连四肢百骸都被冻住了。真的是把言语化为利器,往人心头肉上戳,戳得鲜血淋漓。
想想连他都无法承受这句话的重量,更不要提宋飞鸟了,幸好她今天没有回来...江屿无法想象要是宋飞鸟听到了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好在宋父宋母还有分寸,还从来没有有吵到飞鸟面前去。
江屿低低叹了口气,宋家这压抑的气氛让他实在待不下去了,时间也不早了,于是便准备向宋母告个辞就回了。他走上二楼,就在路过宋飞鸟房间时,脚下一顿,像是听见有里面有手机震动的声响。
江屿先是愣了愣,然后似意识到了什么,有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盯着那扇半掩的门,半晌深吸一口气,轻轻推了开来。没有人在,床上几件衣服凌乱堆叠着,旁边是正在一闪一烁的手机。
飞鸟…她回来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听到了没有?一定听到了,那…听到了多少?
宋飞鸟的手机还在接连不断地响着,江屿如梦初醒,赶紧拿起来滑开,“我的小祖宗你终于接电话了!!你是要吓死我么?!我还以为你失联了!!你现在在哪里?家里吗…”
“我是江屿。”
“江屿?”托尼是认得他的,也知道他和宋飞鸟的关系,赶紧追问:“飞鸟是不是在家?”
“没有,她不在。”江屿握着电话,十分艰难地、不死心地问了一遍:“她…也不在宿舍?”
“不在。”托尼沉默了,半晌后强装镇定地声音传来:“这么看来,手机也没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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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的夜幕落下来,宋家灯火通明,一群人围坐在餐桌边,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托尼扒拉着头发,快要急疯了:“怎么办,飞鸟还发着高烧,没钱没手机,她会去哪里?她能去哪里?”
姚若鱼也跟着托尼一块过来了,坐在他旁边抿着唇道:“十点了,都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了,报警吧?她一个人太危险了!”
“对对,要报警了。等等,我先上报给公司,让他们做好应急方案…还要跟景迟说一声...”
江屿从头至尾都没说话。他身旁,宋父面前一烟灰缸的烟蒂,宋母正在无声地抹着眼泪,也不知到底在哭什么。
一片近乎窒息的沉默里,宋飞鸟的手机终于又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眼神倏得汇聚到一点。
托尼还没反应过来小火哥哥是谁,江屿已经刷得接了起来。还没等那边开口说话,他语气十分紧绷地问:“飞鸟跟你在一起吗?”
江屿开了免提,那头明显滞了滞,随即道:“我刚从S市回来,才下高速。”
路炎川的声音穿过滋滋电流,有一种被夜色浸透的冰凉沉冷:“小鸟怎么了?”
江屿闭了闭眼:“她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
第45章
二十二点十五。
托尼看了眼时间, 无比焦躁地搓了把脸。
自路炎川挂断电话后,屋里就呈现出一种冰冻三尺的寂静,能找的地方他们都找过了, 宋飞鸟却依然杳无音讯。
托尼强逼着自己往好的方向想, 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他瞥向对面一言不发的宋父宋母, 心里有股无名火在熊熊燃烧,可能马上就要炸了。
就在刚才,路炎川得知宋飞鸟不见了,只沉默着说了一句:小鸟从来不会任性,你们做了什么。
是啊,都做了什么?
托尼也是急疯了没去想这其中原由,飞鸟是他从小带大的艺人, 有多省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怎么可能突然反常成这样?
江屿无奈之下只好说了下事情的大致经过, 因宋父宋母在场, 说得还是简化过的版本。
呵呵,这他妈都是什么鬼爸妈!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一片无声压抑中,外头忽得响起一阵轮胎碾过石子路的摩擦声, 紧跟着, 两束炽白的车灯刷得刺亮了整个院子,动静之大像是整个车头都要塞进大门里一样。
靠这速度, 飞得吗!?
托尼瞪大眼睛, 抬起头向门外看去, 随即路炎川的面容自暗沉的夜色中描摹出来,清晰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托尼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明明之前也见过一两次,在宋飞鸟身边的时候,路炎川身上的气势并没有很明显得表露出来,甚至可以说柔和的。而现在,他风尘仆仆地赶出来,披着一身夜露湿气,棱角是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锋锐。
路炎川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进门后径直走到桌前,没什么表情地拿起了宋飞鸟的手机。
江屿看着他的动作,顿了顿,嗓音有些喑哑道,“你有办法找到飞鸟吗?”
托尼也回过神来,舌头打结地补充道:“飞鸟是两个小时前不见的,没钱没手机没吃饭还在发烧…”
路炎川不语,只简单嗯了一声,一边手指飞快地解了锁。一次性,干脆爽利,没有半点犹豫出错。
江屿见此眉心一跳,要不是时机不对,他简直想当场问他怎么会知道飞鸟手机密码的。
路炎川挨个打开了几个软件,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滑动着,没片刻,沉冷的眉宇忽得松动了下。某一瞬间,他眼底似是揉进了各种情绪,心疼、无奈、愠怒,说不清道不明,一时间根本无法用言语表述。
路炎川把宋飞鸟的手机揣进自己口袋里,一刻没有耽误,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诶诶,你去哪儿啊?!”托尼傻了,在后面追问。
路炎川头也不回:“接人。”
“接人?”托尼像个学舌鹦鹉,这会儿只会不可思议地重复着:“接人??”
江屿反应很快,立马问他:“找到了?”
“嗯,找到了。”
托尼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完全震惊了,耳边不由得响起景迟刚刚交代的话:先等等,如果连路炎川都找不到的话,立马报警。
当时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心想这个路炎川再怎么牛逼也不能比警察厉害啊,然后!他进来不到三分钟,就说找到了!就那么看了看手机!简直跟吃饭一样简单!!
一直僵坐着的宋父闻言倏得松了口气:“太好了,幸好不用报警。”他下意识地说:“这孩子真是太没有分寸了!闹成这样,还搞得那么多人围着她团团转,浪费大家时间!回来我一定好好说她!”
路炎川脚步一顿,距离门把手只有两三步,停下不走了。他侧过身子,极其淡漠地笑了笑:“我也很惊讶,小鸟显而易见的去向,叔叔阿姨居然会想了两个多小时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