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终于反应过来,侧了下头去看醒了的童言。
童言懒洋洋地挑了下眉,啧道:“要不要这么腻歪!”说完嫌弃地嗤了声,胳膊架在脑后,仰面躺着,目光朝着天空,视线是无边无际的蓝和白,风从耳朵边刮过去,是轻轻的沙沙声,她忽然叹了口气,“搞得我也想谈恋爱了。”
盛夏提醒她,“童师傅说,你再早恋,就打断你的腿。”
童言哈了声,“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追我妈那会儿,还没满十八岁呢!”
其实童言谈过几任男朋友都不长久,她脾气不好,没人容得了,唯一一个能让她收敛所有脾气的人,最后还劈腿了。
*
童言走的时候,扯住沈纪年的衣襟警告他,“说这个挺操蛋的,但我还是得提一下,别越界啊!至少也得等她满十八岁。”
十八岁,还是太小了,沈纪年想,他做事一向有分寸,这些事,他比她考虑的要早要更深,但没多解释什么,只“嗯”了声。
童言觉得这事吧,给沈纪年说没用,毕竟男人兴头上来,多半不管不顾的,做了就做了,但盛夏还小,她可舍不得她那么早,据说女人那什么太早了也不好——说得好像她多懂似的,其实也不过是个半吊子,脑子里有着固执的观念觉得早恋正向发展倒还好,但发生关系就太过分了。
虽说情到浓时总是情难自禁,但怎么着也得过几年再说吧!
她自个儿就一叛逆少女,还要操着老母亲的心,把盛夏拉过来,凑到她耳边说:“我警告你啊,早恋我就不管了,你要是敢再深入点,我打断……打断沈纪年的腿。”打断盛夏的腿,她是舍不得的,那就只能收拾沈纪年了。
盛夏瞅了一眼沈纪年,然后朝童言翻了个白眼,“你可真能操心。”
“那必须啊,我不操心谁操心。”童言拍着胸脯,十分中二地说,“我可是你娘家人,谁特么也不能委屈你,就算没人要,我养你一辈子。”
“嗯,我明白。不过不要说脏话。”
“……”
*
回去的时候,就剩下两个人,一向不喜欢热闹的盛夏,忽然觉得有些冷清,他们坐地铁回去,转了两趟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沈姨在上班,打了电话过来问他们到家了没,说孟婶留了晚饭,让他们吃完早点休息,明天就要上课了。
盛夏洗完澡的时候,抱着卷子去找他,“给我讲讲函数题吧!”
“好。”他放下手里的杂志,把她卷子摊开放在书桌上,侧身让她靠近点儿,问她,“哪里不明白?”
她拿笔指了指,“第二步到第三步之间,不知道是怎么转化的。”
……
讲完一道题,他顺手找了几道同类型的给她做,自己坐到一旁继续翻着杂志。
再抬头的时候,盛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趴着睡着了。
侧着脸,眼睛闭着的时候,显得格外安静乖巧。
他把杂志丢到一旁,起身轻手轻脚走过去,手撑在桌子上,扒着她的卷子看了看,四道题,做了两道半,思路很清晰,没什么大问题。
她的确算是很聪明的学生。
沈纪年放她睡了二十分钟,看了看表差不多十点了,再过一会儿,他爸就要回来了,他弯腰把盛夏从椅子上抱了出来。
他一动,盛夏就醒了,愣了一瞬,似乎是明白了他在做什么,也没挣扎,只是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叫醒她?她睡觉也不是叫不醒那种。
“回房间睡。”他低声解释了句。
他横抱着她出了卧室,然后推开她房间的门走过去床边,一条腿跪在床沿,俯身把她放在了床上,脱了她的鞋,低声说了句,“今天的补课不做了,早点儿睡。”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晚安!”
盛夏缩在被窝里看他,还是有些不解。
其实也没特别的,大概就是突然想这么做?沈纪年冲她笑了笑,“我没想做什么。童言的话,你不要想太多,觉得别扭的话,就当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
哥哥抱妹妹回房间,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
盛夏也没想多,纯粹好奇罢了,闻言反而不自在了,“嗯”了声,赶他,“那……晚安,你也早点儿睡!”
沈纪年俯身亲了她额头。
“晚安吻。”他笑。
“哦。”
第33章
盛夏不是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但很容易被沈纪年忽悠。
后来盛夏琢磨了一下,大概不是因为她太傻,可能是他长了一张太容易让人信服的脸?
总是莫名其妙就被他的思维牵着走。
比如他说觉得别扭就拿两个人当哥哥妹妹。
她这样一代入,觉得很多事的确挺顺理成章的。
但……
哥哥捏妹妹脸牵妹妹手抱妹妹回房间睡觉也就算了,谁家哥哥会把妹妹推到墙上去亲。
他其实并不是个很克制的人,偶尔也会冲动,比如把她拖到小树林里抵在树上……什么的。但再过分的就没有了,多数情况下,两个人相处还是比较像哥哥妹妹的,只是偶尔稍微更亲近一点儿而已。
不过据童言说,真正的兄妹没有相亲相爱的,比如童言和她哥哥童易阳,俩人经常掐得一地鸡毛。
因为都跟着童师傅练过些拳脚功夫,甚至有时候还会大打出手,童言打不过童易阳,有时候还会无耻地搞偷袭,童易阳有次生气把她绑在树上,还被童师傅揍了一顿,说俩人胡闹。
兄妹爱什么的,不存在的,童言说。
*
盛夏背抵着墙,胡思乱想着,眼睛半睁数他的睫毛,他不说话,只定定看她,眸光深沉,身子整个抵在她身上。两个人都隐在阴影里,视线并不清晰,倒是呼吸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带着滚烫灼热的气息。
一阵冷风吹过来,那股灼热感才渐渐消散了。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
盛夏的成绩终于达到了她的理想值,只是还没有能超过沈纪年。可能这个希望不大了,毕竟徒弟把师傅踩在脚底下这种事,有点儿困难。
盛夏目光依旧落在他的眉眼上,他睫毛微微颤了下,目光笔直地打过来,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是。
看得盛夏心里发毛,还有点儿莫名其妙。
明明刚刚还在爬楼梯,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
他似乎生气了,盛夏很少见他生气,其实准确来说,是他总能把情绪隐藏的很好,开心不开心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只是大概相处久了,她也能从直觉上来判断他的情绪。
“你想学医?”他最后问。
盛夏“嗯”了声,似乎想起来,刚刚是在聊这个话题,临近期末,大家的情绪好像更紧张了些,很多人也开始慢慢思考自己未来的方向。
朱莉莉走艺术生路线,说要去学表演,已经兴冲冲地畅想自己变成大明星的样子了,她爸爸帮她找好了培训公司,下半学期就要去集训还是怎样,在学校的时间就不多了。李亚楠那个怂兮兮又有点儿腼腆的样子,竟然想学新闻,当记者。坐在她后面的韩佳凝,打算学热门的金融,瞄准了上海财经,还把学校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桌子一脚,每天看一遍。
文科是不能学临床的,可以报中医,中医学制五年,也有七年制中医本硕连读。上次去医院的时候,沈姨那个同事给盛夏说过,就是那个叫陈蔚然的实习医生,他马上要毕业了,准备考研究生。应该就是这个冬天。
学医是一条漫漫长路,很辛苦,投资和回报可能还不成正比,之前盛夏提过一次,沈姨是这样说的。
不过盛夏虽然性格急躁,但却不是个喜欢冒险的人。
对她来说,更偏向稳定的职业和家庭。她喜欢靠努力能确实得到的东西。
可能越缺什么,就越觉得什么最珍贵。她渴望安定。
她不学医的话,可能会报一个师范,毕业当个老师。
如果朱莉莉听见,一定会十分惊讶,这太不符合她的形象了。
沈纪年依旧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为什么?”
“没有特别的原因,觉得喜欢。”盛夏歪着头想了想,确实没什么特别的,也不是非要学医,就是暂时觉得不错。
沈纪年沉默了会儿,最后松开了她,转身继续上楼。
盛夏跟在他身后,被他压过的地方,出了汗,被楼道的风一吹,泛着细微的凉,“你呢,你打算学什么?”她觉得他气还没消,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有想过和他考同一所大学,但没想过一定要考同一个专业。
他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但为什么会生气?不赞同她学医吗?为什么?
沈纪年顿了下脚步,偏过头去看她,“还没考虑好。”
盛夏还以为,他这样严谨的人,会很早就做规划。她点点头,“你报哪个大学,我就报哪个。”
他看了她一眼,脸色终于放缓了些,“好。”
*
和他考一个大学,是一件比较难的是,毕竟他太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