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阙还是那样,邪邪的帅气。
而母亲,她一直都很可怜。但在那个梦里,她却看到母亲对她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那是我送给自己27岁的生日礼物。”
成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末了才从牙齿里迸出一句,“你倒是有创意。”
明明已经可以重新开始,却偏偏要跑到一个犄角旮旯里。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他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着她当时衰败枯萎的模样,从把在葬礼晕倒的她送进医院,然后成为她的医生。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天神,是他在拯救她破碎的灵魂。
帮助她一切重新开始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江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哪怕她每每都只是冷着一张脸对他,他还是从一个局外人,彻底沦陷成了局中人。
苦苦挣扎,逃脱不得,越是想要逃离,陷得越深。
“我还是不死心,留在这里不好么?就算你身边没有别人,至少…我会陪着你。”
“成闫,你爱我么?”
“我……”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问,成闫哑然失语。
爱她么,当然爱了。陪了她那么多年,彼此相伴过多少岁月。这都不算爱么?
但他太胆小,懦弱。
面对这个曾经深爱自己弟弟的女人,他竟然没有办法说出一句爱她的话。
还是因为太嫉妒,嫉妒他最讨厌的、在他眼中一无是处到处闯祸的亲弟弟可以得到她完完整整、全心全意的两年爱恋。
甚至是他已经死了,成闫知道,在江舟的心中,永远为他留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江舟看着成闫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勾唇。
“成闫,你太自负。你打从心底看不起成阙,也看不起我。你一直都觉得自己在拯救我,你帮成阙收拾烂摊子。所以就算这么多年了,你对我有情,却不敢承认。”
江舟抿一口酒,“不过这也是对的,我跟成阙,那个时候,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你的心态,人之常情。”
成闫嗫嚅着还像解释什么,江舟将食指点在他的嘴唇上,眼神冰冷又坚定,示意他闭上嘴。
“去夷山的事,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我已经下定决心一辈子留在那里。如果你实在是想我想的睡不着觉……”
江舟的表情又变得戏谑起来。“那就来夷山找我。”
……
“你如果是想我了,所以来夷山找我,那么,没有什么问题。”江舟说。
“但是。如果你是想带我走,让我离开夷山,那么,我告诉你,不可以。”
“江舟……”成闫还想继续再说。
“你不是一向觉得自己了解我么,既然了解我,为什么要试图带我离开?为什么还要不顾我的想法为我做决定?以你的意志?”
“我……对不起……”
成闫的神情衰败。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倒是我,应该跟你说抱歉以及,谢谢。”
江舟说这话,直视着他。
倒是成闫,别开头。
“你不必对我感谢,不必对我客气,我最怕你跟我说谢谢。就好像我只是一个你并不亲昵的人、好像我只跟你认识了十天半个月,你对我戒备,要戴上面具,毕恭毕敬,全套礼仪做的周全。这不是你,江舟,这不是。”
成闫的脸上闪过痛苦之色,他用了好多年,才让江舟接纳他、对他不客气、不耐烦,甚至有时候是凶巴巴的。
只有这样,才能接近更加真实的江舟。
一个因为脆弱而冷漠,因为害怕还强硬的人格。
她的过去经历太多伤痛与变故。
她把自己隐藏得很深。
“让我多陪你几天。”成闫请求道。
他觉得自己更像是在恳求、乞求。
“好。”
江舟答应,对于成闫。她欠了太多,她不能拒绝。
“快去洗个热水澡。你要是感冒了,可别传染给我,我最讨厌感冒。”
……
季岸在厨房切菜,一个走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鲜血已经流了出来。
他迅速在水下冲了冲,跑上楼,刚想敲江舟的房间,又停住了。
他听到了房里洗澡的水声。
还好,他房间里似乎也有创可贴。
回想刚才走神的时候。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不记得了。
像一条鱼。
不仅拥有七秒的记忆,还不小心撞上了礁、游上了岸,搁浅在海滩上。
贴好了创可贴,从好久没打开过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
点燃。
隔壁的水声像是持续了一天那么长。
一阵吞云吐雾。
尼古丁的苦涩充满了整个口腔。
却掩不住心里的滋味。
是涩的。
像没有熟、也没有浸泡过草药汁水的青柿子。
心里有个声音在嘲笑他:
看吧,你输了。
一败涂地。
第二十二章:不渡则渡
昨晚下雨,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村长早就交代了要好好照顾江舟,那么她的朋友也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成闫作为江舟的朋友,顺理成章地在周映光家里住下了。
周映光出于八卦的心态,和伊粲两个人撺掇着。
成闫住下,他们都想看看季岸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和伊粲都知道,表面上风平浪静,两个人客客气气,其实早就是硝烟弥漫了。
不知道季岸会被虐的有多惨,周映光想。
“你就这么确定,季岸一定会吃醋?”
伊粲问,他对季岸不是很了解,因为凭她的智商,也明白他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我跟他认识多少年了。等着吧,憋了太久的男人,爆发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周映光自信地说。
季岸一大早就出门干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身大汗。
家里只有伊粲和周映光。
“今天休假?”
季岸拿着毛巾擦自己湿透的头发。
“对啊,好久没休息了。”
周映光一脸坦然地说道。
伊粲觉得周映光真是贼得很,不务正业窝在家就为了看好戏。
用胳膊肘捅了捅,却不料被周映光反手握住手。
伊粲惊得睁大眼睛,他却握的更紧了。
无意中瞥到这样一幕,季岸难得笑笑,环视四周,却没看到那个人。
锅里的小米粥和鸡蛋都没动过,豆浆已经馊了。
“他们呢?”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周映光等的就是这一刻。
“哦,江舟带成先生出去逛逛了。”
季岸嗯了一声,上楼洗澡。
“我连车都借给江舟了,他们估计会玩很久。”周映光补充道。
他和伊粲仔细观察季岸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反应,径直走上楼。
“果然很能忍。”周映光摸着下巴说道。
“越是克制,越是放肆。”伊粲幽幽地补充道。
“挺会说嘛。”周映光看了一眼伊粲。
“周映光你这个臭流氓!”
她可没忘记他刚才的可恶行径!
伊粲大喊一声,抡起拳头就往周映光身上砸去。
“诶!女侠饶命!饶命饶命!”周映光受着伊粲的粉拳,连连求饶。
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了。
好像中了邪一样。
等反应过来,她的小手已经被他裹在手心里。
可能男人都喜欢一些小动作吧。
……
季岸任凉水冲在自己的身上。
他出了好多汗,觉得非常热。
心里更是烦躁。
他给她准备了早饭,动都没动。
不好吃?
蒸腾着水雾的瓷砖上似乎还有上次江舟留下来的痕迹。
把花洒拿下来,把瓷砖上的水蒸气统统冲干净。
看着一个个微小的水泡泡破灭,心里好像才获得了一种快慰。
不知名的情绪才好像被暂时地浇灭。
……
“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成闫说道。
“这是什么桥?”成闫继续问。
“风雨桥。站在风雨桥上,便没有风雨。”江舟回答。
成闫沉思了一下,问,“这就是你坚持呆在夷山的原因?”
因为在这里,她能躲避那些曾经的风风雨雨?
“不,我只是想运用我所学的,尽我所能,做一个好医生。”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是个甘于沉溺过去的人。”
“你也说了,这里的空气很好,风景也很好,人民淳朴。下半辈子呆在这里,我很乐意。”
对于那些花花世界早已厌了倦了。年纪到了,便不喜欢那些东西了。
江舟回答的很认真,成闫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其实这么多年,江舟早已经放下了,是他始终没有放下。
沉溺过去的,是他,不是江舟。
“我同意你呆在这里,但你不能拒绝我来看你。”成闫终于选择让步。
“那是当然。”江舟看着他,说。
“还有,千万不要让自己受伤。”成闫掰过她的身体,两人面对面。
江舟抬起头,凝视了成闫很久,伸出右手,凑上身体,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