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到底是什么日子能让人放下手头的工作,每年都赶过来?
一般来说,重大的节日是个契机。
生日?
不,周映光和季岸两个人任何一个人生日都没有必要让方濡推掉工作赶过来。
那么……
江舟的脑海中出现一种可能。
祭日。
周齐光。
“我听周映光说,他的哥哥在八年前去世了。”伊粲说道。
江舟猛地转头,没想到伊粲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之前听方小姐说,第一次见周映光的时候,他还小。”伊粲说。
“所以,那个时候,他哥哥还在世,必定和方濡也相识。”江舟接着说道。
这么一分析,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季岸和周映光没有亲戚关系,却一直住在周映光家里。
周映光更是待他如兄长。
所以,大概就是季岸当年带着女朋友来夷山,四个人相识便成为挚友的吧。
突然想到她曾经问过季岸为什么要呆在夷山,他说是想守护一些人。
那么,想必就是周齐光和周映光吧。
……
方濡坐在副驾驶,偷偷看着身边正在看车的男人。
八年之后,他变了。
变得更加沉稳、冷静,让人想要去依靠。
他年轻时的棱角磨平了很多,展现出一种历经人事之后的沉淀。
他的过去,她都参与了。
对于他的那些痛苦的回忆,也是她不愿回想的记忆。
她曾经以为她只要动动脑筋,就可以掌握他。
或许从前是这样的。
但现在完全不是了。
她已经看不透他了。
“季岸。”方濡开口。
“嗯。”季岸专心开车,淡淡应了一句。
“最近,过得都好吗?”方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挺好的。”季岸回答。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没想到一晃已经八年过去了。”方濡试探性地说道。
“是啊。”
看到季岸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方濡又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约定……还算数吗?”
“算数。”
方濡的眼睛一亮。
……
季岸回到家,打开房间的门。
隐约可以发现窗边站了一个人。
不用想也知道。
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溜进他的房间。
“怎么不开灯?”季岸伸手打开开关。
突然的光线,让江舟有些不能适应。
她披散着头发,一身黑,踩着高跟鞋的脚背紧绷,白皙、圆润。
其实这样沉闷的黑色,确实是最适合她。
“安全送货到达了?”江舟继续看着黑漆漆的窗外。
什么叫送货到达……
“嗯。”季岸回了一句,走去卫生间洗脸。
“那个鬼约定……方小姐一定跟你提了吧。”江舟走到季岸的身后。
“提了。”季岸冲着脸,回答。
江舟心里一阵堵。
果然还是提了。
他这么久都没接受自己,难道就是为了等那中二的八年之约?
季岸听着身后没什么动静,抬起头,看向镜中的江舟。
“还没给你换药,我现在给你换。”
没想到江舟说了一句“不用了,我自己换。”就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离开。
季岸两手撑着盥洗台,不断有水珠从脸上低落,就这样呆愣在那里。
他都来不及看她走开的身影,回过神,她就已经不见了。
只余一记很响的关门声。
第二十章:星月硔里
江舟的性格干脆得极端,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果断,而是武断。
带着江舟一贯的专横霸道。
她的性格也悲观得极端,就算她还没有得到答复,她也已经先给自己断掉了后路。
她不会逃避,逃避是弱者的行为。
她愿意去直面难题,但也必须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悲壮的、必然牺牲的勇士。
从那天以后,江舟就没有让季岸再帮过忙,也没有再去纠缠他。
肩上的伤好了大半,她也陆陆续续得到了村民的认可,成为一个称职的江大夫。
这一天,季岸和周映光都不在家。
只剩下江舟和伊粲。
伊粲看江舟这几天一直闷在家,又看到她的伤好了大半,便提议去镇上逛逛街吃吃喝喝买买买。
“去镇上?挺远的,开车都要近40分钟。”江舟喝着赤豆汤。
这赤豆汤,是江舟熬的。
凤姨前天刚好送了点赤豆过来,江舟看着嘴馋,便试试煮了一锅。
没想到味道还不错。
“咱们开车去吧。”伊粲眨着眼睛,卖萌。
江舟放下手里的碗,搁置在料理台上。
“第一,没车。第二,就算有车,我现在的状态也开不了。第三,就算开得了我也不认识路。”
“第一,我们可以去村长家借车,我看到他家有车了。第二,我会开车。第三,我已经问过周映光去镇上的路线了。”
江舟又拿起碗咕噜咕噜喝了一口,“看来你早就规划好了。”
伊粲嘿嘿地笑。
……
江舟坐在副驾驶,紧紧拉住扶手。
她后悔了。
伊粲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马路杀手,把车开得像游乐场里的碰碰车。
“伊粲,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拿到驾照了没?”
江舟努力咽口水,平复下想要呕吐的冲动。
“拿到了啊,否则我怎么敢上路啊。”
江舟被颠得晕乎乎,她却开的很开心。
下车,江舟赶紧下车吸了几口冷气。
回去的时候,一定由她来开车。
伤口疼什么的,当然没有小命重要。
伊粲非常兴奋,拉着江舟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
无非是要买衣服买首饰买吃的。
因为不是寒暑假的缘故,街上的游人不多。
要么是一群中年大婶大叔组团旅游,要么是带着孩子的父母。
不过孩子一般年纪都很小。
一个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的小女孩被抱在母亲怀里,此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正在哭闹。
江舟突然想起了贝贝,想到自己被当作人贩子的那一天。
愣神间,被伊粲拉进了一家卖民族服侍的店铺。
“我这几天看到好多穿这个女孩子,太漂亮了。我们也买一件穿穿吧!”
伊粲进店,环视四周墙壁上挂着的各色的夷山服装,兴奋得不得了。
女人啊,心情不好的时候买买买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买了心情还没有放晴,那只能说明买的不够多。
乍一看,这些衣服都是差不多的。但是,一旦细看,就会发现,除了基础的配色,上面的花纹、袖口、绣的珠子都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江舟和伊粲各自挑了一件换上。
两人站在镜子前,互相打量。
“江舟,”伊粲郑重其事地开口,“我觉得我们这发型啊……跟衣服严重不配。特别是你。”
江舟揉揉头发,确实,她凌乱的卷发,削弱了整体的美感,颇有些不伦不类。
正好,对面一家店是卖头饰的。
江舟和伊粲都是掏钱毫不犹豫的主,瞟了两眼,就又买下了。
饰店的老板娘很热情,主动提出要给她们编头发戴头饰。
两人说着谢谢,突然发现这个老板娘和衣服店老板娘长得非常相似。
“诶,你看,她们两个是不是长得很像?”
一问,两人竟然是亲姐妹。
一人经营服装店,一人经营饰品店。
伊粲禁不住感慨一句,“还真是会做生意。”
两人打扮好,美美地上街继续吃吃喝喝。
一呆便是呆到下午。
两人坐在茶馆里,吃着糕点,伊粲说是在喝中式下午茶。
江舟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一看,是季岸。
……
江舟快速跑到他和季岸约定的位置,他刚才在电话里很着急,江舟也自然不敢懒散。
打开车门,坐进去,低头给自己系好安全带。
季岸还在打电话,感觉到身边坐着一个穿民族服饰的姑娘,低着头没看清她的脸。
以为是一个认错车的姑娘。
便掩着手机,转过头,“不好意思你……”
话没说完,江舟便抬起头,“换了身衣服你就认不出来了?”
季岸愣住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红黑相间的服饰,衣服上的花纹错落繁密,头上的银饰参差碰撞,银光闪闪。
“我……没想到你会穿成这样。”季岸轻笑,嘲笑自己的眼力不足。
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很漂亮。”
“很漂亮为什么不多看我两眼?”
“要开车,有急事。”
江舟盯着季岸,她这些天一直没怎么搭理他。
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一点在乎自己的样子。
“你说有个病人?”江舟问。
“对。刚才徐阅打电话过来,说星月硔有个村民,磕了腿,出了很多血。因为星月硔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从镇上来的救护车得花费很久的时间,所以让我带你先去救治。”季岸冷静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