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是有疑点。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村长问。
“应该是意外。”
“龙头烧坏不是一件小事啊。”村长叹息。
抬龙头是夷山人每次过大型节日都要办的传统,原本还要被抬上风雨桥。只是这么一来,接下来的事情是就不能继续了。而且,对于一个有图腾的民族,这可能意味着不详。
“人没事就好。”季岸宽慰。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人没事就好。”
扎瓦毕竟是个小孩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还有点懵懵的,便跑到江舟跟前。
黑黑的小脑袋,明亮的眼睛很茫然,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江舟,一言不发。
江舟弯腰摸摸扎瓦的头,轻声安慰道:“不要怕,扎瓦,你是男孩子,要勇敢坚强,不然以后怎么保护喜欢的女孩子?”
扎瓦盯着江舟,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了,小江姐姐。”
季岸回头,便看到江舟正在安慰受惊的扎瓦。
……
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你怎么看?”季岸问。
“怎么看?难道不是意外吗?”周映光诧异地说。
季岸停顿了一下,开口,“今天我跟江舟去梯田的路上,她说觉得有人盯着我们。”季岸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你是说,”周映光问,“你们被人盯上了?”
“嗯,应该是这样。”季岸说。
周映光深吸了一口气,“你怀疑是他们?”
“我不能确定。”季岸的眉心微蹙。
“可是五年前他们不是已经……”周映光说。
“事无绝对,我前几天听说,他们的股票已经复牌了。而且,”季岸面色凝重,“盯着我们的还有其他力量也说不定。”
“该死的,真不要脸!这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周映光愤愤地说。
“眼下的困难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况且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季岸说。
“不管是谁,不就是为了那个么。”周映光冷笑一声,“为了利益,草菅人命,真他妈不是人。”
“人多眼杂,我们现在只能做到不要牵连到别人。”季岸低低地说,“这场局,进了就别想出去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想起。
两人心照不宣。
江舟。
“是我考虑不周全。”周映光叹气。
“没事,还来得及。”季岸看向那扇门,仿佛这样,他就可以穿透那扇门,看到门外的那个女人。
趁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趁他们都还冷静,没有因为什么而冲昏头脑,她不应该被卷进来,不应该经历那些痛苦。
什么痛苦,报应,只要由他来承受就好了。
“咚咚咚咚-----”这次的声音明显变大变急促了,可以看出门外的人有多暴躁。
门被打开,江舟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那里。
江舟没想到给她开门的人是周映光,不是季岸,她更烦躁了。板起脸,目光凶狠,“你不是说不跟我抢么。”
“不抢不抢。”周映光说完这句话,又看看季岸,好像在用眼神传递着什么,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江舟关上门,见季岸站在那儿脱衣服,眼神带着询问。
她先前的烦躁和怒气一下子消失了。
季岸啊,果然是一剂良药。
“这么自觉?”江舟挑挑眉,走到季岸的跟前,毫不掩饰地看着他的腹肌,眼神赤裸。
眉眼声色。
“你来干什么?”季岸手里拿着刚刚脱下的衣服,往浴室走去。
“昨晚不是说了吗,今晚我还来的。”江舟也跟着进去,从镜子里看到他们两个人,一大一小。她洗完澡,换上了丝质的睡袍,又是黑色的。而他,赤裸着上身。她没有穿高跟鞋,所以在他面前矮了一大截,显得娇小。江舟看着看着,突然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做你的专属按摩小妹,要不然……”江舟咬着唇,眼神娇得仿佛能滴出水“全套也行。”
季岸停住,也透过镜子看到了两人,他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让自己清醒。昨晚她为了接电话匆匆跑出去,他以为是她随便说的。
“不用了。”季岸开始脱裤子,转头看向江舟,“我要洗澡了。你想看?”
说完这句话,季岸便开始后悔,如果是江舟的话……
果然,江舟笑得妩媚,一脸坦荡,“当然。”
这倒是让他进退两难骑虎难下了。
“脱啊,”江舟来了劲,她不知怎么的,特别喜欢看季岸吃瘪,“不是要洗澡么?”
狡黠、戏谑,像只狐狸,这个时候的江舟比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要生动的多。
第十章:凄风苦雨
这一夜季岸和江舟都失眠了。
到了大半夜,一阵大风吹过,竟下起了大雨。
江舟躺在床上,直挺挺的,像一具尸体。黑暗中,她睁着眼,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江舟有一种直觉,这一切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季岸、周映光他们有秘密。特别是季岸,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
她之前站在外面,敲门前,听到了一点他们之间的对话。
忽然又想起那通电话,成闫说:
“周齐光,是一名生物学家。毕业于中科大,12年前,跟随丁义博教授加入了一个癌症药物的开发团队,四年后,便失踪了,包括教授在内的13位研究员,全部没了音讯。”
周齐光不是失踪了,而是死了。
他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
那么其他的研究员呢?
问题太多了,交织在一起,江舟觉得头有些疼。
不知道季岸睡了没。
刚才,她嚣张地说,“脱啊,不是要洗澡么?”
这个男人,居然真的脱了裤子,坦坦荡荡地开始冲澡。
她享受了一场很棒的视觉盛宴。
到后来,是她投降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流鼻血。
可以,这男人真够野。
喝最烈的酒,驯最野的男人。
她走下床,站在那面阻隔她与季岸之间的那墙前。
“咚咚咚----”伸出手,圈起拳头,轻轻的扣。
无人回应。
她收手,重新躺回床上。
她想回上海一趟。
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电话接通了。
“帮我订一张回去的机票。”江舟沉吟了一下,“三天后。”
……
季岸躺在床上,听到江舟扣墙的声音。
翻了个身,不去理会。
果然,一会儿就安静了。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也没有停下。
……
江舟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小米粥、鸡蛋和豆浆。
无奈。
所以季岸到底有多喜欢吃这些?
觉得腻,但是早饭怎么都要吃一点。
江舟咂咂嘴,对正站在出访的某人说,“给我一小碟鲜酱油,谢谢。”
说完便走过去看他,还没走到厨房,便闻到一股鱼腥味,原来他正在杀鱼。
“我帮你?”季岸抬起满是血污的手。
“诶算了,我自己来好了。”她可不想拿到一个沾满鱼腥味的碟子。
倒好酱油,剥好鸡蛋,轻轻沾一点,咬一口。
真是美味。
虽然这样很不健康。
“中午要吃鱼吗?”江舟问。
“山药鲫鱼汤。”季岸回答。
又是鱼汤,不过她喜欢。
江舟怂怂鼻子,仔细地嗅,“我怎么闻到一股中药的味道?”混合着鱼腥,江舟有股难言的反胃感。
“估计是旁边有人在熬中药。”
江舟沉思,“夷山人很喜欢用中药吗?”
“附近的山上有很多中药,家家户户都有。”季岸回答。
“那这儿也有咯?”江舟问。
“嗯。”季岸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
“这么说来,大家更相信中医是吗?”江舟问出了季岸没有说出来的话。
“嗯。”季岸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她是个西医。
“中医西医,都以救人为目的。中医辨证,西医辨病,是用药的双重理论。”
江舟突然想到自己在凤姨家喝的汤,接着问,“大家都会根据自己的经验用中药吗?全是山上采的?做菜煲汤也会用?”
“嗯。”季岸回答。
江舟沉思了一下,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说完便匆匆跑上楼。
不一会儿,江舟拿着纸笔下来,开始写什么。
很久,季岸处理完鱼,见她还在奋笔疾书,忍不住走过去看她。
字如其人,果然没错。
江舟的字和她的人一样,潇洒飘逸,带着一股肆意张扬。
“孕妇禁用中药:巴豆、芦荟、芫花、大戟、商陆、牵牛子、瓜蒂、闹羊花、干漆、莪术、皂荚……孕妇慎用中药:大黄、芒硝、桃仁、红花、槐实、苏木、半夏、天南星、肉桂……”
原来她正在给村长的儿媳妇列单子。
“好了,”江舟放下笔,“终于写完了。”
她将单子折好,放到一边。
“以防万一。女人生个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可别再多受些罪。”江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