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来冷冷狠瞪我一眼,“叶安,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僵直的缩回了手,我回避了他的严厉,“你不是说过,反正叶家饿不死我么……”
他深叹了一口气,不再理我的回转身去,又开始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
“叶钦,你读这么多书之后,以后的梦想是干什么?”
好吧,那年的我,除了叶家,基本就没有朋友,且还胸无大志。
“做个有钱有权的富人。”他说,依旧是不曾抬首。
“然后把没钱没权的人,尽情踩在脚底欺压吗?”
他嗤笑一声,“你白痴吗,我哪有时间去欺压他们。”
“那你的时间呢?”
“用来将那些赔上我虚与委蛇的人,全都踩在脚下。”
“虚与委蛇是什么?为什么要将那些人踩在脚下,踩完之后呢?”
“叶安,有空认真多读点书。要不,让爸爸再给学校捐点,让那老师对你多上点心?”
“不要!”我猛然一瞬惊起,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我不爱上学读书……”
“啧,你再这样继续废下去,怎么能带出去见人。”
叶钦呵,可真是矛的一手好盾。一边不准我去接触人,一边又说要带我出去见人。
那年幼无知的人呵,可真是被他弄得糊涂到不知如何是好了。只盼现在,可以稍微清醒一点的绝了某些贪念,过些不伤不痛的清净日子……
躺在大伞下的藤椅上,对着天蓝悠悠,我想了很多,安慰了自己很多。
然后,总算是卸掉了些胸中郁结……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掉了。”
转头望去,一个七岁的孩子站在不远处。气息起伏,应该是因奔跑所致。衬衣的扣子全都敞开着,鞋带松散着,头发湿漉漉着,一道道水纹从他发上滑落在额头,又顺着上了脸颊。
强烈的光晕中,恍惚一眼望去,仿佛似在涌泪。
“我为什么要走?”
“他们那样欺负你。”
“没事的,我很顽强。被影响之后,总能将自己治愈过来的。”
“大人们,都是这么强悍的吗?至少我现在,还做不到。”
一个七岁的孩子,他的心智到底有多深,我无法知道。内心懵懵无措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来与他开始这段陌生的母子之情。我有些很笨拙,真的。那些年里,叶钦没有白讽刺我。
而这个孩子,也对我拘谨着,甚至不敢太靠近。
我喜欢先对别人伸出手的,没道理对自己的孩子,还会却步。
所以,起身朝他走去,并蹲下来与他平视。希望我们,能最快的熟悉起来。
“叶诺,先把自己打理好。”一声低喝响起的同时,一条毛巾丢了过来。
这条毛巾打在孩子的发顶,又快速的滑落在他肩上。叶钦看上去,生气极了。
面色不佳的走近后,更是厉声的低喝,“不要再耍任性了,她人不都已经在你面前了吗?现在立刻将自己打理好,不然的话,我会让你再也见不到她。不信,你可以试试。”
有这样威胁自己儿子的父亲么,不懂,侧目扫了他一眼怨愤。
然后拿过那条毛巾,站起身来,替孩子揉着脑袋。
“你放开让他自己来,他不是七个月,是七岁。”
他捏住了我挥动毛巾的手,更是不快的将我冷冷逼望。
我扭脸一边的错开与他的对视,并开始隐隐挣扎。
“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我没见证过他蹒跚学步,没听过他呀呀学语。我现在就要给他擦头发,就要给他穿衣服,就要给他系鞋带。除非你把我埋了,不然我就这样了……”
我本能的,有些畏惧这样生气的叶钦。双手在打着颤抖,声调也扬出了低微的哽咽。
但这份畏惧,又算得了什么。我更想对这孩子,尽一回母亲的责任,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你这样,只会让他越来越有恃无恐的无法约束。”
“哥,算了,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别还没开始呢就弄得太僵。现在,就随这小子去吧。……这臭小子的性格也是的,怎么一点也不像我们兄弟小时候那样呢,真是麻烦死了。”
他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扒发的笑看过来,“你说呢,姐。”
那意味仿佛在讽刺,你看看,你孩子跟你一样难搞,一样闹得叶家不得安生。
紧紧握了握拳的,我暗暗压下了所有不甘与怒。又开始想要感谢他们,谢他们让我明白,我与叶家的不可能。可我们曾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人啊,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会痛呵。
若不是当年的叶家,我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谢家。
心中顿起一阵荒凉无力,我替孩子擦拭头发的手,终是停止下来。愤恨自己,为什么一旦对上了他叶家的人,就会变得如此无能的废材?难道是因我,还没有还过一些恩。
可他们,又会看上我什么。如果看得上的话,只管拿去就好。
我什么都可以给他们,只求可以在他们面前,挺直自己的腰杆。
最后,孩子还是自己整理好了自己。他看上去蔫蔫的,我也有些蔫蔫的。
离开的时候,马场的管理者一路笑着陪送。外边的车早就在等候,有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迅速的走位过来,将我们一路护着的拉开了车门。待坐定后,又关上车门的消失无踪了。
有钱的人,还真会玩。起码,他们永远不会为停车位发愁。
不像我与娟姐那些年在外奔走时,总会为寻找停车位而暴躁。
“都爆炸吧,全都爆炸吧。肯定有一天,汽车会让这地球爆炸!”她总是这么恨恨的溃败,然后又憋回满肚子怨气,跟着重新耐着性子的继续寻找停车位。
所以人生在世一场,谁还没有个难处的。忍一忍放一放,这一波不快总会过去的。
吃饭的地方,是一间会所。我这样的土鳖,从没来过这样的地界。而且包间也大的离谱,一个圆圆的大桌。叶钦与叶斐坐在那头,我跟孩子坐在这头。两相对望着,却无半点的言语。
沉默中,制服笔挺的侍者们,端着一盘盘的菜色上桌。其中最惹眼的,是一只大大的螃蟹。
我爱吃螃蟹,从小就爱。而且吃法怪异,连着壳子一起嚼烂的咽下去。
叶家的餐桌礼仪,是非常严谨的。例如添多一碗饭,绝对不能说成是要饭。
还记得一年的饭桌上,我还没吃饱,朝一旁候着的阿姨低喊:“要饭。”
叶家女佛忙举目过来,“安安,不可以说要饭。”
“为什么?”不解。
男佛也举目过来,“叶家怎么可能会要饭,你可以说再来一碗饭。”
“可是再来一碗饭,比要饭多出好几个字,不是会麻烦一些?”
忙看向一边的叶钦,希望他来给我解答这疑惑。
“记得以后改口。”叶钦低头吃着饭,连头也不曾抬起的朝那阿姨喊,“给她再装碗饭过来。”他是个很懂尊重孝顺父母的好孩子,严守着叶家的餐桌礼仪。
又例如吃鱼,叶家人绝对不允许翻面。
那时年幼贪吃,总是蠢蠢欲动的伸筷子,想要去翻动,因为真心觉得浪费了实在太可惜。只不过这样的举止,总会得到叶钦与男佛的低声警告。
但叶钦总是无所不能的,他将筷子翻飞得神乎其技,根本不用翻面就将那鱼剔成骨状。
然后会将满满的一碗肉,轻放在我面前,“可以了,吃吧,以后不许再这样了知道吗。”
我的餐桌礼仪,真的不够好,筷子捏得不够稳,夹圆小例如豆类的菜肴,总会跌落在中途。叶家的饭桌上,除了我之外,其余的人都不会跌落任何。
叶家两佛,为此,不止一次的投来皱眉的眼神。
我吃螃蟹的样子,也是他们不喜欢的。我喜欢自己拿手去抓,自己啃。
叶家人不爱这样,他们会等着煮饭阿姨带着手套来,用工具将肉剔出来再吃。
“壳子的味道,比较好吃哦。”那年,我如是说,疑惑的盯着他们浪费了好多的蟹壳。
只是那晚,腹痛如绞让我惊扰得叶家人也跟着一夜无眠。
“壳子还好吃吗,嗯?”那年的叶钦,寒着眼如是说。
壳子,还是很好吃的。小小腹痛,忍忍也就过去了。
于是,我摁不住的放任了自己,将手朝那蟹爪伸了过去。
“叶安。”对面的某个谁,扬来一声厉喝,眸里全是不快的味道。
我现在已经不是叶家的人了,何必要守着他们那一套。
有侍者用口白布包着一瓶红酒,给我倒了浅浅。我只觉得她倒酒的姿势美得好看,不由侧目仰上的说了声谢谢。然后就着油腻腻的手,抓起那杯子,一口喝了个半点没剩。
“再来一杯,谢谢。”这样吃饭我比较愉快,并非是有心与他作对。
叶钦偃旗息鼓的抬手捏了捏了眉心,朝一干人等吩咐,“可以了,你们全都出去吧。”
叶斐轻晃了晃酒杯后抿了一口入喉,然后又是看过来的低讽笑开,“哥,任她去吧,何谓再兜这颜面呢。咱叶家的脸面,也不是让她第一次给糟践了,不是还有那什么扶不上墙一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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