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逆光中走来,拉住了狗的项圈,“以往蠢得还有药可医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叶钦曾鄙视过,说我的想法,总是慢于行动太多。
总是在犯下错误后,说些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的轻飘鬼话。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死性不改。
他厌恶总是不断重复自我无能之处的人,斥我,活着简直是浪费这世界的空气。
然而那些年里,我却很爱很爱他,爱到将自己跌入了尘埃里。
等放手后才悟透,原来一个女人可以没有很多东西,但却绝不能失了尊严。
可能那年月里,唯一在他手上胜了一回的便是,毁掉了他与那某某某的大好良缘吧。
而现今,就算将手放在了孩子的发顶,我还是能保持着平静。他送了我成长的机会,该要说声感激的。是他的狠绝,让我不至于跌入更丑陋里。
虽然我是个蠢人,但偶尔也懂得见好就收的。
孩子终于将视线,与我的眼神对上,并没有什么骨血相连的化学反应。
“拿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他泄露出愤恨的拽着狗绳,怀中的狗却在不断挣扎。
是了,一贯的叶家人口吻。那年,因为叶钦已经不大同我说话。
所以,我买了只狗回来,取名小安。偷偷的奢望,能有所改变。
奈何,理想太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叶萱总会捏着鼻子挥手说,让我与狗不要靠她太近。
叶钦总是会在外套上发现狗毛后沉默几秒的,将衣服无声丢在地面的换过另一件。
而叶斐,总会偷偷拉我去一旁,低声劝慰,“姐,没事的,没事的。我挺喜欢这狗的,只要我站在你这边,这狗就在叶家住定了。只是大姐跟哥就那德性,你别往心里去。表面上伏低做小一下,私底下该怎样就怎样吧。就算你再怎么废,总不至于会把你跟这狗,给埋了吧。”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想叶钦一早就将我与狗一并埋了。
伏低做小,难道我在叶家,还不够伏低做小?连带着小安,不也是在叶家夹着尾巴做狗么。往往是那尊大佛与叶钦的一道冷冷眼神扫射上身,都吓得弓着身子夹着尾巴的逃到我脚边发抖。
想来,若不是我带牠入了叶家。牠的狗生,肯定不至于混得那么惨烈。
当年叶钦狠狠给了我一巴掌的随后,也给了狗毫不留情的一脚。我不是个聪明的人,总会不安的将很多事情弄得一团糟,完全与叶家的作风相逆。所以离开,是必然的结局。
有那么一秒,我几乎起了歹念。想打晕眼前这个孩子,将赖在怀里的狗给绑走。
因为这只狗,比这个孩子陪伴我的时间更长些。
而现在,我狠狠排斥着当年那个软弱丑陋的自己。所以,不喜欢这个孩子。
“喂,小子。你这狗看起来年纪挺大的,应该活不了多久的。”
莫名的,我想要将这个孩子弄哭,应该会很好玩的。他幼时,还是会哭的。
只是叶家的那尊大佛,总会怒斥,不要让孩子学会哭泣,那只会让他习惯陷入软弱里。孩子他爹是认同的,因为他也是那样长大。叶家其他人也是认同的,所以他们才能那么成功与强大。
“你死牠都不会死。”孩子冷斥这句,又再拍掉了我捏上了他脸的手。
看来这只胆小懦弱的狗,在叶家伏低做小了这么些年,也总算是等来了春天。
这样,挺好的。我默默在心底,给自己的平静鼓掌,给牠如今的好待遇鼓掌。
然后,狠狠揉了几把狗头,将狗往孩子那边推去。
“你……”我想说,你乖乖的,好好的……却又一想,除开少了个无能的生他之人,他已经不再有所欠缺了,肯定是会过得很好的。再者依恋母亲什么的,肯定又会让孩子变得软弱。
果然被浸染上了叶家人的思维,真是要不得。
所以最终,什么也不想再说,顶着薄毯转身走掉。
可能是一个七岁的孩子,根本拉不住一只兴奋中的狗吧。
狗挣脱了他的牵制,又朝我奔了过来。本不应该再度转身的,奈何狗这东西太过蠢笨的直白。居然在叶家这么些年的物质堆砌下,仍旧没忘记我这个原本的主人。
孩子在狗与我的欢畅里,似乎开窍的发现了什么。
“叶……安安……”他颤抖着小身板,低低的喊出这句。
一颗心,很微妙的复杂着。看来叶家的人,应该没少在这孩子面前埋汰我。以至于他现在,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我给认了出来。只是有一点,希望他能跟他爷爷与老子一样。
懂得权衡利弊得失,聪明的与我拉开距离。免得我这一身蠢气,拉跌了他的身份与格调。
通道,还挺长的,闪烁着迷离的暗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喜悦多些或是憎恨多些。
但却在漫长的沉默中,看到他,僵直着步伐朝我走来。然后又仰望而上的,一言不发。
沉默真的挺让人害怕,先前我想要将他弄哭,现在却又后悔了。我害怕他哭了之后,会出现一个哭得更不能自控的傻瓜。叶家,不是我可以容身的地方,断了就不该再沉溺。
所以,揽着薄毯,拥着狗头蹲下。
七岁了,他的身量还是颇有些的,毕竟叶家的底子在那里。
于是这下,变成了我仰望他。我喜欢这个姿势,便于将他看得更清楚。
然后,看到他眸中闪烁,想要抚平些他的震惊,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对。
无声又对视一阵,他紧握的小拳头扬起一只,似乎想要给我来上一拳的样子。
墨菲定律真的很要命,在我刚想替自己说些什么辩解时。
有道修长高大的身体,出现在了阴暗通道的尽头。
“叶诺,是你在那里吗,找到小安了没有?”
他的声音,依如当年。靡靡低沉中,带着深刻入骨的好修养。若是初识的人,定会错认为他是个谦和的易与之辈。无奈,他很热衷竖立与扩散叶家在外的狠辣风格,不喜别人有分毫的看软。
总会借这种,他人误认为的温谦错觉,大起鬼畜的痛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叶家的那尊大佛,偶尔也会淡淡无伤大雅的谴责他这性情诡异。
然,叶钦,还是将扭曲的卑鄙无耻与阴暗迂回,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领悟了个透彻。就是不知道我面前这个小的,在未来的日子里。将会被叶家,教成一个什么样的性情。
他叶家,就没有一个温善的,除了这只胆弱的狗!
……好吧,是我携怨的在埋汰。多数时,他还是更喜欢财力上的直白碾压。只有在遇到认为级别相等的对手时,才会稍稍伪装出些谦谦的君子风度。
但他的伪装,也还是为准备着利用他人错觉,虐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所以那些年里,我从没见过他大笑。自然了,也没见过他哭。那个某某某,在我离开之后上位,与他交往几年后会分开。莫约是懂得了,实在难以磨合吧。
“叶诺?”他又开始喊着我面前的孩子,语气里融入了厉色。
孩子转回头去,声音几度颤抖,“……嗯……是我,找到小安了。”
叶家是我整个前半生的灾难,未免再有牵扯,我赶紧扭回孩子的脸。
将指尖覆在他嘴上,低低“嘘”了声的,让他看清我眼底的哀求。
我的户口还挂在叶家的户口簿里呢,以他们家的能力,想找到我还真是简单得不值一提。
既然这么多年都不见,就是打定了以后都不再纠缠的决心。
所以,我也尽力的避而不见好了,免得再添尴尬。
孩子的眼神终有软化,但怀中的狗,似乎又嗅到了分离的躁动起来。
阴雨缠绵的天气,总会使我情绪低落的暴躁。
还记得那年那天,在与整个叶家作对的痛吵一顿后,我提着行李箱的预备离开。
蠢狗似乎嗅出了味道,追着脚后跟的一路哀哀叫唤。
我已陷入伤心欲绝里,此后的去处都不知在哪里,哪能还带着一条狗走呢。
于是在山道坡旁,折了一截木棍,拼命的往回追打牠,直至追打回了叶家宅门前。
想来那日,肯定是我毕生的最狼狈之日。
我哭疼了双眼与肺腑,打断了手中木棍,蠢狗的爪子都被打伤得流着血。在连着怒吼了不知多少声“趴下不准动”的命令里,牠终于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动也不敢动了。
淅淅沥沥的冷雨中,他叶钦,还睥睨天下样儿的看着我犯傻。
最终惹我举起手中还剩下的木棍,朝他狠狠的砸去。
木棍的尖端,刺破了他的额角。他阴沉着走来,似乎想要将我就地命绝。
我忙抓起地面鹅卵石,一颗又一颗的朝他胸膛再度猛砸过去。
“叶钦,这辈子,你总会有栽跌在谁手中的一天。”
我希望那人,能代我将他狠狠凌虐一回。
这个让我爱慕了整个青春期,让我卑劣地睡了他。导致让整个叶家丢了大面,无名无份生下孩子都想捆绑的男人呵,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决定舍弃。不是舍弃他,因为他从来也没属于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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