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vid闻言轻笑了下，伸手接过假条，扫了两眼，手一握，薄薄的一页纸瞬间被揉成了一团。
“诶”苏妍懵懵地发出一声轻呼。
“你直接去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要请假，Lucy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了，我们都同意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啊。”David说完没再理她，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数据表。
汪彦博见苏妍依旧呆呆地站在那儿，努努嘴让她走，顺势做口型道：意思就是同意你溜号，不用请假。
苏妍迟钝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朝David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转身欣喜地跑回自己位置上拿包。
收拾好东西陪苏妈妈去北城医院，苏妍觉得自己最近和这家医院总是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一周跑来了两次，上一次是一次尴尬的经历，这一次是伤感的盖棺定论。
挂号时因为工作人员操作失误而造成医保卡锁卡，苏妍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先抱怨她改了初始密码怎么不提前说，气得她暗自下定决心待会要去医患纠纷办公室投诉那工作人员。
拿好号挤出人潮，苏妍翻了个白眼，这什么态度嘛。
苏妈妈做完一系列检查后，挂的专家号，看病的医生却很年轻，苏妍先还默默在一旁研究年轻专家的长相。医生埋头看了下检查结果，开口道：“的确是喉咙部位长了个东西，甲状腺位置长了两颗新生物。”
“那怎么办啊？这个就是肿瘤对吗？是不是就是癌啊”苏妈妈有点急了，音色都变了。
“甲状腺乳头状瘤一般很少是恶性的，不过也建议尽快做手术，术后再做活检，这样你们也更放心一些，我给你开住院通知单，你拿上后去一楼缴费，然后办理入院手续，这几天先做全身检查，尽量安排这周做手术。”
苏妍拿着单子去缴费，和苏爸爸通完电话后，看见手机里一长串未接来电，给Lucy回了电话，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
“你这是打死不接电话啊，能打通你电话还真得靠缘分，你那边还没弄完吗，弄完了赶紧过来，Vivian安排了一堆事儿，晚上六点半要去五中做一个宣讲会，你待会直接赶去五中。”
“Lucy姐，我这边有点麻烦。”
“你要是晚上不赶回来，不止你有麻烦，我和David都有麻烦，大麻烦！”Lucy顿了下，和旁边的人交代了几句接着说，“我不管你那边有什么麻烦，天大的事儿也先搁着，今晚的宣讲会Vivian亲自组织，Frank也会来，你要是缺席，之前你干得再好现在也一键归零了，就这么说定了，赶紧给我收拾好东西赶过来，我把资料放汪彦博那儿了，你过来直接去找他。”
挂电话前，苏妍还听到Lucy不知道冲谁骂了句脏话，她看了看时间，距离六点半还有两个小时，缴费处一排长龙，这年头，生病住院都是人挤人。好不容易办好住院手续，苏爸爸带着苏妈妈的洗漱用品赶过来，苏妍急匆匆地离开医院往五中赶。
等她赶到宣讲会召开的大礼堂时，宣讲会已经开始好一阵子了，台下乌压压地坐了好多学生，主席台上Vivian正喜笑颜开地聊着考试制度改革。苏妍猫着腰往汪彦博坐的地方挪过去，艰难移动过程中被坐前排的Lucy瞄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宣讲会结束后，所有员工被留下来开会，Vivian把接下来一周的任务分配了，散会前，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希望所有员工都能对工作秉承认真负责的态度，来工作就要有工作的样子，公司基本的规章制度还是要严格遵守。”
苏妍把头埋得低低的，捏着笔记本的一角，暗暗在心里祈祷Vivian赶紧把这一页翻篇。
送走Vivian和Frank后，Lucy走到苏妍旁边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她的头，一旁Ada帮腔道，“你呀，这下算是在女魔头心里留名了。”
“女魔头？”
“就是Vivian啊，每次来公司都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咖啡不喝速溶的，茶要喝专用茶具泡过的，前台小张最怕她过来了，每次都是一番人仰马翻，以前还只是招聘新员工时过来，现在直接入驻这边，真是倒霉，你们倒好，跟着Lucy来了五中，我们这组现在是直接在她眼皮底下混饭吃，可能这个月的绩效分，我会被扣成零分吧。”
“说得好像你绩效满分就能拿到那笔钱一样，咱们绩效这都几个月没发了。”有人接话道。
“好了，这些不说了，好好做事吧，想换组的去和Vivian申请，我这儿现在还缺人啊。”见众人开始议论纷纷，Lucy拍拍手制止道。
抱着资料回办公室时，Lucy和苏妍走到了一起，见她不停掏手机看时间，接过她手里的资料袋，让她先回去。
“谢谢Lucy姐，我妈生病住院了，下午才办的住院手续，还不知道这会儿医生有没有嘱咐什么，我先赶过去看看。”苏妍情真意切地道谢。
赶到病房外，正好听见苏妈妈和苏爸爸在说话，苏妈妈声音有点哽咽。
“我这身体一直挺好的，连感冒都很少，也不知道怎么一来就是这种大病啊，妍妍这什么都没稳定下来，我就是走也不放心啊。”
“瞎胡说些什么，什么走不走的，医生不是说这基本上都是良性吗！”
“那医生也说了得术后活检才能确定，万一呢妍妍想和小陈结婚，上次还不如将错就错把证领了，小陈这人还是不错的，妍妍又喜欢他，就是小陈他妈那处起来太折腾人了，以后如果我真有啥事儿，你记得，妍妍嫁给小陈，婚前一定要讲好，结婚后不和婆婆一起住，妍妍那缺心眼和那女人住一块，不被活刮了才怪”
“还有妍妍不会做饭，我这还没来得教会她，你以后费点心，多教教她，也不用会多少，会做一两个菜拿得出手就行了，我女儿也不是养来给人当保姆的，小陈要是敢因为这个嫌弃妍妍，你给我记得，不管妍妍多喜欢他，这人也不能嫁”
“这以后的事儿你现在说啥，妍妍嫁人的事儿还不得你来操办，我懂什么”苏爸爸抹了下眼，声音也有点哽咽。
“我这不是怕来不及嘛。”
听到在这儿，苏妍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捂着嘴往外走，一直走到厕所才哭出声来。
来不及，是啊，多怕来不及，自己还没有好好尽孝，母亲劳心费神了半辈子还没有好好享福。苏妍一边哭一边在心里祈祷：求求你，不要是那个字，求求你，等等我，等我挣钱了让母亲好好享福。
蹲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她，直到那一刻才真正明白那句话的含义：你应该拼命往前跑，你成功的速度必须快于父母老去的速度。
第五十章乱炖的一锅浆糊
苏妈妈的手术安排在星期天，前面几天安排了各种检查，做心电图检查时发现心跳异常，建议延迟手术，吓得苏妍拿报告的手抖了一下。人类对于疾病的恐惧总是在疾病到来那一刻达到峰值，一直以来，苏妍都是抗拒意外的，可是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所有的事情都在她意料之外。
Vivian耳提面命让五中的课程推广加快进程，盯得紧了别说光明正大溜号，就连多接了会儿私人电话都被贴办公室公告栏上点名批评。苏妍去请假，还没来得及递上假条，被从头到脚批评得一无是处。
“又请假？公司招你来还得看你心情，看你时间表安排工作吗？不知道这段时间是关键时期吗？作为团队一员，有点团结精神可以吗？你的搭档们都那么忙，你忍心把你的工作强加给他们吗？”
“你妈妈生病这不是理由啊，我那天给Lucy说的话现在也说给你听，推广这几天不管天大的事儿，都给我安心把工作做好，哪怕高烧四十度，吊针也给我拿到办公室来打！”
“照顾妈妈不会请个护工吗？家里没其他亲戚吗？”
“还有你这穿着，我之前开会时三令五申让每天都记得衣着整洁，你这套衣服是昨天穿过的吧，刚毕业的大学生正装少可以理解，但第二天重复穿之前也得记得熨烫一下吧，这是对自己对客户起码的尊重。”
假条被扣下了，还白挨了一顿批评，苏妍关门时低头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职业装，昨天晚上去医院陪床，护理床坏了没有替换的，她在椅子上蜷缩了一晚就赶过来，其实已经在卫生间整理了的，只是衣角处有一丝皱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想着在医院躺着的妈妈，她委屈得鼻头一酸。
请假是没指望了，趁着去学校的空余时间和苏爸爸说了情况，接下来几天，白天苏爸爸陪护，晚上苏妍陪床，两人实在时间倒不过来，家里公爵也没人照顾，只好打电话给外婆求助，得知女儿生病了，外婆急匆匆赶到医院，一边骂他们这么大的事儿瞒着她，一边抹眼泪念叨怎么出了这种事儿。
有了外婆帮忙，苏妍和苏爸爸总算不用每天忙得人仰马翻的。在五中的这一期推广并不如意，正如他们预计的那样，第一期的课程开课还没多久，学生的体验感根本没有反馈，家长都持观望态度，加之临近期中考试，很多班主任并不欢迎他们占用学生的时间进行课程宣讲，有的老师直接占用了下课时间，根本不给创才找学生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