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还是带着张薰羽离开了，离开了易千率，离开了a市，也离开了所有和易千率相关的那些记忆。
从今往后，他和张薰羽就都只有彼此了。
顾沉感受着张薰羽脸上微微发烫的温度，终于他也可以这样触碰张薰羽了。
抬眼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易千率应该已经醒过来了，正在满世界的找张薰羽吧？
抿了抿唇，顾沉的眼里只有冷色。
易千率不可能找得到张薰羽了，他不会让易千率找到张薰羽。
乘坐私人飞机带着张薰羽来到这个远离a市的小镇，甚至连张薰羽发烧了都没有去医院，只是在公寓里用他带来的药物治疗，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不被易千率找到。
好不容易才可以再一次把张薰羽拥进怀里，这种温暖的温度，顾沉怎么可能断然舍弃呢？
这一次，该是易千率放弃了。
顾沉俯身，在张薰羽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浅吻。
以后我们就一起在这个小镇，抛开以前所有的东西就这样平静安详的生活。
好不好？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张薰羽的眉间轻轻的皱了一下，随即又松开，意识还来不及从黑沉的睡梦里出来就再一次被拖拽进去。
一个很漫长的梦。
很多人事杂乱的混在一起，毫无逻辑可言，还不等张薰羽深想，所有场景都散碎成尘，被风卷去了怎么都追赶不上的远方，梦里那些人的脸也已经一张张变得模糊起来，张薰羽想要凑近一些看，但眼前忽然就起了大雾，将一切都吞裹住，再也无法看清什么。
最终只留下一个她沉睡在虚无的黑里。
a市——
易千率的跑车已经跑遍了顾沉在a市的所有房产，一无所获。
狠狠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扔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易千率一面打着方向盘往车站的方向开去，一面接通了电话。
“易先生，查到顾沉预定了去伦敦的航班，请问要准备私人飞机吗？”程池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出来。
又是伦敦？不过也是了，顾沉和张薰羽的相处，大多都是在伦敦。
“嗯”易千率换了个方向，正要开口让程池准备，话还没有出口就顿住，“不用了，继续给我查，顾家有没有私人飞机飞去了哪个地方。”
顾沉并不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他知道动向？
不过是幌子，目的是遮掩住顾沉带着张薰羽真正去地方罢了。
易千率疲倦的向后靠在靠背上。
张薰羽，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手机再一次响起，易千率只以为是程池查到了顾家私人飞机的动向，没有多看的直接划了接听。
“易先生，法院庭审的时间还没有下来，顾大少要申请为张昔羽进行精神方面的检查，这……”警局局长来的电话，能听出话里的为难。
申请为犯人进行精神方面的检查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事，犯人被捕后如果发现精神方面有问题原本就需要进行检查，但之前易先生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让张昔羽进行精神检查，现在犯人的亲属提出这样的要求，按法理来讲是无法拒绝的。
张昔羽……
如果不是张昔羽，张薰羽也不会发生车祸，也不会有之后的这一切。
易千率眯了眯眼，原本想按法律裁决张昔羽，虽然比起张昔羽的所作所为决太轻了些，但现在张昔羽自己要撞上来，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撞上来，那么就换个结局好了。
“带张昔羽去检查。”
局长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易先生，张昔羽看上去精神状态的确不正常，万一检查出来存在精神障碍的话……”一旦张昔羽被确诊为精神病，就要从监狱被转移到精神病院治疗，张昔羽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可以看做是在失常的精神状态下所为的，可以减轻刑罚。之前易千率和张昔羽见面的时候的样子，局长还以为易千率会阻止才对……
张昔羽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是万一查出有精神障碍，而是只要进行鉴定，必定有精神障碍。
易千率冷笑了一声：“查出来就送去精神病院，我说了，带张昔羽去检查，别让我说第三遍。”
“是、是。”电话那头唯唯诺诺的应了，等易千率挂断了才放下电话。
精神检查？
易千率的目光越来越冷，像是藏了一整个深冬。
很好，等着把张昔羽推进另一个深渊吧。
第286章 小昔，不要哭
医院——
医生推了推眼镜，将一纸病例报告书递到一身的中年男人手里：“警官，这位犯人的精神方面的确存在一些问题，已经被确诊为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建议尽快进行相关治疗。”
报告上大多是警员不懂的专业术语，但“偏执型人格障碍确诊”几个字明晃晃的印在病例报告里。
“我知道了，病例报告和证明我会一并上交至法庭要求延后审理案件。”警员看向一旁的顾湛，“顾总也不用担心，证明稍后就会开具出来，局长批准通过之后，张昔羽小姐就会被送往定点医院由专业的医护人员照料。”
顾湛看着警员带着报告离开，轻舒了一口气。
“谢谢医生。”顾湛极认真的对医生道谢。
犯人的病情和治疗都必须是要在指定的定点医院，既然是在指定的医院，只需要找到当天值班的精神科医生先做下准备就可以了。
只要小昔被确诊有精神障碍，就可以从监狱里出来，刑罚也会减轻。
至少小昔可以活着，活着就总有办法从那个地方彻底的离开。
“顾总不用客气。”医生的脸上浮现出尴尬，“只是……刚才的病例报告的确就是检查的结果……”
顾湛震惊的愣在原地。
刚才的病例报告的确就是检查的结果……言外之意就是，小昔的偏执型人格障碍是真的存在的，而不是做出的假报告？
“你的意思是……”顾湛看着医生，喉管里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
“意思是……张昔羽小姐的确需要进行偏执型人格障碍方面的治疗，而且现在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医生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顾湛怔怔的站在原地，像是还无法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来，良久才重新道了一声谢，然后离开医院。
定点医院无论是环境还是其他方面，都无法和顾家的医院相比较，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满眼都是压抑的白。
偏执型人格障碍……在一起那么久的妻子，难道真的在精神方面有问题吗？
眼前掠过张昔羽在玻璃幕墙后阴郁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
顾湛扯出一个笑来，怎么可能？应该是误诊了吧？小昔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了精神疾病的样子啊。
空荡的医院走廊里很偶尔的走过几个医护人员。
顾湛木然走出医院，医院外两个警员正在把张昔羽往警车上押。
“放开我！”张昔羽挣扎着，脸上露出恐慌的神情，长发在挣扎中变得凌乱不堪，“放开我，我要重新做检查……重新做检查！你们肯定检查错了！我没有精神问题！”
隔着几米的距离，顾湛深深的望着张昔羽。
小昔现在这个样子，也只会让警员更加觉得她有精神病而已。
以前那个总是在他身前低着头羞羞怯怯的笑着的小昔在现在的张昔羽身上找不到半点影子。
“小昔。”顾湛快步走过去，不管怎么变化，小昔依旧是小昔。
警员一面把张昔羽往警车上推，一面不耐烦的回过头来，看见顾湛的时候惊了一下，连忙伸了一只手阻在顾湛身前：“顾总，抱歉……没有经过批准，我们不能让您接近张昔羽小姐。”
顾湛也无意为难警员，脚步停下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着依旧在挣扎的张昔羽：“小昔，你冷静一些。”
张昔羽摇着头，抬起头来的时候顾湛才发现张昔羽的脸上已经湿了一片，缎子一样乌黑顺滑的发被泪水黏了一脸：“阿湛，阿湛，我没有精神病，我要重新做检查。”
顾湛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张昔羽，狼狈到让他不知所措，想要上前把张昔羽拥进怀里细细安抚却又被警员隔着。
心疼漫成一片，顾湛知道张昔羽作为一个正常人却被诊断为精神病，还要被安排住进精神病院有多委屈，可是不管张昔羽的精神病是真的还是假的，眼下这都是最好的办法了。
“小昔，你冷静一些，先回去，过几天就带你来精神病院再检查一次，好不好？”顾湛只能这样安抚张昔羽的情绪。否则莫说是现在让张昔羽回去，几天之后证明材料批准下来，要让张昔羽住进精神病院都是令人头疼的难事。
张昔羽的哭音渐渐的制住了，挣扎的动作也缓下来：“阿湛，那你一定要告诉医生误诊了，然后再陪着一起来做检查好不好？阿湛我只相信你了阿湛。”
顾湛看着张昔羽，定定的点了点头：“好。”顾湛不知道等到小昔被锁进精神病院的房间时会不会也厌恨上他，但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张昔羽在他的眼前死去，是他最无法接受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