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分钟想捏死她的冲动。
时笙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这些难道不是你默认了的吗?”
桩桩件件,他都没否认过。
“老子默认的事就多了,那么多抢劫的杀人的,都他妈老子干的,你去报警啊,最好凑齐了让法官判我个一两百年。”
季予南狰狞着脸,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
时笙:“……”
她咬着唇不说话,如果不是下颚还被他钳住,目光都不想落到他身上。
季予南的手机响了,他刚开始没有理会,但对方似乎有要紧事找他,一直未曾挂断。
单调寻常的手机铃声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声音。
终于,季予南还是松开了她,起身接起电话,“喂。”
“季少,不好了……”
时笙只听到这一句,季予南就已经走开了,后面的内容她没听见,只看到男人绷着的神情愈发阴沉。
他站在花园的入口,单手习惯性的插进裤包里摸烟。
良久没有说话。
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嗯’了一声。
烟草的味道从他的方向飘散过来,淡淡的,不难闻。
挂断电话,季予南回头看了眼躺椅上的时笙,“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晚大概不会回来,泰勒等一下会过来给你检查身体。”
他最近每晚回来时笙都已经睡着了,所以,回不回来,其实不需要特意交代。
男人沉吟了几秒,“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时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季予南看了她几秒,转身大步离开了。
花园里又恢复了季予南上来之前的死寂。
没有半点生命力的寂静。
又是一个无声的下午,时笙躺在沙滩椅上,双手捂脸,沉默。
自己明明才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经苍老。
听到楼下车子的引擎声远去,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就明天吧。”
季予南虽然禁锢她出行,却没有没收她的手机。
“好,我安排好了给你打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
挂断电话,时笙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出神,眉眼几度变化,却最终归于平静。
裸露在外的手指被风吹的冰凉,她搓了搓,起身回了房间。
真正三点一线的生活,比以前读书还规律。
……
季予南出了别墅后就直接去了医院。
凯文在医院楼下等他,见他的车驶进大门,快走了两步迎上去,拉开车门。
他瞧着驾驶室里的男人,一脸悲痛沉重,微微沉默了几秒:“季少,人已经走了,硬撑了半个小时,实在撑不住了。”
矜贵冷漠的男人从车上下来,眼风都没扫他一下,径直跨上了医院的台阶,“通知他的家属了吗?”
“已经到了,只是家属情绪比较激动,季少,不如您暂避一会儿吧。”
季予南停下脚步,转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没什么冷意,却无端看得凯文心里发寒,低头欠身:“抱歉,是我有欠考虑了。”
别说现在正是收买人心的紧要关口,就是换作平时,为自己卖过命的手下过世,季少从来都是亲自为其举办葬礼,没有一次假手他人。
……
人刚死没多久,尸体还在病房里,没转送停尸房。
电梯门刚打开,就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季予南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在电梯里站了一下才走过去,刚走进大家的视野,哭得狼狈不堪的胖女人就朝他冲了过来。
短暂的时间里,季予南已经将她的装束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没有藏枪,也没有任何危险的动作,单纯的就是个因为丈夫过世伤心悲痛的寻常女人。
站在季予南身侧的凯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挡在了他前要拦住女人的扑势。
本来就不是很长的距离,眨眼间,女人已经近眼前了。
季予南抬手拨开凯文,那女人寻了机会发了疯似的抡起拳头往他胸口上扎,虽然不是正儿八经练过的,但两条比普通女人大腿还粗的胳膊使了全力砸在身上,个中滋味还是有些酸爽的。
尤其是女人还越砸越起劲,一副完全停不下来的节奏。
凯文站在一旁听着那持续不断的‘咚咚’声,都替季予南疼得慌。
虽然死者为大要敬重,但他还是忍不住想问:娶个这么胖的女人回家,是冬天太冷买不起电烤炉吗?
季予南不开口,一众保镖也只能看着,不敢上前。
当女人终于打够了,气喘了,手上使不上劲了,男人才退后一步,朝满脸泪水、发丝凌乱不堪的女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医院VIP病房的楼层,走廊上站了不下三十个穿清一色黑色西装的人。
季予南这一鞠躬,所有人都整齐如一的跟着鞠躬,壮观的场面震慑得女人不敢动弹,全无半点刚才的泼辣劲。
足足有一分钟,季予南直起身子。
他一身黑色,肃穆冷漠又高不可攀,衬衫胸口的部位被女人弄得有点皱,但是毫不影响他卓然的气势。
“抱歉,”男人开口,声音又低又哑,瞬间将女人高涨不可控制的情绪压下去了,“你丈夫是为我而死,从今以后,他的父母儿女我都会代为照顾,直到他们终老,只要你不再改嫁,季氏也同样会负担你所有的生活开销。”
他的话掷地有声,是说给死者的家属听的,也是说给走廊上所有人听的,更是说给那些隐在暗处摇摆不定的人听的。
季予南抬眸,视线扫过安全出口那一处,正好看到一截灰黑色的衣料。
眸子重重的一眯,看向身侧的凯文。
凯文也看到了,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
季予南在凯文的陪同下进了病房。
病床上,尸体被一方白布蒙住了脸,他走过去,掀开白布,握住对方已经冰凉的手掌。
这个人在他记忆中并无印象,但他脸上并无一点敷衍的意思,“抱歉,我来迟了,但你放心,从此以后,你所牵挂的人也是我牵挂的人,我会保他们衣食无忧,直到终老。”
凯文侧头瞧着男人肃穆的脸,心中激荡,像他们这种在道上混的人不怕死,怕的是死后妻儿无所交托,季少这般为人处事,也难怪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拼命。
季予南重新将白布盖上。
走出病房没多久,凯文就收到一条信息,他看了内容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季少,事情办妥了。”
“恩。”
男人一直紧锁的眉头才算是平复下来。
想起时笙,好不容易平复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唇角却又不由自主的掠起几分薄笑。
“季少,您是回长岛还是去公司?”
季予南唇角的弧度慢慢降下,下颚轮廓紧绷,淡淡的道:“公司吧。”
…………
季予南忙着葬礼的事已经两天没回家了,他低头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机,时笙没给他打过电话,连一条短信都没有。
本来就不畅快的心里又是一阵火气,将手中的笔一扔,靠进了椅背。
办公椅被他后仰的惯性弄的轻轻晃动。
“哼,”季予南冷笑,“还真是冷心冷肺的女人,这么悟也悟不暖。”
就该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他连续几天都是眯眼小憩一会儿,季予南的一双眼眸里布满了明显的红血丝,这般舒适的摇晃,顿时让他生出了几分困意。
正准备睡一会儿,手机黑乎乎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他直起身,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犀利,刚才的倦怠只是昙花一现,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别墅座机的电话,季予南的心猛烈的跳了一跳,薄唇已经下意识的抿紧了。
克洛伊给他打电话肯定是说时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