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芽和路黄昏就约在了周日下午,除了郎其琛值班不得外出,所有人自由活动。
起初听到燕总的小侄子值班缺席时,辛芽还有些犹豫,给燕绥发了微信询问是否改期。不料,燕绥对此毫无波动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会体谅的。”
辛芽:“……”
燕绥上次把傅征得罪狠了,安分了好几天,没打电话也没发短信,就连大院也没回去,认认真真地失踪了好几天。
等到周六下午,她觉得晾傅征也晾得差不多了,发了条短信给他:“明天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你不会不来吧?”
傅征正在军区医院,迟宴脱离危险,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除了他,还有不少来看望迟宴的战友。
手机震动时,他垂眸看了眼屏幕,起身出去给燕绥回电话。
燕绥正坐在拳台上,铃声响起时,她看着来电显示挑了挑眉,咬住拳套扯下来,伸手接起电话:“傅长官?”
傅征听着她那端嘭嘭作响的拳击声,有些诧异:“在泰拳馆?”
“是啊。”她眉目舒展,不自觉就扬起了唇角:“周六难得休息,赶紧来补课,不然以后家暴还占不了上风。”
傅征没接她这话,心里暗忖:家暴?没这个机会的。
“你说的明天怎么回事?”
燕绥“啊”了声,听他语气像是真不知道这件事,暗斥辛芽办事不利,婉转地解释道:“在索马里的时候不就说了等回国请你们吃饭嘛,辛芽和路黄昏约好明天下午去小妹那,没跟你说?”
傅征隐约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路黄昏只来得及提了句吃饭,就被郎其琛叫走打篮球了。
他没回答,倚着窗,叼了根烟在嘴里。手指刚碰到打火机,余光扫到挂在墙边“禁止吸烟”的提示牌,没点,咬着烟问她:“鸿门宴?”
他漫不经心地开了个玩笑,燕绥的心湖却像是被他这句话投掷的石子激出了圈圈涟漪,她顿了顿,笑道:“我是不怀好意来着,那你要来吗?”
燕绥能感觉到傅征的变化。
在索马里时,她就没掩饰对傅征的欣赏,她表现得直白,傅征拒绝得也干脆。
战舰归港后,他又忙于集训,燕绥和他见面的次数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
不过也能理解,她从商,他从军,如果不是索马里劫船事件,她可能只是知道有傅征这个人,却远无交集。
从起初她一头热的上赶着,到现在他慢慢回应,协调着节奏,就像他承诺的那样:“你要是想清楚了还打算往我心里走,我不会让你失了方向。”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了几秒,傅征咬着烟低声笑了笑,说:“来。”
第三十九章
周日下午,燕绥和辛芽提前半小时到了小妹餐馆。
刚过饭点,大堂里零零星星地还坐着几桌客人。
小妹刚清闲下来,双手杵着收银台,侧身在调电视频道,老旧的遥控板按钮失灵,她正拆了电池板要换电池,忽听一声有些嚣张的引擎声由远及近,转身看去。
一辆黑色的大G撵上路肩,停在门口唯一空着的停车位上。
燕绥车技不错,攀上路肩时就对角对线打好了方向,几次进退微调后,车正好卡进停车位里。
燕绥推门下车。
反手关上车门时,余光瞥见停在她左侧的这辆绿皮越野,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像傅征的车。
她摘下墨镜,叼着镜腿有些不快。
小妹已经迎出来了,先是打量了眼车漆锃亮的大G,欣赏够了才和燕绥打招呼:“燕姐,好久不见。”
燕绥转身看了她一眼,又转回来,盯着那车牌问她:“这是傅征的车吧?”
见面少,燕绥只熟悉他那辆大切诺基,熟到车牌号都能倒着背了。绿皮的越野却只见过一次,还是大晚上,郎其琛醉得人事不省,她因为酒驾被傅征训得如履薄冰,哪还有心情观察他的车。
“是啊。”小妹盯着大G的眼睛都移不开了,“啧啧”有声地夸道:“这辆车真帅。”
燕绥以为她说的是傅征的越野,附和的点点头,这车开出去,是真吸引人眼球。
她叼着镜腿,揽着比她矮小半个头的辛芽往里走,经过小妹时,问:“他们人在哪呢,给我指个路啊。”
咬着镜腿,她声音含糊,气势却不减。
小妹连忙回神,引着她去二楼的房间:“刚来一会,厨房切的水果都还没送上去。”
燕绥脚步一停,又问:“菜都点好了?”
“还没。”小妹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速记笔记本和圆珠笔递给她:“首长说等你来了再点菜。”
“他们常来,口味和偏好你肯定比我熟悉。”燕绥没接,笑盈盈的抬手推回去:“就照常点的菜上,然后店里新鲜的时令海鲜别客气,都给我端上来。”
小妹“诶”了声,用笔帽挠了挠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备注。
还有几阶楼梯就到了二楼,小妹没再上去,给她指了就对着楼梯的那个房间:“首长他们在房间里,我先下去让后厨备菜,早点给你们上。”
下楼走了两步,小妹又想起一件事,叫住她:“燕姐,他们平常来都会喝点酒,要我端一箱上来吗?”
“端啊。”燕绥说:“你们隔壁不是有卖烤羊肉串的嘛,你帮我跑个腿,多买点过来。”
辛芽就没见过比燕绥还接地气的老总……吃堂食让店里服务员跑腿去隔壁买烤羊肉串,半点没有不好意思!
小妹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当的,高高兴兴应了,掐着指头算了算人数:“那我照人头给你们数签数啊。”
燕绥挥挥手,看着小妹蹦跳着下了楼,迈上楼梯,也不没个正形的挎着辛芽了,她规规矩矩地把墨镜折好收起来,大步迈进房间。
人都到齐了,围着圆桌落座。
先看见燕绥的是路黄昏,他正给褚东关倒茶,壶口一提,差点把水撒褚东关身上。他连忙拎了茶壶退开两步,挠头叫人:“燕总,辛芽。”
傅征抬眼看去,夹在指尖半明半灭的烟头被他碾熄在烟灰缸里,他起身,开窗透气。
等烟味散了些,他单手拎开身边那把椅子,抬眼看她:“过来坐。”
胡桥是见过一个月前,战舰归港那晚,傅征对燕绥的态度,不说爱答不理吧但绝对客气疏离……
反正怎么着都不该是现在这样,看着跟自己人一样。
他说郎其琛是“关系户”吧,看他说错了没有!
燕绥坐下后,挨个和胡桥,路黄昏,褚东关打了遍招呼。虽有并肩作战,共同进退的革命友谊,但半年没见,再深的情谊不加联络都稍显生疏。
路黄昏压低了声音和辛芽说悄悄话,耳朵却竖着留意桌上的动静,听燕绥和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唯独没提傅征,耿直boy立刻上线了:“怎么不提我们老大?”
燕绥被他问得一怔,思索了几秒,坦荡荡地回答:“比较熟。”
她侧目看他,似询问他的意见:“是吧?”
圆桌上的银色茶壶正好转到他面前,傅征顺手提起水壶,给她斟茶,似是而非回答了一句:“是不用见外了。”
路黄昏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天天和辛芽打游戏,也没听辛芽说她老板和他老大……有这么熟啊!
他老大都亲自斟茶倒水了……
小妹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端着铁盘推门而入:“羊肉串,先烤了一半给你们垫垫肚子。”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是后厨,拎了一箱啤酒过来,笑了笑,放下开瓶器就先走了出去。
“尽快给你们上菜,有需要让路黄昏叫我啊,他嗓门大。”她又从柜子里找出几个备用的玻璃杯,确认没什么遗漏了,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褚东关话少,脾气是队里最好的,一声不响开始张罗,开酒瓶,斟酒。到燕绥时,体贴客气地问她:“你要来一点吗?还是给你拿瓶饮料?”
燕绥代驾都约好了,招招手:“满上。”
傅征没说话。
这第一杯是燕绥的敬酒,按规矩,不能拦。
果然,上了几道凉菜后,燕绥起身:“今天让辛芽把几位约在这里,主要是想敬谢下我们祖国的战士。在索马里,多谢你们照顾。”
她没说救命之恩这么重的话,也没提燕安号上解救人质的那场战斗。
但这样一句话,足够让坐在这里的几人感受到她的诚挚。
她仰头干了那杯酒,酒杯倒过来后,笑盈盈地又补充了一句:“无以为报,以后只能多多创收,多多缴税,多给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傅征难得笑了,他拎起玻璃杯,半盏酒液随着他的动作在杯壁上晃动了两下,他微微坐直身体,手中酒杯和她的杯盏相碰,算是领了她的心意:“应该的。”
一轮敬酒后,气氛也跟着随意了些。
胡桥善谈,开口问:“我听狼崽子……”当人姑姑的面叫外号,胡桥脸红了红,清了清嗓子才重新说:“郎其琛说你家还有个造船厂啊?”
“有啊。”燕绥撑着下巴,耐心给他们普及燕氏集团:“我听我爸说,祖上是依海靠海吃的渔民,后来满满攒了些家底。爷爷辈的时候有点小家产,置办了造船厂,那时候规模还不大。等我爸从商,就把这个家族产业接了过来,靠造船厂发的家,有了整个燕氏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