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拍流氓 (井南)

　　伴奏还在放着，江逢弯腰把话筒搁茶几上，埋着脑袋低声说：“对不起啊各位刘江洋我先走了。”
　　这话没一点儿停顿，说完，他把这奇怪的气氛抛在后头，甩手就走。
　　江逢推开门的时候，谁也没看一眼。
　　刘江洋还一头懵，他站起身“唉”了一声，没把人叫住。
　　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信已经跟到门口了，他看着坐在门边的倪照，跟她说：“你们继续，我去看一眼。”
　　倪照更懵了，愣愣点头。
　　门刚合上又被开开，众人看过去，是姜信。
　　“刘江洋你出来一下。”
　　留在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郑茜：“外头会不会打起来啊？”
　　孙琦朝门口那儿看了眼，答：“不能吧，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学妹：“打起来？天，咱们要不然都出去看看得了？”
　　学弟：“看什么啊，人多还不好处理，没事儿就跟这儿呆着吧。”
　　伴奏已经换到了学妹点的歌，她看了眼话筒，又看了眼大家，这会儿还想着唱歌好像有点太没心没肺了，索性作罢。
　　几句话的当口，刘江洋回来了。
　　倪照抬头看他，问：“怎么回事儿啊？”
　　“一会儿跟你说。”
　　大家都能看出来，莫名被喷的刘江洋是没心情再玩了。
　　他径直坐下，倒了杯酒直往嘴里灌。
　　孙琦好像看出来点儿什么，试探着问：“是不是我唱了这歌儿，他生气了啊？”
　　刘江洋见孙琦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烦躁道：“他因为这个生的哪门子气啊？别管他，这孙子这大爷脾气没人治得了，让他作去吧，信信还追出去，要我说直接别理他丫的......”
　　学妹小声嘀咕：“江逢学长这一出是真把我吓着了。”
　　倪照的包有一部分已经被挤到陷进沙发靠背与坐垫缝隙里了，她伸手把它拽出来，摸出手机想看时间。
　　还没按亮屏幕就见左上角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
　　按亮屏幕的时候，一入眼就是大大的时间：
　　20:53
　　视线再往下过，微信那带眼睛的小绿豆子图标后，显示着一串字——
　　Blank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几点了？”
　　没反应......
　　郑茜伸手在她面前晃，加大声音道：“照照，几点了？！！！”
　　“啊？”这一下倒是把她给吓了一跳，倪照匆匆转头，顺手快速切了屏幕的光亮，“快、快九点了。”
　　郑茜无精打采地说：“要不然咱回吧，一走走了俩，今天也太没意思了......”
　　那个学妹一副还想玩儿的样子，但见到大家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便始终没说话。
　　刘江洋直接过去把伴奏给消了，开了中间的大灯让大家收拾东西。
　　“唉，这是谁的手机啊？”
　　学弟举着一只手机，是黑色的机身。
　　像他的主人一样，低调而沉默。
　　大概是半小时前，倪照还盯着这手机发了会儿呆。
　　倪照挎上包，说：“姜信的，你让刘江洋给他拿过去吧。”
　　刘江洋闻言，接过手机揣兜里，一群人走到前台准备付钱。
　　刘江洋拿过账单算了算每个人该付多少钱，跟大家说完的时候还低声骂了句：“江逢真他妈不是人，骂了我就跑就算了，还不给钱！”
　　学妹笑说：“别气了三流学长，这一次咱们给他凑一凑得了。”
　　刘江洋好歹是笑了，“什么叫‘三流学长’啊？你这小姑娘也太不会说话了。”
　　说罢，他又小声嘀咕：“怎么不学学人家信信......”
　　说到这儿，刘江洋想到了什么，正当大家都低头掏钱的时候，他把倪照叫到了一边，边掏钱包边说：“照照，你别给我了，信信把你的那份儿一块儿给我了。”
　　倪照以为她听错了，“你说什么？！？！”
　　刘江洋抖着一小叠齐整的钱，“这儿，信信的钱，他说要帮你一块儿付了。”
　　什么？
　　她看起来很穷？
　　穷到连聚会都聚不起了？
　　穷到让自己墙头给自己付聚会钱？
　　她真想把姜信叫回来，大声告诉他：“我的钱包是随时为爱豆打开的，绝对不能反着来。”
　　就这么干愣着进行了复杂的内心活动，倪照顿了半晌才说：“为什么要帮我付钱啊，我同意了吗你就答应？你把钱给他还回去，我自己付。”
　　说完，倪照就低头掏钱包。
　　饶是刘江洋也没想到，姜信刚过来的时候，刘江洋是提了一嘴倪照要去打工，并没想到他会上心。
　　他问刘江洋倪照是不是很缺钱的时候，刘江洋答得好像是稍微夸张了一点，可他也没想到，姜信能来这么一出。
　　更没想到姜信能前脚刚走出门，后脚还没忘又折回来把自己叫出去，给了一叠钱，说要帮倪照一块儿付。
　　“倪照的，我帮她付，别让她知道是我给的。”
　　刘江洋懵了，听着姜信不急不缓说完的这话，他又想笑又着急，“哎哟我信哥我倒是想问您，我怎么能又不让她付钱又能忽悠她，让照照不知道这钱是你给付的啊？”
　　姜信皱眉思索，不多时便得出一个结论：“你就跟她说今天KTV做活动免了她的钱得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追江逢去了。
　　留刘江洋一个人在KTV门口的嘶吼声中凌乱。
　　这人今天晚上的智商，大概都被老天爷当猪蹄给吞进去肚子里了。

　　☆、第14章 一颗姜

　　
　　姜信说的这些蠢话，刘江洋当然不会让倪照知道。
　　刘江洋怕倪照听完之后，姜信在她这里的墙头地位就不保了。
　　“你自己付什么啊你自己付，他把钱都搁我这儿了，要还给他，你自己去找他还去。”
　　刘江洋可不想在夹在中间当中介了。
　　左右被嫌弃不说，万一再不小心说错话，他还得费力八气解释一通。
　　倪照气恼：“说什么呢你，我怎么找他去啊？”
　　“上门找去啊，你们住那么近。”
　　倪照倒是很早之前就知道姜信跟她们住在一个公寓群里头了，只不过这些年从来没在这儿遇到过他。
　　只不过这不是重点。
　　找上门去给人家还钱......神经病啊这是......
　　倪照张了张嘴，还想说点儿什么拒绝的话。
　　没成想刘江洋直接揣兜里掏出了那支黑色的手机，一把塞到倪照手里头。
　　“回头给你发地址，把这手机顺便给人顺过去得了。”
　　“别啊，你......”
　　“你们俩还能不能行了啊？推推搡搡的是要干一架啊？走不走啊还！”
　　不远处的孙琦朝这头嚎了一嗓子，刘江洋顺势跑走，嬉皮笑脸地喊：“听见没照照，别推推搡搡的了。”
　　见倪照丧着一张脸过来，郑茜问她：“怎么了啊照照，刘江洋把你怎么着了？”
　　“我可不敢把照姐怎么着。”
　　倪照一抬手就想往他身上招呼：“闭嘴吧你！”
　　“今天晚上这些人都怎么了啊，一个个的......”
　　倪照戴上卫衣帽子，看着刘江洋手里的钱说：“是啊，今天晚上，都怎么了啊。”
　　散了伙儿，孙琦回家，刘江洋临时去见个朋友，学弟学妹跑去吃宵夜。
　　倪照和郑茜也不想再折腾，径直回了家。
　　倪照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来，摸到微信上同意了好友请求。
　　手机震动，倪照点开对话框，不管大字小字，一行一行一字不漏的看下来——
　　4月23日晚上20:08
　　姜信
　　以上是打招呼的内容
　　你已添加了Blank，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还没来得及看他朋友圈，倪照切换了输入法，手指翻飞，打出一串中文：【为什么要给我付钱？】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看你穷呗。”
　　嘶——
　　删了重来。
　　【我看起来很穷？】
　　那可不是嘛......
　　最后，倪照斟酌着打出来一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事儿找你。】
　　一闭眼，点了发送。
　　总算跨过了一个坎，倪照内心隐隐有些雀跃。
　　这时，窝在自己腰侧的包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隐隐震动了一下，倪照伸手一摸，摸着个手机。
　　她这才想起来姜信的手机在她这儿呢......
　　随后又是摸到微信上，长按，然后撤回消息。
　　兵荒马乱。
　　对话框里瞬间又多出来两行字，很突兀。
　　21:35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为什么要撤？！！
　　倪照觉得，她大概快被微信给弄疯了。
　　------
　　姜信是在江逢回公寓的路上找着他的。
　　他远远就见江逢斜跨着他的黑色运动背包，低头踢着路上的落叶泄愤。
　　那气势，像极了刚输完一场足球的人。
　　“江逢！”姜信叫他的时候，声音比平时都要大一些，所以江逢在回头之前，压根没意识到后头那人是谁。
　　江逢看清楚之后，挑着眉毛问：“姜信？你来干嘛。”
　　凑近了的时候，姜信气息不太稳的说：“你刚刚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