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修咬紧牙齿,眼眶不争气的红了,他的双手紧紧蜷在一起,僵直地站了几分钟后,他呼出一口气,拉开了帘子。他忍住哽咽的说道:“你们慢慢拍,但是不要打扰到她,她最近睡眠很短,刚刚才睡着,你们想知道什么,等下我们去其他地方说,现在你们只要了解到她还好就行了。”
男人的声线依旧清冷,不过话里的爱意和温柔丝毫没有被遮挡住,本来是被最祝福的一对的眷侣现在出了这种事,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而有些憔悴的面容,原本沉稳俊秀的脸多了许多成熟和属于这个年纪男人的底蕴,让不少记者都红了眼睛。
窗帘拉开后,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一头短发的女生,比起半年前她的自拍里,瘦了很多,从病房外的窗户里望进去都可以看见垂在两边纤细的手腕和上面的紫色和青色的筋,几乎与白色的病床融为一体的肤色,因为她是侧着头睡觉,面对的是这一边,所以她苍白而削瘦的面容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浅淡的阳光照射进来,将她笼罩着,似乎连以往炙热的阳光面对这个美丽的女人都温柔了许多。
摄像师的摄影机都找好了角度进行拍摄,周围很静,只有几个年轻一些的记者抽泣的声音,一切都是无声的,旁边的一些护士和医生站在那,内心都充满了无奈和感动。
真正温柔的人是会被所有人温柔对待的。
***
柳御难得清醒的时候,坐在轮椅上,在落地窗前晒太阳。
闭了眼没一会儿她睁开眼,却看到了对面那栋楼里——!
灰崎泽右!
她惊了一下,他为什么会在那里,还穿着病服!
对面的青年似乎也在晒太阳,只不过当他抬起眸直直望过来时,柳御睁大了眼睛,想挥挥手时却在看到他的眼睛时,僵住了。
那被阳光氤氲的无比温润的眼里一片灰暗,只有空洞的无机质的光在里面,太阳的光照进去似乎被没有尽头的眼仁吸走。原本俊帅健康的外表里只剩下空白,被包裹在病服下的身材明显削瘦,她的手指无意识的蜷起,脸贴在玻璃上,紧紧盯着他。
没一会儿那边就走过来一个青年,冷淡的眉眼在看到灰崎泽右时瞬间柔和了下来,他走到晒太阳的灰崎泽右身边,搂住他似乎说了几句话,灰崎泽右顺从的点了点头,两个人就相继离开,不过是青年扶着灰崎泽右在走,而灰崎泽右像是没有方向感的孩子一样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她紧紧盯着那两个人,直到他们消失在走廊,她的手在不停的发抖,之前灰崎泽右不是说是误诊吗?这幅眼瞎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她控制住有些激动的情绪,眉头不由自主的紧皱,她推动轮椅,拿起床头柜的手机给光发了条短信,光很快回复过来。
没几分钟光就发过来一封邮件。
是一张病历表。
患者:灰崎泽右
病症:脑肿瘤压迫神经,永久性失明,淋巴癌。
住院日期:XX.07.03.
柳御真言再一次感觉到了窒息,她看着屏幕里的病历表,想到了自己结婚时发给他们的请帖,怪不得没能来,按照之后她给灰崎泽右打的电话,灰崎泽右并不清楚自己得的病,而椋沢钦一却一清二楚。是该说他不忍灰崎泽右丧失生的希望的情深,还是心思深沉。
她想的眼眶都红了。
头顶突然被一只手盖住,那个人弯下身子,头凑在她的耳边说道:“那个人……你想去看看他吗?”是光。
柳御嘴唇哆嗦了下,“想。”
淡色的太阳投射下来的光线洒下一片阴翳,在这个朦胧的世界,有什么真假之分。
光轻笑了下,推着轮椅出了病房。
“带你出去晒晒太阳也好,整天呆在病房里身体会发霉的。”
轮椅被男人推动着,很平稳。
“本来觉得有要他们零星知道一点就可以了,谁知道弄成现在这样,我也没什么想法,只是希望能在剩下来的这些天,好好的看看你。”
他在背后轻轻说着话,似乎在自言自语。
“否则等我老了,到时候你的容貌我都想不起来……”说着他轻笑了一下。
“我不知道后悔过多少次,在喜欢上你的时候就应该追求你,管你喜欢不喜欢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等时间流去,看着你在我面前渐渐消失。”
身后的男人声音越来越轻,而柳御真言在他说的第一句话时,心就像是被柠檬浸泡了一般,酸涩无比。虽然男人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他说过的话都在柳御真言心里留下深刻的痕迹,她眨了眨雾气朦胧的眼,吸了吸鼻子。
心脏的钝痛一再让她忘记呼吸。
她抬手揉了揉闷痛的心口,那像是不断坠落的石头,没有尽头,接受着凌厉的风的凌迟,承受着不知何时会摔得粉身碎骨的恐惧。
“我已经有他了。”
这句话像是粉碎了压抑沉重的气氛,却也让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妖冶美丽的男人停止了推动轮椅的动作,停了几秒后,从喉间溢出一丝哼笑,继续推动着轮椅。不再说话,只是眼里渐渐凝结的哀伤和红色诉说了他此刻的心情。
***
让人刻骨铭心的,除了得不到的。
还有曾经唾手可得却失之交臂的。
以及珍惜无比却最终擦肩而过的。
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比如他们。
比如他。
比如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是在掉收藏啊,一晚上掉了十个,QAQ为什么我一更新就掉,我不要更新了!!!
☆、Chapter.91 沉鱼落雁
她在病房门口静静的看着病房里的两个人,没有敲门。
灰崎泽右坐在病床上,旁边的椋沢钦一坐在他面前,边削水果边说他在公司的事,说到有趣的地方,灰崎泽右就笑的不停,俊秀的五官多了份明艳,等男人削好苹果递给他,他接过来后突然问道:“钦一,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呆在这里真的好闷。”
男人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以肉眼可见的晦暗了一下,即使在看不见的他面前,他依旧微笑着道:“在你身体彻底好之前我不答应让你出院这个要求。”
灰崎泽右哦了一声,抿了抿唇,轻咬了一口苹果。
又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好呢?我已经住了三个月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椋沢钦一垂下了眸。
灰崎泽右以为自己问错了什么问题,想开口问他是不是生气了但又没那个胆子,只是安安分分的坐在那啃苹果。当他以为钦一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他听见钦一轻声说:“过两天我们就出院,医生说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半个月前就说过出院的事,只不过我担心你的病会复发所以一直留你在这,抱歉。”
柳御的眸深了深。
灰崎泽右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对他说的话笃信不疑,大笑道:“没事啦,你也是担心我才会这样。”
椋沢钦一笑了笑,眼眶却红了。
当一个人为你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目的是让你无忧的活到死亡。
多么情深。
多么……
可悲。
***
柳御被推回去的路上突然说:“如果我这辈子是个男的多好,我又有钱,长得又帅,主动去追求一个女孩子宠她一辈子想想都觉得美好……”
光笑出了声,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你是个男孩子,那么我就不会这么温柔了。”说着,他停下步履,走到她身侧,蹲在她身旁,抬手将她细碎的短发送耳旁捋到脑后,目光深沉,“追求男孩子的方法和追求女孩子的方法可是差之千里,不是说先做后爱吗?如果你是男孩子,那么我就会把你……”他的语调越来越低,也愈发暧昧,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炽热勾人的温度。
柳御心惊了一下,她干巴巴的笑道:“哈哈可惜我不是哦。”
她可以从光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如果自己真的是男孩子,而且还被他盯上的话,呵呵呵那么这一定不是不能在一起的凄美故事而是十八禁黄文了。
想到这,她暗自庆幸的松了口气。
幸好她不是。
嗯。
还好。
光看着她惊吓的模样,眼睛都笑弯了,他眼中的侵略性越来越浓,到最后沉淀成黑色与瞳仁的颜色融为一体。他站起身,走到她身后推着轮椅,两人一时间无话。
秋风有些阴冷,所以她出来之前被光强行盖上了一张灰色薄毯,此刻正好舒服的不行。直短发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柔亮的光,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和苍白的肌肤、精致的下颚,愈发清纯。
光低头看着侧着头睡觉的柳御,目光柔了柔,推车的速度放慢了许多。
***
突然涌出来的铁腥味充斥在口腔里,涌出来的越来越多,她鼓着双颊侧着身吐在了垃圾桶里,还没吐干净喉管又涌出新的血液,她被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着,咳出了血沫。她感觉自己很冷,全身的骨头痛的不行,她实在没力气了就瘫在了床上,任由嘴角流出的血濡湿了床单,她捂住嘴剧烈的咳嗽着,被呛到的气管火辣辣的痛,似乎牵扯着肺部都隐隐坠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