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迈着苍劲有力的双腿,阔步走在前面,风雨呼啸,他却像走在朗月星空下,从容不迫,淡定无波。
到了别墅雕花大门外,他径自打开车门坐上去,看着一点一点接近的女孩,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没有一点要搭他车的意思。
她手中的伞被风吹的变了形,硕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在她的身上,又凉又疼。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然后降下车窗,对着将要从他车边走过的女孩吹了一声口哨。
“上车。”
乔漫转过身,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非常完美的笑容,“不麻烦纪先生了,我自己会想办法去我想去的地方。”
纪云深眯眸,隔着薄薄的烟雾看向她,“你确定?”
这么大的雨,就是自己驾车都要很久才能赶到一号公馆,更别说自己叫车,或者所谓的想办法了。
乔漫咬唇,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他,和狼狈不堪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才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
有的时候,生活给你的无奈,不是你想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
比如这时这刻这秒,无法避免。
雨很大,道路又湿滑,男人驾车速度很慢,离预定的时候越来越近,乔漫急的放在高跟鞋里的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
想了又想,她还是开了口,“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开快点,我可能要迟到了。”
“这么大的雨,能见度只有十几米,开快车,很容易出车祸。”
乔漫的双手焦急的绞在一起,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放在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拿出来,果然是一号公馆的总经理打来的。
她咬唇,盯着屏幕几秒钟,才滑了接听键,“乔漫,你怎么回事?你说三个小时,现在都快三个半小时了,虽然我觉得你人长得漂亮,售酒能力也不错,但你也不能利用我的信任,就给我搞特殊啊!”
乔漫一手握紧手机,一手轻轻的捂住听筒,靠到车门边,连忙道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解释大雨或者打不到车,都不如真诚的道歉。
在工作中,有的时候,你能力再出色,可上级看得也只是结果,从不看过程的艰难。
更何况,成人的世界里,哪有那么多矫情的理由。
“行了,快点赶过来吧,一会有重量客人来,我把包厢留给你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总经理。”
总经理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乔漫在手机通讯结束的那一秒钟,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主驾驶座上的男人的目光始终直视前方路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情绪。
十分的淡漠安静。
乔漫也没有主动搭话,而是转头看向窗外的飞速掠过的夜景。
半个小时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一号公馆门前的停车坪上。
雨虽然小了一些,但这里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她甚至能够想到雨水打在身上的冰凉刺骨的感觉。
她说了声谢谢,就要去拉车门,却被男人轻声打断,“等一下,我打个电话,然后会把车子开到地下车库,那样不用淋雨。”
“我没关系。”
乔漫想都没想,就拉开车门下了车,刚刚走了两步,就被一旁滑过的车子,溅了一身的水,隔着前风挡,都能看到她隐藏的尴尬和怒意。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就赶紧迈开脚步往一号公馆里走去,现在对她最重要的,是钱。
其他的,都是浮云。
……
乔漫到换衣室换了制服,就赶紧去找总经理,又诚恳的道了一遍歉。
总经理的岁数和乔明章的年龄相仿,基本可以当她爸爸的岁数,所以他对一号公馆里售酒的小姐都格外的照顾,不过相对比来说,更照顾她一些。
“下次别再犯就好,收拾一下,去58号包房。”
正文 244,我不是说过,她的东西谁都不准碰吗
三天后,深夜,大雨凄迷。
烟灰色宾利车子穿过重重的雨幕,驶进蓝山别墅的雕花大门。
别墅里面一片昏暗,几乎和无边的夜色融在了一起。
男人应酬喝了酒,熄了火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起来。
夜很黑,只有园林景观灯散出的幽光,和男人手中的一点猩红,除此之外,这世界好像再没有其他的颜色。
除了黑,到处都是黑。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男人才推开车门,迈开长腿下了车。
别墅的保镖减了一半,佣人只留下了张嫂,其他的全都被他遣走了。
没打伞,倾盆坠落的雨滴打湿他利落的短发和宽阔的肩头。
雨滴凉意逼人,丝丝入肺,直达骨髓。
别墅里开了暖气,他拉开门走进去,温暖的空气,迅速的就驱散了他一身的冷气。
门厅的灯光散着橙黄色的光芒,他低头,视线里好像少了一些东西。
几乎是立刻,他就发现以往灰色的男士拖鞋旁边摆放着的那双粉色兔子耳朵的女孩拖鞋,不见了踪影。
他蹙了蹙眉,深海般的眸子里,几乎看不见任何的内容,但却深不见底。
换了拖鞋往里走,突然觉得口有些渴,抬起的脚突然转向,往开放式的厨房走去。
冰箱里很干净,除了他平时会喝的那几种冰饮的品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没有了女孩经常会吃的零食,乱放的水果,酸奶,更没有了颜色。
以前这幢别墅里,除了黑白灰色,还有粉色白色,那些鲜艳的颜色出现。
可是现在,好像那些颜色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他拿过一瓶冰饮,拧开大灌了几口,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眉头几乎紧锁了起来,凉意蔓延,仿佛能滴出水来。
又连续喝了几口,他才转身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路过餐厅时,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餐桌,上面没了女孩平时喝水的粉色卡通杯子,粉色的隔热垫,以及那套粉色餐具。
他收回目光,又朝着客厅看了一眼,经常乱铺在沙发上的卡通图案的毛毯,艺术咖啡杯,养生壶都不见了踪影。
整个房子,好像已经没有她生活过的气息和痕迹。
他转身上楼,去了书房,书柜上的书已经没有她的,书桌上的笔记本,签字钢笔,平板电脑,都少了她的。
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又去了卧室和衣帽间。
没有,什么都没有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伤筋动骨的疼。
他出了衣帽间,又下了楼,直接去敲张嫂的房门。
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他敲了好几下房门,张嫂才睁着惺忪的睡眼过来开门。
“少爷,这么晚了?有事吗?”
今天帮着漫漫收拾了一天东西,很乏很累,早早的就睡了,刚刚听到敲门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东西呢?她的东西呢?我不是说过,她的东西谁都不准碰吗?”
张嫂还处在刚刚睡醒的怔忪中,闻言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他说的意思。
“哦,漫漫今天休息,就过来把她的东西都拿走了……”
说到这里,张嫂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回来取东西,难道没跟你说吗?”
两人虽然正在走离婚程序,但也不至于连声招呼都不打。
除非,漫漫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一点瓜葛。
纪云深眸光淡淡,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好像突然就恢复了理智和冷静,淡漠的让人手足无措。
“那么多东西,她是怎么拿走的?”
张嫂抿唇,斟酌了几秒用词,才轻声说道,“漫漫也没拿走多少,剩下的都扔了。”
“扔了?”
男人轻声的笑,语气淡的像是溪水,干净却又触碰不到底,“扔哪了?”
“就是外面的垃圾桶里。”
张嫂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实在捕捉不到纪云深的情绪,分不清喜怒。
“很好。”
男人的笑意愈发的深浓,几乎是下一秒就转身离开了张嫂的房门外,阔步的朝别墅外走去。
大雨还在下,急速的下坠,男人在大片大片的黑暗中,沉步前行,直到接近树影角落里的那几个生活分类垃圾桶。
偌大的桶,被密封的很严实,他挨个翻了一下,在翻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很多熟悉的物品。
粉色的兔子耳朵拖鞋,粉色的的卡通杯子,毛毯,隔热垫,书和很多衣服。
这些明明不过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到底算什么呢?
雨水已经将男人的衣物打湿了大半,周围的保镖想过来递伞,却被他抬手制止了。
冰冷的雨打在身上,虽然很不舒服,但至少能够让人清醒,彻底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