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从椅子起身,走出医院,打车离开。
他新买的宅子,吻安已经好多天没过去了,让司机直接把车开了进去,急忙往里走。
可屋子里空空荡荡,他不在这儿,也没回来收拾东西。
匆忙下楼往大院的阁楼打电话。
因为宫池奕最近不回大院住,保姆不用准备午餐,所以从后院隐约听到客厅电话响,回去接也费了不少时间。
话筒刚拿起来,保姆就听到了她的问话:“宫池奕在不在家?”
保姆皱了皱眉,“太太,三少这久几乎都不回来住的……”
“今晚会回来么?”吻安紧接着问。
这个保姆当然不知道,也只能这么回答,才问:“怎么了么?”
吻安抬手按着眉头,“如果他回来,您给我打个电话,一定别忘了!”
保姆莫名,但也赶忙点着头,“好、好,您放心!”
挂掉电话,她一直在客厅待着,也许他会回来,如果要出国,总要收拾衣物的,或者回大院去。
吻安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什么都不做。
她现在很乱,只觉得一瞬间发生的事让她回不过神来,连自我检讨都做不出来的空茫,就只是想先见到他。
大概是晚上七点,外边已经磨砂黑,她饿过劲了,捏在手里发烫的手机终于响起。
“太太?”大院的保姆略微捂着话筒,看了看楼上,“三少刚回来,阁楼外还候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也不知道做什么的,怪瘆人……”
顿了顿,才道:“我看三少脸色不太好,您跟他吵架了还是……喂?”
保姆说着话,听到里边传来一阵猛烈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摔了,还是关门太仓促,重重的一声响。
继而,才听到太太极快的语调:“我马上过去。”
电话就挂断了。
这个时间段要从他新买的地方打车很难,这儿太安静。
吻安踩着高跟鞋走了很长一段,看了一眼时间,干脆把鞋脱了下来。
计程车司机被拦下时看了一眼她拎在手里的鞋子,她已经快速上车,报了地址,道:“开快点。”
原本,她的身份不该就这么去宫池家大院,万一被有心人跟拍,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
她要是不说话,司机还以为是精神失常的。
师傅这才点了点头,“好。”
偏郊区的地方,穿过城市往宫池家大院,最少也要四十来分钟,这个时间点还有点堵。
她到的时候,一个小时都过去了。
下了车便快步往里走,怕他已经离开。
手里依旧拎着皮鞋,看了一眼候在阁楼外的几个男子。
他们并没拦着她,吻安便直接走上前砸门。
保姆还在客厅,透过窗户看了看外边立着的侍卫,猛地被敲门声震了震,赶紧过去开门,“太太?”
低眉,看着她光着的脚和手里的鞋子,一双眼睛还红着,摸不清状况。
吻安连个招呼也来不及打,甚至多一个表情都觉得浪费时间,进了门,扔掉鞋子,“他人呢?”
保姆看了看她,指了楼上,“……回来之后就没下来。”
话音刚落,吻安已经转身踩着楼梯往上走。
保姆还在门口,看了看扔得凌乱的高跟鞋,又看了她,无论穿戴、面容都透着几分狼狈和焦灼。
二楼主卧。
大门被忽然推开,刚从浴室从来的男人动作几不可闻的顿住,目光淡淡的扫过她,扫过她走过不少路的赤足,薄唇抿得紧了紧。
片刻,目光淡然收了回去,继续整理衣袍。
他对她视而不见,可她已经快步到他面前,一把抓了他的手,不让他做别的,只能看着她。
“你要去哪?”她仰着脸,只是问了一句,一双眼再度泛红,鼻翼微翕,“你早就知道吗?”
前后问得毫无章法。
而他也只是低眉淡淡的看了她,薄唇抿成一条线,透出的只有冷漠。
吻安翻过他的手腕,看着中午被抽血的针孔,眼泪砸了下来。
抬头看了他,看着他跟她截然相反的冷淡,越像一根根针刺在她心上。
“对不起……”她吸了吸鼻子,又不敢太过用力的抓着他,每一分贝的声音似乎都是不安,“我不知道你身体这样……”
“我不想让郁景庭找你麻烦,他要我答应一个要求……我真的不知道你……”她看着他始终不做反应,心里一下下被剜着疼,“我没想一直瞒着你,事后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所以她昨晚说事后任他处置。
她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说完了么?”他终于开腔,一片沉冷。
吻安愣了愣,仰脸看着他。
曾经,为了激起她的反应,他也会这样故作冷漠,可是她很清楚,这样的凛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刺骨。
紧握着他的手不敢松开,也无暇顾及盘亘滑落的眼泪,只是盯着他,“你是不是在骗我,其实没什么骨癌对不对?就像你以前跟我说只剩一年半就要截止,你只是吓唬我的对么?”
男人低眉,薄唇抿着,不发一言。
这样的反应让她越来越害怕,一度摇头,“你总是这样骗人,总喜欢用这种事演苦肉计,但是没关系,你告诉我是假的就好了,好不好?”
他依旧不言。
吻安自顾笑了笑,自欺欺人,“不要像”狼来了“一样,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不然下次我就不信了,更不会陪你演了,所以你告诉我这次也是假的,好么?”
她握着他的手被拿掉。
头顶传来男人极度冷静而低沉的嗓音:“最后一次,狼真的来了,不是么?”
他就那样扔掉了她紧紧握着的手,转身移步,长身立在衣柜边,拿了一套衣服,套好西裤后褪去衣袍,随手拿了衬衫。
也是那一瞬,她忽然冲了过去,一把夺过他的衬衫,“除非告诉我你去哪,否则我不会让你走!”
宫池奕的视线落在被她夺走的衬衫上,眸底毫无波澜,“拖着我在这儿等死?”
吻安生生愣在那儿,启唇,“我不喜欢那个字。”
但是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事前一个字都没给她透漏,包括他安顿的那些事,是怕他回不来么?
“不会的。”她自顾低喃,又一瞬不移的看着他。
男人略微倾身,拿走衬衫,他对她始终没表现出愤怒,只有冷漠,冷漠到自始至终都未曾正视她逐渐红肿的眼,也对她的眼泪视而不见。
在他刚把衬衫套上,抬手即将系扣子时,身体忽然被她掰了过去。
吻安目光定定的放在他胸膛的位置,好像哪里被挖走了一块,慢慢抬头看了他,“纹身呢?”
“你胸口的纹身呢?”她不让他把衬衫扣上,不断搜寻。
“贴上去的东西,你倒是稀罕?”手被他躲开,语调冷漠得可怕。
吻安死死握着手心,盯着他,“我十八岁开始玩这些东西,是不是贴上去,难道还要你来哄么?”
他那么喜欢的东西,竟然就这样轻易弄掉了。
是他在狠,还是她太在意了?
宫池奕闭了闭目,依旧那样冷淡的看着她,“我说过,扯平了。”
她摇头,“没有。”
“你利用了我,我惹了你,可感情呢?”她仰着脸,极度计较,抬手挥掉眼泪,语调坚定,“当初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肉计哄骗我,到现在,你必须对我负责。”
他垂眸,毫无温度的冷淡。
终于薄唇轻轻扯动,“利用你得来的位子给了你,半壁江山在你名下,不够?”
吻安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他果然是一早就在安排。
当初对她阴晴不定,是至少还有着不舍,结果她和郁景庭这一件事就彻底让他放弃了她么?
她看着他,深呼吸忍下哽咽,无比认真,“我不需要这个地位,也不要你的物质。”
指着他的胸口,“我做错的,我道歉,你把纹身给我刺回去。”
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他似乎已经不想跟她纠缠,转手拿了一件外套就要走。
吻安一把将他扯住,她从来没有这样纠缠过谁,也终于能体会到当初晚晚为什么可以放下所谓的尊严、身架去纠缠一个男人。
面对他射来的低冷目光,她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是狠狠忍着眼泪盯着他,“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过做错一件事,我只是担心你应付不来,我没有背叛、没有跟郁景庭暗度陈仓你凭什么?”
“松手。”男人薄唇冰冷,冷峻的下颚没有移过半分角度。
她非但不松,还必须让他看着自己,“宫池奕,你说话不算数。”
宫池奕居无定所的目光终究是带着冷漠落在她眼泪纵横的脸上,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这样祈求的顾吻安。
可他那张冷峻的面孔除了凉薄,别无其他。
只听她压着哽咽悉数控诉,“当初是谁说希望我不断拿奖杯,第一个奖杯告白,第二个求婚,第三个生儿育女?是谁温情脉脉的告诉我会认认真真的追求?”
“够了。”他薄唇微动,嗓音低冷。
她坚定而沁冷的掩饰着情绪,“是谁跟我说,就算我犯错了,也可以例外,他什么都可以给我?”
“够了顾吻安!”他终于低喝,深眸睨着她,“怎么你当初也是这样跟柯锦严纠缠的么?……那就应该知道男人都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