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某些方面不像十八岁,远比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成熟。”
薄云低头看地板上,那里有几滴水渍,得赶紧擦干,宁致远有洁癖。
她回答说:“从小家里没有男人主事,什么事儿都是我跟妈妈两个女人来承担。我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孩,不能帮忙扛煤气罐上五楼,搬不动一袋大米,换不了灯泡,打不死蟑螂。只能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下功夫,希望能让妈妈开心一点。我上初中开始就会洗衣烧饭,会到菜市场讨价还价,会自己去交水电煤气费。我本来不喜欢学钢琴,枯燥又辛苦,可是能让妈妈开心,我就十年如一日地练习。她让我去考级我就考级,让我参加比赛我就努力争名次。我知道,如果我钢琴弹得好,妈妈就会笑,她笑起来特别好看。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为妈妈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我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不是一粒微尘,风吹就散。”
第一卷:冷月 103、推心置腹
宁致远闻言,鼻子有点酸,可是说出来的话照样冷血无情:“你的想法是错误的,如果一件事不能给你带来快乐,就不该强撑下去,人生苦短,要用来做一些你真心喜欢的事。”
薄云很想反驳宁致远——我跟你在一起痛苦不堪,可是,我仍然在坚持,因为,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自由选择生活道路的那一天。富人永远不懂穷人的辛酸。他们的烦恼是选法拉利还是保时捷,而穷人面对的是跪着活,还是站着死。
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她垂下眼睫毛,咬着嘴唇的动作,已经被宁致远看在眼里。他意识到他的话戳中了薄云的痛处,便不再继续。他吃完苹果,摆弄薄云削下来的苹果皮。她技术一流,从头到尾完全没断裂。
“猜猜看,苹果皮摊平是什么形状?”宁致远试图缓和气氛。
薄云想想,无果,摇摇头。宁致远小心把苹果皮在桌面上摆好,是一个漂亮的对称双螺旋。她惊喜不已,原来是这样的!
“薄云,其实平淡的生活中也会有美好的东西,就看你有没有找到正确的视角,明白吗?”
她看着他,猜不透他的话。
宁致远将带回来的纸袋递给薄云。
“又是礼物吗?”
宁致远嘴角一丝邪魅的笑容:“算是对我昨夜暴行的补偿,通常我不会对女人太狠的,我是个绅士。”
薄云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个造型简约、手感一流的皮质双肩包。她摸着厚实光滑的皮,温润又自然的棕色,直觉这东西不便宜,怯生生地问:“不会又是几万块吧?”
“你能不能别总是在脑子里计算金钱?薄云,有时候不是我在践踏你的自尊心,是你自己过不了这一关。礼物就是礼物,无关价格。你的包太旧了,上大学的女孩子,应该有一个好包,陪你度过人生最关键的一段时光。”
她试背了一下,感觉很舒服,而且样子说不出的别致,她爱不释手。她里外翻翻看,发现没有任何标签和Logo。
宁致远看她疑惑的样子,说:“这是我找了个意大利的手工匠人特别订制的,没有牌子,不必担心同学侧目。上好的小牛皮,工艺精湛,用上十年都没问题。前几天就寄到,我今天早上特地去公司取回来的。”
薄云不知该说什么好,说实话,宁致远除了太冷漠,他在这些小事上对她偶尔流露出的脉脉温情,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她生命里除了母亲,没人这样关心过她,一件衣服一双鞋,一支笔一个包……他把她的捉襟见肘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走近他,一直近到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和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
“我可以抱你吗?”她破天荒地请求。
宁致远拉了她一把,她就软在他怀里了。他好高,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磨蹭。
“薄云,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的人,或者说,我刻意回避自己感Xing的那一面。因为,对他人袒露真心是危险的,要避免受伤,就要全副武装,把一颗柔软的心重重包裹起来。你明白吗?我今天反复想过,在我们之间,除了交易之外还存在些什么。似乎真的有,可是无法言喻,是我人生至今尚未体验过的情感。”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就这样吧,也许有一天,混沌会形成某种形状,让我们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就好像我最开始练钢琴,根本不知道肖邦和巴赫的曲子想表达什么,只是死记音符和指法而已,时间会说明一切。”
“好,交给时间吧,你还年轻呢,薄云,我大你几乎十岁,我们之间不可能没有代沟。你要快点长大,赶上我的思维和生活节奏。”
“你好老……”薄云笑出声,宁致远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只是在她的翘臀上狠狠掐了一把。
第一卷:冷月 104、百万瓷盘
聊天一会儿,气氛似乎变得轻松,好像昨夜的侮辱与被侮辱都没有发生过,直到宁致远在矮柜上看见那个装满钞票的盘子,他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问薄云:“你干的?”
她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对啊,我想收拾一下,所以就在你卧室的柜子上顺手把这个盘子拿下来用。”
宁致远胸口一股闷气,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有十八岁,左右摇摆的年纪,说她天真无知不尽然,她还是有坚强懂事的一面,但毕竟人生阅历有限,在很多方面她简直幼稚得可笑。
他敲敲盘子边沿,问薄云:“这里面你数过没有,装了多少钱?”
“昨晚你不是……”薄云心想,明知故问,这两万块还不是你洒的!
宁致远叹口气,再问:“你知道这盘子值多少?”
薄云心想,一个盘子能值多少?胆怯地试探:“五千?”
宁致远差点背过气去,他送钢笔也猜五千,这个瓷盘也猜五千?这就是她估价的极限吗?
“这是苏富比Chun拍我拿下的,康熙青花大盘,七位数人民币。”
薄云尽管是学会计的,可是在宁致远的高气压之下,脑浆稀薄,她伸出手开始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汗如雨下,百万级的盘子?
她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对不起,我没眼力,不……没品位……不不不,没脑子!”
宁致远走到她跟前,哭笑不得,说:“总之以后你小心,家里有些物品,也许是你看来很平常的东西,担可以抵得过你的卖身钱。不是我摔不起一个百万的盘子,而是你要让每件物品发挥它应有的作用,高雅之物不该被铜臭玷污。那个盘子不是用来装钞票的,明白吗?”
薄云瘦弱的肩膀有点微微发抖,双手抱胸,点头如捣蒜。
这一天过得分外平静,宁致远没有再压倒她,独自在书房忙碌。薄云悄悄在厨房搜罗可以利用的食材,做几个家常菜,伺候冰山大人用膳。
午餐后,她坐在楼梯口看课本,这里可以瞥见开着门的书房一角和宁致远穿着白袜子的一只脚,如果他召唤她,她可以立刻应诺。虽然前一晚被那样暴虐地对待,可是莫名其妙地,她被宁致远一点一滴吸引。
初次相见,她就觉得他俊美无双,尤其是冷酷的黑眸,让她不敢直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的城府之深让她慨叹不已,所谓“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说的就是他这样老练的男人吧。她不敢忤逆他,凡事都顺着他的心意。宁致远就好像传说中的龙,背上有逆鳞,不小心碰到就会引发雷霆怒火。
但是大多数时候他还算好相处,冷血归冷血,可是他偶尔流露的体贴无比细腻,陪她去疗养院看母亲、给她置办各种行头、托关系走**找人在大学里关照她、进出都让司机接送……不胜枚举。他给她的,好像和她奉献的,似乎不成正比。这年头,就算是处女,真的值得被这样细心呵护吗?
第一卷:冷月 105、心跳牵手
周五晚上在卡拉ok,见文浩然独自拎着蛋糕回来,在座的同学都十分讶异,问薄云去哪儿了。
“她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打车回家了。”
男生们感到有点遗憾,本来这场聚会就两个女孩子,少了一个,只有顾情,俨然是万绿丛中一点红。顾情心中却有点莫名的窃喜,今晚她独领风骚,一定要上一垒,攻下文浩然!
顾情的Xing格本就好热闹,又豪迈,很快就成为所有男生关注的焦点,对KTV里面常玩儿的各色游戏极为精通,几杯饮料下肚就张罗玩三国杀。两个麦霸在一边轮流抢着唱情歌,她紧挨着寿星文浩然,胳膊贴着胳膊,光滑雪白的长腿偶尔还蹭在他身上,虽然隔着牛仔裤,什么感觉都没有,他还是有点局促,她却十分自在地大呼小叫,把气氛炒得热火朝天。
一轮过去,她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凑在文浩然耳边说:“过生日开心吗?”
文浩然笑笑:“没什么特别开心的,又老了一岁。下学期就要开始Cao心就业问题啦,青Chun速朽,现实残酷。”
顾情掐他一把:“干嘛这么老气横秋的?女孩子才怕老呢,男孩子到三四十岁还是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