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叹息一声,从桌上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里面拿起一张,薄云一看,呼吸停止。这不是她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吗?从妈***遗物中找到的,她从前教孟琪雅弹钢琴的照片,宁致远哪里来的?
“你居然瞒着我?我撞见过你去孟家,琪雅说你是去要钱的,其实不是吧,你在调查一些事,关于你的身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母亲以前是琪雅的钢琴老师?”
薄云往后退,靠在墙上,浑身颤抖:“你哪里来的照片?你翻我的东西?还是查我的手机?这是我的秘密!”
“对,我是查你的手机!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你对我有所隐瞒?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欺骗我!”宁致远大声说。
对,他下午在家无聊又憋闷,就用**翻看薄云手机里的通讯录、短信和电邮、文档。当他看见一个标注《妈妈遗物》的文件夹时,按捺不住打开,没想到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薄枫和孟琪雅的合照。薄枫年轻时的模样他在薄家看过相册,而琪雅幼年的样子,他当然一眼就能认出。而那些信件的扫描件更是触目惊心,薄枫从前和孟海涛有情事?她居然写怀孕的感受给孟海涛,难道,薄云是孟海涛的女儿?
薄云气急败坏,又不知如何发泄,抓起桌上那些打印出来的信件照片就往碎纸机里面塞。
“你怎么能翻我的东西呢!大坏蛋大坏蛋!”
宁致远抱住她:“你说实话,你到底和孟家有什么关系?”
薄云大吼:“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跟他们有关系!我讨厌你,讨厌你监视我调查我,连我的朋友都不放过!你太可怕了!”
她胡乱把所有纸张都塞进去,拔腿就往外跑,宁致远伸手去拉,俩人纠缠在一起,薄云摔倒,后脑勺磕在玻璃茶几的边沿上,砰一声巨响,她惨叫一声就倒下不动了。宁致远魂飞魄散,抱着她,声声唤她名字。
薄云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眼泪涌出,全身发软。宁致远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脸在她视线中变得模糊。然后好像是救护车的声音,有人来掰开她的眼睛,测她的心跳和脉搏,然后她的视线慢慢能够聚焦,有点恶心呕吐的感觉。
她气息微弱地说:“我没事……”
宁致远飞散的魂魄这才慢慢聚拢,眼睛都红了。抱着她:“还疼吗?”
“还有一点疼……”薄云说。
“医生,她有没有事?”
“不要紧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真的没问题吗?没有脑震荡?要不要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真没事,好好睡一觉,肿块过两天就会消失的。”
医生微笑着安抚,这个男人如此紧张打120,还以为磕破头血流成河,其实就是肿了个包而已,小情侣你侬我侬,小心肝一样抱着,他们都是多余的。
急救车开走了,宁致远把薄云抱去楼上,让她躺下,摸着她的脸说:“我很抱歉。”他揉着她后脑勺的肿块,低下头,吻她的额头,脸颊,在她唇上留恋不舍,贪婪地呼吸她的味道。
“我不是故意的,云。”
“不怪你。”
他坐在床边,一直抱着她,屋里很安静,她能听见宁致远扑通扑通的心跳。薄云口干舌燥,低声说:“我想喝水。”
宁致远下楼去拿水,看见放在厨房的蛋糕,生日快乐的“快乐”两个字还留在上面,他鼻子一酸,二十芳龄的生日,终究被他搞砸了。他把蛋糕放进冰箱,用托盘把矿泉水端上楼,扶着薄云喝了一点,清凉的水让她身心舒畅,后脑勺那个一跳一跳的肿块似乎都安分下去。她反手摸了一下,脸上居然浮现微笑:“撞傻了怎么办?二十年的书都白念了,你得养我一辈子。”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养你一辈子。”宁致远抱她入怀,恨不得揉进自己身体里。
薄云眼睛润湿,眼泪滑下来:“你真的好讨厌,从一开始认识,你就在监视吧?我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不管我在哪儿,你总能找到我。我交朋友,你一个个都要清楚人家查祖宗八代。现在变本加厉,连我的隐私你都要窥探……控制狂!”
“对,我就是想要知道你的一切,不能容忍你离开我,欺骗我。”
“我没有欺骗你。”
“那你手机里那些文件,为何从来不告诉我?你想弄清楚事实真相,很简单,我可以直接去找孟叔叔问清楚。”
“不要!”薄云挣脱他的怀抱,抓着他的胳膊,大声说。
“为什么不要?你怀疑的和我猜测难道不是同一件事吗?你很有可能是孟叔叔的女儿。”
“是私生女。”薄云纠正他。
宁致远沉默片刻:“那又如何?这么多年,你难道就没渴望过有一个父亲?眼下你离真相如此接近,为何不寻根究底?”
第四卷:云开 258、难舍难分
薄云冰凉的小手贴上宁致远的脸颊,温柔地说:“如果那个人不是孟叔叔,而是其他男人的话,我也许会去找他问清楚的,哪怕他是捡破烂的,或者酗酒、好赌……都没关系,我何尝不想知道爸爸是谁?我不是没上门去打听过,苏青阿姨和孟小姐的态度再明白不过了,孟家憎恨我母亲,讨厌我。我是他们完美家庭之外的不和谐音,眼中钉肉中刺。”
“我知道你去过,那一次我看见了。”宁致远说出那天所见所闻,以及孟琪雅的解释。
“她说我去讨钱?”薄云笑起来,怎么可能呢,她那时候虽然失去了六中的老房子,但账户里还有宁致远过去给的二十万,她还不至于去跟孟琪雅要钱花。
她叹口气:“说得也没错,那就是她们的恐慌。怕我证明了某些事,就会去刮风她们的财富和幸福。我虽不是那么想,难保人家不那么揣测我的动机。”
宁致远握住她的手:“所以,你不打算再问,哪怕你之后见过孟叔叔好几次,你都没开口问?”
“嗯,我连妈***名字都没提。”
宁致远沉吟,问:“你怕他不认你?”
“一点点,我害怕真相是不堪的往事。我可以假想他是我父亲,他很完美,温文尔雅,教我道理,招待我品茶。这就足够了,偶尔见到他,说说话。”
“仅此而已?”
“对。我当然反复思考过,当年妈妈写了那么多信,准备了我的照片,可最终还是没有寄出去。我想,她有她的顾虑,十八年来,她为了把我拉扯大,吃过很多苦头,常常为钱发愁,尽管如此,她从来没去找过孟家。这点我很确定,苏青阿姨的表情说明她连我母亲病重和去世都不知道。妈妈后来能写字母和我说话,她都一个字没提过谁是我爸爸,直到……”
宁致远想起最后那一幕,心疼得揪起来,抱住薄云,她抽泣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总之,我和妈妈一样,有自尊心,不愿被别人看轻,以为我们贪图富贵。何况如今妈妈已经去世,再提旧事,又有何意义?”
“对你而言,意义重大,你失去母亲,孤身一人,难道不想和父亲相认?”
薄云在宁致远怀里仰头,痴痴地看着他:“我不是一个人,你在我身边啊,我依恋你,如依恋父亲和兄长。你是我的天和地,是温暖的依靠。我有你就够了,我不需要一个父亲,他是孟琪雅的爸爸,不是我的。”
宁致远长长地叹息一声,把灯熄灭,抱着薄云,她脸上还挂着泪,不知是因为撞得疼,还是累坏了,抽泣了一会儿,渐渐睡着。他睁眼到半夜,反反复复地想了许多。
早上两个人都睡过头,宁致远先起床收拾,唤薄云起来,看她后脑勺的伤势,似乎消肿了一点。
“还疼吗?”
“按着就疼,不去碰就好了。”薄云一边刷牙一边说。
宁致远脸上写满歉疚,在背后抱着她。
“我的生日礼物呢?”
薄云转过身去,笑嘻嘻地伸手,她想,宁致远肯定会给她准备点儿什么,也许是首饰,也许是书,或者小古董?
宁致远含笑说:“这次的礼物是延迟满足,二十岁生日,必须好好庆祝,等你放暑假我带你环游欧洲,机票和酒店都弄好了,为期三个月的申根签证,第一站是巴黎,之后看你想往北欧还是南欧去,北欧的话我们去丹麦和瑞典,或者往南一直走到希腊。往东可以去维也纳欣赏音乐会,到布拉格住几天……”
薄云高兴地蹦起来,把昨晚的不快抛之脑后,搂住宁致远的脖子,像考拉一样双腿挂到他腰上:“太棒啦!”
宁致远抱着她,亲她红扑扑的脸颊:“那你这学期还是得努力,成绩要维持水平,把赴美交流生的名额顺利拿下,这样……大三你就会在纽约啦!到了那里你就会轻松一些,没有那些无聊的人对你指指点点。”
薄云开心极了,过了这个夏天,她整个人生都会不一样!哦,不,应该说,从遇到宁致远的那一天开始,一切都已经翻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