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蒙也觉母亲此举不该,要么只留萧蓁和孩子们住下,要么留他们一家子住下,哪里能单把姨娘庶子赶回去?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兰玉树也是个傲气的,虽然舅兄比他出息,但他也不是靠着岳家吃饭的人,哪里就留在他们家受气了,只是对方毕竟是长辈,他的性子也一向温和,说不出咄咄逼人的话来,只淡淡道:“家里事多,她一个姨娘能主什么事,还是得我去主持,另外我回了京里,昔日同僚也会往来,在王府总有些不便的。”
萧蒙是辅政皇叔,本就有忌讳,若是他府中人来人往,说不得上头还以为他结党营私呢。
“妹婿此话有理,只是阿蓁不能回府襄助你,倒要你劳累些。”
兰玉树客套两句,便带着妾室庶子并行李回了兰家,把萧蓁和几个女儿留在王府。
兰玉树一走,萧蓁也不顾屋里还有哥嫂侄儿在,当即扑到母亲怀里哭诉:“娘!你瞧瞧他!将那两个贱种当宝,把我和女儿扔在这儿不管!当着你们的面他都这样欺负我,这些年你们不在,我可苦坏了!”
太妃抱着女儿拍背,一张老脸阴沉的可怕:“真是岂有此理!他能升迁的这么快,还不是借了咱们家的势,到头来竟然还欺负咱们家的姑娘!当咱们家是好欺负的破落户不是?他还没飞黄腾达呢,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若是日后他官做的比蒙儿大,兰家哪里还有你们娘儿几个的立足之地!”
太妃一口气说了好大一段话,停下来喘了几口,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饮了一口,继续道:“蒙儿你也是!他这么欺负你妹妹,你也不管管?咱们就是不让他走,他还敢硬来吗?”
萧蒙瞧了眼一边吓的躲在姐姐怀里的小外甥女,抑制着语气道:“林氏,带孩子们下去安置吧,奇哥儿,带弟弟妹妹们出去转转。”
萧蒙面目冷肃,孩子们都很是畏惧他,他发了话,一个个便都鹌鹑似的低着头,林雅清笑着去牵最小的芳姐儿,柔声道:“舅母带你们去瞧你们的屋子,走吧!”
孩子们被林雅清带走了,屋内便只剩下太妃母子三个,萧蒙语气中难掩怒气:“母亲何必如此出格?妹婿并不是吃软饭之人,如何会受你们的气?咱们家只在他仕途刚刚起步时给了些帮助,他能有今天,全靠他自己钻营发掘人脉,若论帮忙,宫中太后给的帮助都比咱们家大!”
太妃气的胸口起伏:“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阿蓁是你妹妹,你做兄长的都不帮她,她在夫家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我能怎么帮她!我早说了让她抱了庶子到膝下养,她偏要熬着自己生,如今亲子没有,庶子已经大了,她看不顺眼难道还能铲草除根?妹婿不是宠妾灭妻之人,等她生嫡子等了十来年,子嗣命中注定,没有嫡子也不能怪她,但她若能善待庶子,一家子也能好好过。她偏没这个容人之量,又没手段铲除他们,整天只知道和妹婿闹腾,孩子们也不教导,你瞧瞧几个外甥女都成什么样了,老大骄傲,老二势利,老三冷漠,老四怯懦,就这样的你还想送进宫?太后皇上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女儿!”
萧蒙也是气的口不择言,朝事一堆,他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在家里候着妹妹一家回来,偏被这两个女人闹成这样。什么事就知道往他身上推,他当初就不赞成萧蓁嫁给兰玉树,是萧蓁哭着闹着等了几年,最后成了,又过成这个样子。虽然萧蓁是他亲妹妹,但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来说,兰玉树做的已经够好了。
萧蓁气的大叫:“你还是不是我哥!我好不容易回次娘家,原以为有了依靠,你就这样对我?你有三个儿子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大嫂也生不出嫡子,你还不一定比玉树强,大嫂连我都不如!”
她最起码还是县主呢,有得力的娘家,就算生不出嫡子,一样能把妾室庶子压的死死的,林雅清若不是肚子争气,如今能这样快活?
想到这里,萧蓁便不忿起来,林雅清不过是小官之女,以前又是那副名声,如今竟然借她家的势成了王妃,而她正经的王府嫡女,现在却这般落魄。还有宫中那高高在上的太后,明明美貌才情都不及她的,偏偏一路顺风顺水,从小小的公主之女做到了太后,昔日几个手帕交,就数她境地最不堪,上天怎能如此不公!
正文 萧蓁兰玉树番外(二)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自己受到不平待遇时,总会把缘由都归咎到别人身上,她可以仰望比她自己好太多的人,因为那是她永远不能到达的高度,但对于和自己差不多或者是曾经不如自己的人,却不能接受对方比她混的好。
对于林雅清和太后,萧蓁是嫉妒的,应该说,后者她一直就是嫉妒的,太后的一生,没有女子不嫉妒她吧,但以前在她们三个人的小团体里,林雅清一直是最弱势的那一个,萧蓁卡在中间,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种嫉妒表现的不明显。那时她还是一个明艳活泼的少女,即便偶尔冒出这种想法来,很快又会抛之脑后,继续嘻嘻哈哈游戏人间。
但这种嫉妒在兰玉树出现后达到了顶峰,那时太后还是郡主,江南一行带了个玉树临风的师兄回来,她本就万千宠爱在一身了,他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要和萧艺凑一对的,可她偏不自知,和萧艺卿卿我我的同时,对兰玉树也暧昧不明,导致郡主和萧艺一天没成,兰玉树就等她一天,而她也要等兰玉树一天,直到最后他们有情人成了眷属,她才被兰玉树退而求其次选中了。
萧蓁一直也是个骄傲的姑娘,最后虽如愿嫁了意中人,但只要一想到那是郡主没看上的才让她捡了当宝,心里便万种不得劲儿,以至于她婚后就求着祖父让兰玉树外放,去了江南后一度和郡主断了联系,好歹让兰玉树淡忘了郡主才行。但后来郡主生了龙凤胎,先帝对今上表现出极度的期待,而兰玉树发现她阳奉阴违和郡主断了联系,对她狠发了通脾气,她不想联系也要联系了,以后说不得还要求他们呢。
这不,如今兰蕙想进宫,少不得要她去和太后叙旧拉感情,姐妹俩这么多年没见,全靠书信往来,感情早生疏了,照方才萧蒙说的,太后可能还看不上她女儿,什么话!她的女儿怎样的惊才绝艳,还配不上做皇后?
萧蓁首次回娘家便和兄长不欢而散,心里也憋着股气,第二日便往宫里递了牌子,坤仪长公主的及笄礼刚过不久,太后还在宫里呢,定是要把儿女的亲事料理好了才会走。
宫里当日傍晚便递了信出来,让萧蓁次日带着孩子进宫,还特地说了让兰玉树也去。
萧蓁听到后头便不高兴了,她们姐妹叙旧,带兰玉树去做什么?旧情复燃?
萧蓁不高兴归不高兴,还是往兰家递了个信,第二日一早兰玉树便来王府接妻女一道进宫,皇帝还没成亲,后宫空虚,兰玉树作为外男进后宫避讳也少了许多。
今儿兰玉树一家要来,太后和太上皇带着坤仪长公主在青云殿候着他们,双方见面后,便是一番客气的寒暄。太后和太上皇都与年轻时差别不大,还是那般意气风发的模样,兰玉树也依旧风度翩翩,几人里头,竟是萧蓁最老。接连生女坏了身子,夫妻间冷淡的生活,妾室庶子带来的糟心事,活生生的将一个明艳少女变成了庸俗妇人。
互相给过晚辈见面礼,两家人便坐下来说话,毕竟许多年没见了,感情生疏了些,不过兰玉树是长袖善舞之人,郡主和萧蓁也健谈,萧艺虽然不喜欢兰玉树,对萧蓁却挺好,两对夫妇倒没冷场。
姑娘们那边,坤仪长公主和兰家几个姑娘一处说话,她们幼时有过一面之缘,当时长公主就不喜欢兰大姑娘和二姑娘,倒是对两三岁的三姑娘挺喜欢,如今坐在一处也是带着两个小的玩,和大的两个交际不多。
太后怕小姑娘们无聊,让长公主带着她们出去玩,如今正值盛夏,御花园里也燥热,长公主便带着兰家姐妹去了她练舞的烟雨楼,那儿凉风习习荷香阵阵,是避暑的好地方。
到了午膳时分几人又去青云殿陪太后等人用午膳,路上遇到了处理完政事同去青云殿的皇帝,一行人便一道走。
午膳过后太后一家子都是要午睡的,萧蓁已然忘了这茬,兰玉树却记得,稍坐一会儿便告辞,太后自然是挽留的:“这午后的毒太阳,也不怕把你家几朵娇花儿晒蔫了,我看干脆找个凉快的宫殿纳凉午憩,养足了精神,下午来摸牌,晚上用过晚膳再走?”
皇帝看了眼他娘,感慨母亲愈发奸滑了,明明是她想午睡,偏说得为了别人打算。
宫人带着兰家人去了青云殿相邻的流霞馆,安置他们午憩,兰家人一走,长公主便不阴不阳的说话:“娘,您可做好做婆婆的准备了?您儿子可巴不得美人入怀呢!”
边上的皇帝摸摸鼻子一脸尴尬道:“我哪里有,你别胡说。”
长公主翻了他一个白眼,一脸傲娇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