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安后退一步,一脸决然:“我不管!接下来你让我干嘛我都不听!”
“别拒绝的那么快嘛!又不是什么坏事!”
成尹淡淡道:“通常你笑得这么假,都预示着没有什么好事。”
雪安附和地猛点头。
黎尔摊摊手,满脸无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现在也看到了,源流没有了首领,群龙无首,急需主事人。”她瞟了眼成尹,“他本来就是副首领,现在顺理成章接任首领是正常的,就是吧,副首领的位置空出来了。”
“源流内部能人异士那么多,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找到合适的人接替副首领的位置的!”雪安坚定地点头,还向成尹投去了鼓励的目光。
黎尔微笑看她,“我觉得你就挺合适的!成尹你觉得呢?”
成尹继续面无表情,“她只要不给我惹事,怎样都行。”
“喂!”雪安一秒变脸,“什么叫‘我不给你惹事’?论资历论本事我哪里比不上你啊!小屁孩儿跟我装什么成熟稳重!”
“你年纪一大把,却还不如我行事稳重,不觉得丢人么?”成尹轻飘飘地看了雪安一眼,对方立即一个怒目抛过来,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黎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果断离开现场,瞬移到停机坪上。
因为这次多个国家突然出现的异常情况,秦家不得不插手干预,各国官方虽然乐见其成,但也难免对此怀疑。秦白作为秦家之首自然要亲自出面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决完眼下的危机之后,他片刻也没有耽搁就去了某国某个秘密军事基地和当事几个国家的代表开了个秘密会议。
发生过的异变被封存为机密,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当这个世界终于肯接受两个差异巨大的种族和平共存,这些秘密才能得以揭开。
巴泽尔的理想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有时候为了更伟大的理想,人们总是需要不断地牺牲自己的利益。
失去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异人类会迎来新生。
等待,是触碰光明的必要前提。这并不是举步不前,想想源流,想想九号,原来这些年,已经迈进了那么多步。
飞机平稳降落,高大挺拔的身影正从机尾处走下,她走近几步,对上他温柔的眼,笑靥如花,“事情都解决完了么?”
“嗯。”他摸摸她的脸颊,目光逐渐发沉,“现在该来解决你了。”
黎尔不满地撅嘴,“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啊!”
秦白冷哼,“有个人是不收拾不长记性的。”
“哼!收拾了也不长记性!”
“嗯?”
“……你看今天天气好好啊!”
碧空万顷,海波清澈,海鸟嘶鸣飞过天际,世界是一成不变的美丽。
——正文完——
正文 番外一 所谓伊人(陆子卿&韩氿)
破旧深巷里的古董店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客人,其实从来就没有多少客人。
收集古董只是他的一个爱好,打发无穷无尽岁月的爱好。
他喜欢看着扫去黄土的陶器,想象它们过去曾经摆在怎样显赫的位置上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只有这些东西才是他的朋友,才能永远陪伴着他,任时光蒙尘,任岁月流逝,它们不会说话,没有表情,但它们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而有些人,是留不住的,或者说,永远都不曾停留。
第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风暴的漩涡太久。那个肆意张扬的女人简单几招将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其实那会儿他根本不打算还手,有些东西,丢掉了就不想再拿起。
他没有想到,除了张扬放肆之外,她还有厚厚的脸皮。明明长了一张仕女画中的脸,明明手握团扇穿上旗袍就可以欺瞒众目装作大家闺秀的人却偏偏生了一张厚脸皮。
她不请自来地将他这里当做了自己歇脚的地方,懒得找地方住就在他这里窝一个晚上,找到了下一个地方就无声无息地消失。但她并不是予取予求的,她有时候也会给他带些见面礼,例如某朝某代失传已久的鎏金宝器,例如从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提溜来的宋代官窑瓷。
这些见面礼可谓是送到了他的心坎里,久而久之,他便也习惯了她的随来随去。反正她知道他的底线,就算总做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却不会真的令他生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那个女人动了心。或许是在发现她逐渐笑得像个温柔的普通人的时候,或许是在看到她望着芸芸众生汲汲营营求得片刻喘息时眼底流露出怜悯悲哀的时候,或许是发现她肆意外表下竖了一层冰寒的心墙时。
他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有的人就是这样,不费丝毫心力,轻而易举就能走进另一个人的世界里。
所以就算他表现得再凶狠再不近人情,她想要的,他总会帮她得到。
他想,或许这样,一直下去就很好。
可是许多事却不能照着他设想的轨道发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她有,他也有。
知道她与秦家有关联之后,他难得失了理智。
她怎么敢与秦家人纠缠呢?那个危险的禁区,不论那里流过多少异人类的鲜血,只要秦家一日在格林顿家族的计划当中,她一日就身陷危险。
没错,格林顿的完美计划。
他来盛江从不是偶然,那只不过是格林顿的一步棋子,他的任务就是在那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维持着计划的顺利进行。
秦家早就在网下,只待有朝一日收网。
从她出现在盛江开始,事态的发展早就脱离了原本的轨道。他第一次出于私心没有将她的突然到来上报,出于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私心,可笑的是那会儿他竟还给自己找了个“只是无关紧要之人”的理由。
很久以后,他其实是庆幸的,庆幸当初为自己找了这样拙劣的借口,因为他不知道,不知道她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她的未来,将对那个所谓的“完美计划”带来怎样巨大的影响。
很久以后,发生了太多事,太多太多他记不清的事。他能记住的,是店里一复一日蒙了尘再无心打理的陶碗,是那个尘埃落定的夜晚他挣扎着惊醒时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
星辰之下,他终于彻悟,原来自己从来没有接近过哪怕一丝一毫,那缕灿烂的光芒,只能成为他午夜梦回的记忆。
很久以后,有个女孩来到他的古董店,羞赧着神色怯怯问他,“您好,请问黎尔姐还在这里么?”
他记不清眼前这个女孩的名字了,只依稀记得,她带着这个女孩在自己面前出现过。
许多被他刻意封印的前尘往事一瞬纷至沓来,他不免呆了半晌,直到对方轻柔的声音连连呼唤,他才从记忆中走出。
望着对面没有被岁月改变分毫的女孩,他摇了摇头,“她不在这里。”
她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门外有一些响动,他看到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走进门来,与面前的女孩相视而笑,十指相扣。
女孩说:“那您知道她去哪儿了么?我们……我们挺想见她一面的。”
“见她做什么呢?”他心不在焉地问。
女孩微微笑开,幸福愉悦溢于言表,“我想告诉她,我们现在很好,我希望她能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她知道的。”他难得扯出一抹笑,“她一定会知道的。”
因为,她很好,她帮过的每一个人,都很好。
————
韩氿加入九号,始于信念,终于生命。
三月二十七日,九号总部沦陷,各大分部也纷纷陷入内乱。
兴许是职业习惯使然,大家都掩饰的很好,当总部失去联络之后,分布的特工们还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共事多年的战友已将枪指向自己。
韩氿和几个完全没有搞清状况的同事一起被送往监区,他知道,原本用来关押异人类的监室里此刻关的都是人类,是他们曾经协同作战的战友。通往监区的路上,他和两名同事合作默契,打晕了随行人员成功逃脱,最后躲进一间隐秘的储藏室。
储藏室里只堆积了一些杂物,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关键是还不能用电,不然会被追捕的人查出端倪。韩氿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计可施。
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羡慕异人类,至少拥有了那样的力量,便不会如此无力。
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小时候的梦想是拯救世界,长大了以为加入神秘组织就能实现梦想,然而面对的往往是残酷的现实。
背叛,呵。
没有多少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内乱来的猝不及防,同行的同事怀疑,是源流。另一个则不经意间提起了那个人,那个曾经毁灭了九号的人。韩氿记得,上课的时候提到那段惨痛的过往,老师脸上讳莫如深的表情。不过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根本不至于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最大的可能就是政变。
如果拥有那样的力量,像今日这般困局,不过是蚍蜉蝼蚁,不值一提。
不能坐以待毙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