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一手拎着布包,另一只手拎着一壶酒上了二楼,一眼就瞅见了僵持中的展昭他们。
“白兄。”展昭眼睛一亮,对着白玉堂抱拳道:“白兄来这里是……”
“定了一桌子菜,买壶好酒,晚上我有朋友要来开封,招待一下。”白玉堂对着展昭举了举手中的酒坛子示意。
“有件事情麻烦白兄,不知道是不是……”展昭瞅瞅曲华裳,一句话说的略犹豫。
“哈,展小猫,有什么事情讲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白玉堂看了看四个侍卫,目光在他们衣角的刺绣上掠过一圈儿,就已知道这些是庞府的人。白玉堂平生嫉恶如仇,最恨庞太师这等贪官污吏,对于庞府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四个侍卫,一撩衣摆在椅子上坐下,歪头看着展昭。
当白玉堂的眼神儿瞥过来的时候,四个侍卫只觉得自己身上仿若被刀片刮过一般寒冷。打了个寒噤,这几人悄悄往后面缩了缩,看来这来人不太喜欢他们啊,还是不要多嘴惹麻烦的好。
“是这样的,我要送公孙先生回开封府,曲姑娘一个人去太师府看病,我们不放心。”展昭很直白的当着四个侍卫的面儿说道,“所以想请白兄陪曲姑娘去一趟,”
话音一落,四个侍卫的脸都黑了,难道我太师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吗去看个病还要有人陪着啊!
“看病?谁生病了?庞太师?”白玉堂兴致勃勃的问道,语气很是愉悦。
“不是,是庞太师的公子,安乐侯庞昱。”曲华裳抿唇微笑,解释道。
“哦,这样啊。”白玉堂点点头,“成,左右无事,五爷就陪你走一趟。”
走一趟?五爷您是去看热闹的吧?听说小螃蟹生病快死了,看看您那满脸的幸灾乐祸啊。
四个侍卫们不太愿意,但是白玉堂才不管他们高兴不高兴,他们也不敢惹这个看起来眼神就很凶的男人,这人看起来大有来头,又和开封府交好,他们一介下人,惹不起主子们的麻烦啊。
于是展昭送公孙策回开封府去了,曲华裳则跟着白玉堂去太师府看病,四个侍卫在前面引路。
“你还会看病?”白玉堂瞅着曲华裳有些稀奇的问道,“医术比之公孙先生如何?”
公孙策是有名的神医,其医术在武林人的眼中也是一绝,有很多人都想找公孙策拜师学医。白玉堂只知道曲华裳会武功,还不知道这丫头竟然也会医术。
“不遑多让。”曲华裳毫不犹豫的说道,看见白玉堂略显惊愕的眼神儿,她觉得白五爷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吹牛了,“公孙先生医术卓绝,他年长于我,阅历自然比我多了许多,经验很丰富。但其实……我们是擅长不同的方向,我在毒术方面更厉害一点。”
“毒术?哈,你确定你是去给小螃蟹看病的吗?”白玉堂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是药三分毒,怎么样不是治病?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已,说不定我的方法还能更快的让小侯爷拜托痛苦呢……”
这俩人聊天的时候毫无顾忌,前面四个侍卫听得脸一阵白一阵黑,他们请回去的这位曲姑娘真的靠谱吗?为什么听她话里行间……总是有一种想把小侯爷毒死拉倒的感觉呢……
一行人来到太师府,门口台阶上坐着的门童远远地看见四个侍卫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王头!找到大夫没有呀?这都五天啦,没一个大夫能治的,饭前夫人又哭了一回,老爷连饭也没吃下去,现在还在堂里坐着叹气呐!”
“大夫是找到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侍卫看了一眼抬头打量太师府牌匾的曲华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人都到门口了,试试看就知道了,“前面带路。”
“哎,好!”门童这才把目光转到了曲华裳和白玉堂的身上。这两位哪个是大夫?这公子一身白衣长得倒是俊俏,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浑身发凉,丝毫没有大夫那种慈悲的样子,再瞅瞅旁边这位姑娘,长的那是正经太漂亮了,可是这么年轻……能是大夫吗?
门童也不好意思多问,就对着曲华裳和白玉堂说道:“两位跟我来。”
四个侍卫只留下老大跟着一起去解释一下,其余三个继续去满城贴告示。几人走进太师府,一路只见这园子修的巧夺天工,各种假山流水,富贵而华丽。曲华裳边走边看,感叹道:“到底是太师府,这园子修得不错啊!”
“哼,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一把火都烧不干净。”白玉堂冷哼一声,目视前方。
门童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而侍卫头子则尴尬的望望天就当没听见。
算了,随他说去,这位爷自己惹不起。
几人来到大堂前,庞太师早就得了信儿,跟着就赶了出来,曲华裳早就睁着眼睛想瞅瞅这位开封府众人口中口碑异常差劲的庞太师会是什么样子,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庞太师身穿便服,脸色青白,看情形恐怕是连着熬了几天夜的样子,嘴角起了一溜的水泡,看起来还上火了。
这幅样子丝毫没有一朝太师的气质,就连白玉堂也忍不住多看了庞太师几眼,最后他忽然一笑,悠悠问道:“庞太师,很久不见,别来无恙?”
“哪位是大夫?”庞太师的声音略显沙哑,“这位——你是白玉堂?!”庞太师的目光刚从曲华裳身边扫过,然后他听见了白玉堂略带戏谑的疑问,在看见那身衣服还有那张脸的时候,庞太师顿时脸色一变,转头瞪向侍卫头子:“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的出现勾起了庞太师某些很不愉快的回忆……总之朝廷之中的各种贪官都知道,江湖中人,惹谁也莫惹白玉堂,这小子阴狠毒辣,对待贪官从来不手软,栽到他手里那肯定没有好下场!
“白大侠是陪我一起来的。”曲华裳慢慢的开口,“让太师受惊了。”
只是曲华裳这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啊,庞太师想。他把曲华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跟白玉堂在一起的原因,尽管曲华裳长得漂亮,但是庞太师看她还是越来越不顺眼,于是他带着点不信任的语气问道:“这位姑娘……你是大夫?可能治好我儿的病?”
“能不能治好,也得让我先看看令公子啊。”曲华裳慢悠悠的说道。她不急,该急的人是庞太师,看看庞太师这幅鬼样子就知道庞昱的病是真到了很凶险的地步,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庞太师这一把年纪了,孩子再出点什么事情,庞家可就绝后了。
“那请姑娘先去看看吧。”庞太师还算有礼。
“白大侠来么?”曲华裳回头看看坐在椅子上打量满屋挂画饰品的白玉堂,问道。
“好啊,五爷就来看看你是怎么治病的。”白玉堂挑挑眉,站了起来。
庞昱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床边跪着几个照顾他的丫鬟,个个都是红着眼睛。庞太师远远的看着庞昱,叹了口气。
若不是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看庞昱那脸色,曲华裳还真的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姐姐们,闪一下不?”曲华裳从袖子里面摸出了自己装银针的布包,摊开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不管身后那些探头探脑张望的人,直接走到了庞昱的床前。
脸色惨白,印堂泛青,耳后有细小的紫色斑点,胸口起伏微弱。
这……略有些奇怪啊?
曲华裳沉吟片刻,从布包里面捻起一团金线,在指间抖开,轻轻一甩直接缠上了庞昱的手腕,然后她往后退了几步,把金线抻直,三指搭了上去。
“这是……悬丝诊脉?”白玉堂的眼神终于正经了一些,他看向曲华裳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惊讶。其他人看见曲华裳露了这么一手也都挺吃惊的。悬丝诊脉,据说是一种已经失传了的诊脉技巧,需要大夫有高超的医术才可以确诊病例,传说前朝的药圣孙思邈就曾经用悬丝诊脉救过长孙皇后的命。
“嗯。”曲华裳点点头。她不能乱动,任何轻微的动作都可能引起金线的颤抖而导致悬丝诊脉的失败,所以这项技术十分难学。曲华裳一来是想露一手镇住庞太师,省得这老头子总是觉得自己是来骗钱的【虽然从某个角度说庞太师真相了】,二来……曲华裳是真的不想直接把住庞昱的手腕子。
这下屋中之人对曲华裳没了轻视的感觉,曲华裳默默的搭了金线好一会儿,又给庞昱换了一只手继续把,直到庞太师的焦急都写在脸上了,她才慢吞吞的一抖手腕,收回了金线缠好,重新放入布包里面。
“我儿的病情如何?”庞太师着急的凑过来,又不好靠太近,在桌子前面硬生生站住。白玉堂冷哼一声慢慢走过来,站在了曲华裳的身边,白色的身影挡住庞太师的视线。
“老爷!老爷!听说有位神医……”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喧闹的声音,庞夫人带着一帮丫鬟们呼啦啦的闯了进来,她双眼红红的握住庞太师的手:“老爷!昱儿的病怎么样?有救吗!”
听见庞夫人带着人过来了,其余的侍卫小厮们早就回避了。白玉堂倒是比他们更早就听见了动静,但是五爷动都没动,直接一撩衣摆在曲华裳身边坐下了,看着她开始从布包里面抽出长长短短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