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你冷静些!”萧澈将黑衣女子拥入怀中,“那边日本人正在枪决犯人,不要过去。”
蔷薇躲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
这一夜山田为了欢迎蒋寒洲的加入,以日式礼遇宴请宾客,清一色的和服艺妓,挽歌附和,弦乐齐鸣,日军将领依次而坐,怀里各抱着一名艺妓,这些艺妓大多数是地道的锦县姑娘,被强行灌输日式思想,调教出一身取悦男人的本领,以此换取乱世中的苟延残喘。
蒋寒洲坐在山田身边,怀里拥着一名唇红齿白的豆蔻少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唇角淡淡的笑,任由那名训练有素的少女攀附在他的身体上。
很显然,关东军对东北的侵略不止是地域上的,还有文化上的渗透。
男人们聚在一起,无外乎喝酒,更何况这些身经百战的铁血军士,平日里练兵打仗粗糙辛苦,当火辣辣的烈酒划过喉咙刺激神经过后,似是用刀子划过心肠,激烈且痛快,方得麻痹片刻的神经,从残酷的现实中解脱出来。
觥筹交错,蒋寒洲举杯高喝,大口大口的喝酒。
那些军官灌他,敬他,捧杀他。
他皆是来者不拒,豪迈的一个字,“喝!”
他与人拼酒,拿命干杯,喝到痛快处,站起身,举起酒坛子仰头灌了起来,豪爽不羁的样子,引得在场的日本官兵拍手叫好!
他喝的天昏地暗,酣畅淋漓,仿佛想用酒淹没掉心头汹涌的不甘,痛苦像是凶猛的野兽无处不在的追击他,他将酒更汹涌的仰头灌入,一坛又一坛,可自心底涌上的记忆无一不是关于袁玉然,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这些不知何时烙下的记忆此刻纷至沓来。
他忽然想起来了,十八岁那年的课堂上,他曾经注意过这么一个女子,那时他听从张学良少帅的吩咐,陪同几名士官去冯庸大学听马哲课,那时候他们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教室里的女学生不多,几个兄弟私底下讨论哪个女学生最漂亮,那时候,百无聊赖的他注意到坐在第二排靠走廊的一名女子,披着黑长直的长发,头发用粉色的蝴蝶结束在脑后,侧脸干净清爽,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奶白色的光晕,安静宜人,透着良好的优雅气质。
她看书的样子很认真,咬着笔头蹙眉的样子像是一只笨笨的浣熊,专注而又迷人,他喜欢那样明媚干净的女子,那节课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转着笔,支着头,带着戏虐的眼神看了她整整一节课,甚至跟旁边的战友讨论过她白色裙子下隐约印出来的文胸是什么颜色,并打赌看谁先要到联系方式,于是下课的时候,他借机与她搭讪,交换了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
只是红尘之中有太多的琐事牵绊,让这一晃而过的心情很快消逝,太多一晃而过的心情,太多少年情事,来不及升华展开故事,便无疾而终,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内心深处地动山摇的震撼如他寸寸崩裂的心,痛的连呼吸都吃力,那痛楚如针细密的蔓延全身,从眼底升腾起凉薄的雾气,他拎着坛子大口大口的灌着酒,让那些酒水淹没翻滚的心绪,眼底凉薄的雾气更盛,他忽然将坛子扬了起来,从头顶浇灌下来,酒水淌过英挺的面颊,仿佛要掩饰那些不堪而又隐忍的痕迹。
男儿流血不流泪,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军官们见状,似乎更加兴奋起来,拍案叫好声不断,不知谁说了句什么,蒋寒洲豪迈的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又放肆,如他喝最烈的酒,爱最烈的女人,拥有最风流的青春韵事及刻骨铭心的情事,那些过往此刻如发酵的酒散发着浓烈的逝去的味道,渐渐挥发在空气中,再不负曾经的面貌。
第二百一十七章:有我就够了
酒过三巡,蒋寒洲的脚边倒了一片拼酒的人,几名还未倒下的宿醉日本军官,将女子的丝巾缠在额头上,一边唱着一边在木质地板中央跳大舞。
山田面带笑意的看向蒋寒洲,拍着他的肩膀说,“蒋督统的表现,大大的好,我很满意,以后让我们一同为大日本帝国效忠,共创大东亚共荣圈。”
蒋寒洲就笑,拥着怀里的艺妓耳鬓厮磨。
这一夜过后,锦县所有人都知道,蒋寒洲性情大变,曾经顶天立地的蒋督统,对山田卑躬屈膝,甚至杀人不眨眼,阴晴不定,谁都出卖,谁都敢杀,就连自己的妻子也不放过,当真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毗邻山外翻了天,然而大山深处却悠然自得的闲适,战火纷争没有烧进来,停云喝了药,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手中为温锦懿缝补着一件外褂白袍,这两个多月以来,她被温锦懿养的很好,虽然内心对俊逸牵肠挂肚,但在温锦懿悉心照料下,倒是胖了些,鹅蛋脸快圆润成了苹果样儿了,眼角眉梢都是温婉淡静的气息。
她刚咬掉针线的一角,忽闻炮火声四起,县城的方向传来狼烟滚滚,土坯房被震的沙土簌簌扑落下来,停云吓的一哆嗦,以为只是山匪之间的恶斗,可是炮火声整整持续了两日,县城方向的上空雾霾密布,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千万不要打仗,千万不要是打仗,心一慌,她第一反应是想到了俊逸,傻妞应该已经见到俊逸了吧?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往返足够了,如果傻妞回来了,一定会听说她和温锦懿的事情,也或许会听人说她逃进了这座山中……
而此时,温锦懿站在悬崖峭壁的山头,冷冷看着卧龙般繁复盘踞的绵延山脉,静看火光之中的战争盛宴,沉默的听着身边人的汇报。
他的身后站着四名黑衣男子,其中一人便是阿俊,阿俊此时眉眼冷彻,脖颈还有爆炸留下的伤口,他面有不安的立在原地,沉声道:“蒋寒洲……叛变了。”
温锦懿眉心一冷,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山脚下。
阿俊惴惴不安道:“原本以为……原本以为这次他死定了……没想到他……忽然……”
温锦懿手中拎着一条翠绿的枝蔓,轻轻拍打着手心,漫不经心道:“原本以为。”
阿俊面色惨白下去,忽然单膝跪地,“是属下大意了,属下见秦贵每天折磨蒋寒洲,就想着让他多吃点苦头,原本说是三天后枪决的,没想到……没想到蒋寒洲那种人会叛变。”
“没想到?”温锦懿轻笑了一声。
阿俊额上的冷汗蹭蹭冒了出来。
“所以,寒洲不仅活着从狱中走了出来,还被山田重用了是么?”温锦懿微笑看向阿俊。
阿俊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是,他亲手枪杀了袁玉然,博得了山田的信任。”
另外三个人见温锦懿笑容愈发浓郁,脸色齐齐苍白下去,他们跟了这位主子这么多年,知道他越是生气,便越是笑的毛骨悚然,其中一个人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是属下失误……暗杀蒋寒洲是属下的职责,但……”
“但是你见他受尽折磨,所以就掉以轻心。”温锦懿眉眼低垂,唇角含笑,手中的枝蔓在指尖撩拨过柔柔的触感,“一命,总要抵一命,只是你的命如何抵得上寒洲的命。”
话音落地,那名站出去的男子额角的青筋一跳,沉重的低下头,面色惨白道:”是属下失职,望主子放过我的家人。”说完,他忽然拿出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是一枪,血溅当场。
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无论是拿别人的命,还是自己的命,从来眼都不眨,阿俊站在温锦懿身前,替他挡住了喷溅的血迹,随后沉沉的低着头,立在一旁,等待温锦懿发话。
山风吹散了山顶上薄薄的雾,从远方轮轮而过,温锦懿把玩着手中的枝蔓不出声,清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的猎猎翻飞,连着唇角微笑的弧度都觉冰冷。
身后的三人更不敢做声。
许久,山脚下传来爆炸声,阿俊忍不住道:“是蒋寒洲。”见温锦懿不说话,阿俊继续道:“蒋寒洲以追击反叛者为由,从山田手中要了一支十余人的小分队,疯狂的对毗邻山进行突围,今天是第二天了。”
“山田让他带兵?”温锦懿若有所思的问了句。
阿俊犹豫道:“蒋寒洲对国民党内部潜伏在锦县关东军内的特务了如指掌,他每日都会找出一两个人交给山田算作交代,此外……他还亲手枪杀了袁玉然,所以山田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属下调查过,蒋寒洲故意放了几个反叛者进山,借着这个名头,名正言顺的搜山,加上赵子龙暗中帮助,咱们设下的埋伏挡住了他们第一轮攻击,怕是挡不住第二轮第三轮。”
“所以,寒洲是真的叛变了么?”温锦懿淡淡问了句,面色沉冷了下来,唇角勾勒一抹笑容,这盘棋他算准了每一颗棋子的路数,唯独没有算到蒋寒洲会叛变,他忽然低低笑出了声,寒洲这是被逼上绝路了么?好一招绝地反击,如果换做他,这种绝境中,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真是漂亮的一击,不仅脱下了那层限制他自由的军装,还摆脱了国民政府的控制,现在的蒋寒洲,披着叛徒的皮,终于可以为所欲为的反击,肆无忌惮的犯罪,寒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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