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统在狱中经历的事情被严格保密起来,没人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据说蒋督统出狱那一天,全身都是血,皮开肉绽,几乎内脏都看得到,没一处好地方,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够下床,下床后便投身到了出卖国民党的事业中,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非人的虐待,内心又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外界只传言他被国民党抛弃,于是为了报复国民党而叛变做了汉奸。
山田不仅把蒋家大宅还给了蒋寒洲,还命他必须住回蒋府,于是诺大的蒋宅里,只有蒋寒洲一个人住。
大雨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纷纷扬扬下了起来,他默默地顺着前院往后院走,深深的思索一个问题,这院子是这样大,空旷到他每踩一步,便有晃晃荡荡的回声传来,以前也觉着大,却没有现在这样的寂寞,这些日子他如一缕孤魂野鬼般穿梭在这个宅子里,静听着深夜中那些魑魅魍魉的哀嚎,伴随着炮火之声,刚走两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蒋寒洲抬头看去,便见袁玉然一身纯白的条纹旗袍,撑着一把红色的伞站在雨中,笑容温暖的候着他。
蒋寒洲瞳孔骤然紧缩,几乎同一时刻,他察觉到了四周杀机四伏的气息。
袁玉然脖颈上的伤口掩盖在优雅的丝巾下,她的双眸如一眼万年的秋水,荡漾着丝丝波澜,在这雨雾中,有种万物空灵的美意,夜幕倾泻在她的身后,让她仿佛披着一道圣洁的霞光。
蒋寒洲忽然抿了抿唇,大步走向她,用力将她拥入怀里,仿佛抱住了另一个自己,他哑声道:“你回来了。”
袁玉然温顺的将脸放在他的胸口,微微的笑,她静默了许久,轻轻道:“这么大的雨,怎么不打伞呢?淋湿了,伤了身子该怎么办呢?”
蒋寒洲更紧的抱住了她,他从没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是这样的温暖,那是寒冬腊月中的一间温暖的太阳,包裹住了他冰冻三尺的心。
袁玉然舒心的在他怀里微笑,“寒洲,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蒋寒洲身子一僵,连着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袁玉然笑着说,“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总是不吃早饭,多伤身体你知道么?你常用的烟草我都给你藏在书房的鹿颈花瓶下,烟要戒掉的。我知道你整夜整夜睡不着,你喜欢的栀子味儿的安神香我放在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袜子和入冬的衣物在书房的衣柜里,我在书房里给你安置了一张床,地仗小,不显得孤单,还有,一定要把停云妹妹救出来,她……”袁玉然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了一下,兀自笑的平稳,“她是一根筋,却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寒洲……”
说到这里,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她含泪看向蒋寒洲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一毫在乎不舍得情绪,却只看到他眼底深重的悲哀。
监视的日本兵从四面八方的暗角处看了过来,悄无声息的端起了枪,只要蒋寒洲和袁玉然有任何让人怀疑的行为,立刻击毙。
山田故意放袁玉然回来的目的显而易见。
蒋寒洲忽然扯着袁玉然的手腕往临风院走去,走进卧室反锁上门,蒋寒洲握住袁玉然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压低声音,“听我说,虽然只有两个时辰,但足够了,我和你哥哥商议过了,他会来带你走,你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不要跟我说什么道别,我不允许你离开。”
袁玉然缓缓摇头,眼泪簌簌掉落下来,“你听我说,他不会来,我已经在狱中托了暗线传话,所以他不会来,他来了也只是送死!我落入山田手中,怪我没出息,智不如人,还连累了你,爸爸以我为耻,他不会让哥哥来,寒洲,你亦不能为了我犯险,山田放我来见你最后一面,就是为了试探你,你付出了那么多艰辛的忍辱,眼看就快达到目的了,不能为了我前功尽弃,这两个时辰,请你完整的赐予我,完完整整的给我,给一个叫袁玉然的女人,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
她的语气决绝中透着一丝坚定的执拗,她直直的盯住蒋寒洲的眼睛,让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我袁玉然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蒋寒洲的一颗心,哪怕这一分,这一秒,唯愿你好好的送我一程。”
蒋寒洲悲悯的眯起眼睛。
袁玉然缓缓解开脖颈上的丝巾,露出颈项上斑驳的吻痕,她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掉落,目光坦然的望着蒋寒洲,“我没有别的要求,让我清清白白的走,干干净净的走,让我完完整整的成为你的女人。”
蒋寒洲薄唇微微抿起,眼底深重的痛苦那么刺眼,他蒋寒洲何德何能,配得起她那份沉甸甸的充满尊严的感情。
“要我。”袁玉然执拗的看着他,仿佛看着人生最后一丝希望,“给我无憾的人生。”
内心深处汹涌的感情像是海浪般淹没了蒋寒洲,沉痛的,愧疚的,怜惜的,悲哀的,似是无法承受这么沉重的期待,他的眼睛深深的眯起,那么多那么深的感情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将袁玉然用力拥入怀中,想用自己的怀抱为她撑起一片安稳的天空,想要竭尽全力的保护她,却又有那么多的无能为力,宿命在身,他挣扎在这泥潭之中,亦不得解脱。
压抑了这么些日子的崩溃情绪仿佛再一次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两人是怎么滚上床单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他的唇热烈的吻过袁玉然身上斑驳的吻痕,似是一种洗礼,想要将那些痕迹全部抹去,让那不堪重负的记忆,统统摒弃。
“寒洲,我是谁?”袁玉然意乱情迷中问他。
他不回答,她便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告诉我,我是谁?”
“袁玉然。”蒋寒洲低声呢喃。
“我是谁?”
“袁玉然……”
可是狂乱的气息过后,他的唇缓缓停下在她的胸口,似是念过这个名字之后,忽然清醒了过来,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袁玉然缓缓睁开眼睛,她有些慌乱的捧起蒋寒洲的脸,迎上他痛苦的双眸,“寒洲……”
蒋寒洲心猿意马的败下阵来。
袁玉然心头一慌,固执地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寒洲,你不能这么对我……”
“对不起。”蒋寒洲悲声说了句。
袁玉然眼里掠过一丝绝望,忽然哭了起来,“让我干净,给我干净成么?寒洲,让我干干净净的走,让我干干净净的走,我是你的妻子,成全我成么,让我成为你名副其实的妻子啊。”
她慌乱的去撕扯蒋寒洲的衣服,想要继续他没有做完的事情,可是当她看到蒋寒洲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时,她忽然捂着脸哭了起来,这羞耻而又卑微的一幕,几乎让她颜面扫地,这个男人始终不肯碰她,或许在她失身的那一刻起,她便真的彻底失去了他,永远永远。
“对不起。”蒋寒洲悲悯的眯起眼睛,心疼的微微颤抖,他不是不肯碰她,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不是他不愿意,是他不能,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像他无法原谅记忆深处她对了他不顾一切的托付,这一层层的桎梏太过深重,深重到他的身体在拒绝,他不能给她第二次伤害。
“不要道歉,我要的不是道歉,不要对不起,我不要对不起。”袁玉然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我要你的爱,只属于我的爱啊,哪怕这一夜,这一刻,这一秒也好啊。”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都可以碰她,为什么不能碰我,你那么强烈的想要拥有她,为什么……你也觉得我脏么?”她捂着脸哭的伤心欲绝,只觉得所有的付出,不仅没能走进他的心里,反而愈发的遥远了,她哆嗦的抱住肩膀,这一刻,只觉得自己肮脏的想吐。
第二百一十六章:少年情事
时间在这样压抑的哭声中渐渐过去了,两颗原本互相寻求慰藉的心却碰撞出了深重的痛苦,两人待在一起连呼吸都是痛苦的,空气锋锐如刀,割的人体无完肤,这样备受煎熬的氛围,简直让活着比死都太过煎熬。
两个时辰太过短暂,可是对袁玉然来说,却仿佛走过了漫长的人生,她在他面前一点点脱光衣物,将身上羞耻的痕迹暴露在他眼前,赤身裸体的缓步走到早已准备好的浴桶前。
这一切都似是刻意的阴谋,她既然得不到他的爱,那么便要用最惨烈的方式闯进他的心里,永远的留在那里,哪怕要跟另一个人女人平分秋色,她的地位亦永远是那个女人无法撼动的,她的人生或许到此为止,可是她的坚持和付出将永存于他心。
蒋寒洲端坐在桌面,垂眸,缓缓握紧了拳。
时间快到的时候,袁玉然穿戴整齐的从隔间走了出来,双眼肿的像是核桃,可是唇角却恢复了温柔的笑意,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那般,优雅而又从容,她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挽了漂亮的发髻,穿纯白的旗袍,施施然在他身边坐下。
“寒洲,你总说没有收到过女人的礼物,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袁玉然伸出手,拎着一个锦黄色的貔貅护身符,皎洁的笑道:“我手笨呢,绣的不好,也算是礼物了,往后若是想起我了,可以看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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