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深处,水是那么蓝,像是最纯净的蓝宝石闪着银光,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是最纯粹尚未切割的钻石。这里生长着最奇异的树木和植物,柔软的枝叶随水波游动,大小的鱼儿穿行其间,而曹晓颖此次醒来的地方就是海里最深的地方--海王宫殿。珊瑚砌成的墙,虎扑作成的高窗,黑色蚌壳的屋顶,这里是童话的世界,自己是童话里无忧无虑的小美人鱼。小美人鱼有疼爱她的父亲和祖母,有五个漂亮善良的姐姐。现在的她只是关心自己的花园,那个如太阳般火红的花朵装饰的图案,她大概在渴望阳光。
曹晓颖的记忆里这些人鱼都很单纯,没有接触过人类的社会,唯一知道消息的渠道,也是通过听她们的老祖母讲人类世界的故事,不过描述在曹晓颖看来就有些可笑了。老祖母说地上的花儿能散发香气,那是一种比食物更美味的存在,地上的森林是绿色的,而且人类喜欢在树枝间游来游去的小鱼,小鱼的歌声悦耳动听,人类会把它们当做宠物,宠物就是喜爱到想要圈养起来的东西。多么质朴古怪的解释,曹晓颖想那些估计是鸟儿吧,也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鸟,老祖母不得不如此打比方。
小人鱼一直在期盼十五岁的生日,因为老祖母曾经许诺,等她满十五岁的时候,就准许她浮游到海面上。她可以坐在月光下的石头上,看巨大的船只从身边经过,小美人鱼每天都在数着日子,却不知道这就是悲剧故事的开端。曹晓颖也希望能够回到人类的世界,海底在她看来如此枯燥乏味,除了暖心的亲人,她几乎无法说服自己留下来。美丽梦幻的场景总有看腻的一天,就像去了一趟水族馆的海底世界,人类最终还是适应岸上的生活,而人鱼也在渴望着接触人类,人鱼没有灵魂但可以生活很久,人类有灵魂但生命短暂,小人鱼是在渴望着灵魂吧!
五个姐姐告诉了小人鱼人间的景色,让她对人间更加向往,可是姐姐们似乎已经过了新鲜,她们说还是住在海里好,海里是多么舒服。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曹晓颖对于人类世界的景色很熟悉,没有什么好好奇的,她真正好奇的是王子与公主的时代。童话里的人类世界世界她还没有好好参观过,趁此机会好好去陆地上看看。也许现在的人类世界,比起海底也好玩不到哪去,不过还是先看看再说吧,说不定会遇到有趣的人。
曹晓颖每天听听老祖母的故事,给海王撒撒娇,缠着姐姐们讲讲趣闻,你别说曹晓颖熟悉的事,在她们眼中原来别有一番趣味,曹晓颖开始不那么期待十五岁的生日了。地面的一切跟她毫无关系,而且还是落后的王子与骑士时期,没有网络没有电视也没有小说,曹晓颖在陆地既没有房子也没有亲人,还不如留在海底,不过有机会还是可以看看人类世界的。也许没有了之前小美人鱼的渴望,曹晓颖感觉时间过得非常快,人家形容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原来真有这样的感觉。
“你现在可以离开海底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千万不能让人类发现你的存在,他们都是胆小的动物,你会吓着他们的。”她的祖母老皇太后告诫道:“来吧,让我来给你打扮,就像你的几个姐姐一样漂亮。”老祖母拿了一个百合花编织的花环,当然花的每一个花瓣都是珍珠,紧紧贴着头皮箍在头发上,曹晓颖简直忍不住要伸手丢掉它,但看到在一旁虎视眈眈地老祖母,曹晓颖只好忍了下来。老太太又叫八个大牡蛎附贴在曹晓颖的尾巴上,曹晓颖这下感觉更难受了,她还有些不适应用尾巴走路。
曹晓颖刚来的时候心里很是怪异,她老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当周围都被水包围,可以想象身为一只旱鸭子的曹晓颖,能有什么愉快的体验,能努力安定下来已是不易。但人鱼毕竟是大海的宠儿,曹晓颖很快习惯身处海水之中,只是在海底走路的时候,忍不住想尾巴会不会被磨坏?现代的皮鞋可不经磨,要不要做个尾套什么的,不过她的担心显然多余,人鱼尾巴的鱼鳞还是很结实的。曹晓颖透露的愚蠢想法,被祖母和姐姐们大肆嘲笑了一番,就再没兴起过奇怪的念头。
不过折磨总算是过去了,当曹晓颖把头伸出海面,太阳已经影藏在了云朵后面,不过余晖还是把云朵映衬得橙红,像曹晓颖吃过的棉花糖。海面风平浪静,空气中带着咸湿的海水味道,曹晓颖简直习惯到快要忘记这股味道了,星星也在云层里调皮地眨着眼睛。海面停了一艘有三根桅杆的华丽大船,水手在悠闲地吸烟聊天,这应该就是王子的船了。曹晓颖想绕过向远方游去,但船上的音乐声和笑闹声留住了她,这些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她不可以见死不救的。曹晓颖开始静待黑夜的来临,因为那样她可以躲在夜色里唱歌警示。
当黄昏逐渐变得阴暗,灯笼开始挂起来的时候,曹晓颖开始唱起了海底的歌曲,水手认为的飓风信号,果然船上的人开始不那么悠闲了。水手们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曹晓颖听见空气里有人在喊:飓风快要来了,飓风快要来了。人群开始慌乱,船开始加快速度,帆也被扯张开快速地逃离大海,曹晓颖想这下谁都用不着再丢命了,那童话里的王子还是公主的吗?
☆、第五十八章 海的女儿二
船虽然航行的很快,但风浪还是如约前来放肆,曹晓颖有些担心船只的安全,所以一直跟在航船的后面飞速游动。此时的大海对于曹晓颖来说,不过是调皮的孩子在拨动着浪花,但对于水手们来说可没那么可爱。
浪涛高涨得像是一座庞大的黑山,向航船压迫追逐,它想要吞噬掉这可怜的游船,但是船像倔强的天鹅,一会在峰顶一会在峰谷,时隐时现,但就是没有沉没,曹晓颖的一颗心也跟在后面提了起来。希望这艘船足够结实,希望自己为他们争取的时间,足够他们应付这汹涌的海浪,曹晓颖在心里祈祷着,她一个人可救不来这么多人。
一段时间以后,船似乎已经到了极致,再也支撑不住海浪的席卷。船体发出了碎裂的声音,粗厚的板壁也被冲击的浪花打弯,船桅在半中腰折断,落入水的响声让海里的曹晓颖被吓了一跳。接着曹晓颖眼看着船开始倾斜,水开始向船舱涌入,心里一阵无力,她明明已经提醒过,为什么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
现在她该怎么办?难道见死不救,这样冷漠的事她做不到,可是这满船的人让她怎么救,难道还是只救回王子,然后把他送给公主,曹晓颖想他并没有被救的特权,至少在自己眼里。不过显然曹晓颖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里其实离海岸线已经非常靠近,远远望去可以看见哥特式的教堂屋顶,高耸着直入云霄,像要冲破天际。落水的人群并没有被海浪吞噬,飓风早就后继无力,再也卷不起浪潮,浑身湿透的人群扶着木板,三三两两的缓慢往岸上移动。只有王子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最后的余浪正好打在了他的身上,把他和他的骑士卷进了深处。
海水涌进了他的鼻腔,他在剧烈地挣扎,手脚胡乱挥舞希望可以抓住救命的稻草。比他更不幸的是护卫他的骑士,他原本好好待在王子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谁知无妄之灾迎头掉落,好在他还会点水性。
但是王子的惊慌失措显然加重了他的负担,他现在快要自身难保,沉入大海深处了。曹晓颖看过这样的救护知识,落水的人不能慌乱,也不能随意搂抱救助者,因为这样会使两个人都遇难,再好的水性施展不开也是徒劳。
王子已经失去了意识,骑士还在苦苦挣扎,曹晓颖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现身,如果她的这幅模样被人类看见,自己可是要冒风险的。但看见王子的手脚已经开始向下划落,她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给她犹豫,王子随时可能升进天堂,曹晓颖最终从海水里现出身形。骑士此时还清醒着,他再顾不得挣扎,而上睁大一双眼睛惊奇地看向曹晓颖,身子也开始渐渐下沉。
直到海水淹到他的鼻翼,他才反应过来,继而努力伸出头呛咳,背上的王子也是沉沉浮浮。曹晓颖并没有与他交谈,只是潜进海底,把他们托举着游向无人的海滩。
此时天已经大亮,可怕的风暴终于不见了身影,那条船已经被海水冲散,恐怕连一块碎片都找不到。温暖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三个人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赫然就是曹晓颖带着骑士和王子。
眼前是一块陆地,有着连绵的高山,如果不是有两个破坏气氛的闲人,曹晓颖会很乐意停下来欣赏一番。山顶的积雪还未融化,一片美丽的绿色森林前,一座教堂正矗立在那里,时不时传来撞击的钟声,曹晓颖想这大概就是王子遇见公主的地方,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里,看来他们的缘分不浅。
“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谢谢你救了我和王子殿下,还请你跟我一起回到王宫,国王他一定会奖赏你的。”获救的骑士显然十分兴奋,也不管曹晓颖是不是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就自顾自的邀请,满脸劫后余生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