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勤山人却把从吴燕夏身上搜出来的,剩下三枚古铜币递到她手里,说:“你有三个时辰,你要把他叫回来,他在那边会忘记你。如果遇到神灯,你就跟她说……她的眼睛,我不要也罢,让她。”
随后伸指在她眉心处一点。
杨雨薇接了两杯咖啡回来,看到那白眉老头和梁凉依旧在密语。
她自顾自地坐下,喝着黑咖啡。但没一会,梁凉朝着杨雨薇的肩膀歪过来,她惊奇地低头看去,这娇憨到傻的姑娘靠在自己身边,直接睡着了。
旁边的老头依旧念念有词。
一滴水,落在柔软的脸颊。
梁凉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小的空间,旁边有潺潺的水声,但四周漆黑一片。
这是什么地方?德勤山人用手指碰到她的瞬间,梁凉眉心像什么利刃穿插过一般,疼得眼前一花,直接就闭眼晕了过去。
她颤颤悠悠地想坐起来,突然咚的声,撞到额头,疼得梁凉蜷缩成一团,发现自己躺在极小的空间里。
最后,梁凉终于挣扎地推开上面的东西,满身大汗的坐起来。
好几秒时间,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哪儿呀?好黑啊,好害怕。
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有灯火,紧接着,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喧杂无比。无数黑影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列成一条长队。
梁凉瞬间还反应不过来,只仰头看着那队伍朝着自己这方面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她第一眼看到了红色八台大轿,居然是穿着古装的接亲队伍。
这什么意思?自己穿越了吗?梁凉十分不解,但随后心跳陡然加快了起来。那穿着喜服,一副神出天外表情坐在高马上的新郎,看起来真的好面熟哦,这不就是吴燕夏?
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躺在手术室里吗?
但看到吴燕夏,梁凉心里一定,马上就从地面跳起来要呼唤,但目光往前面的几个人扫了眼,又立刻捂住嘴巴。那迎亲队伍,走路飞快,仿佛不沾地似得。一看他们的脸,她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上,因为每个人的脖子都很长,肩膀非常塌,面无表情的。
这些是活人吗?简直像是幽灵,像是纸人一样。
那支队伍喧喧闹的从战栗的梁凉身边无声地走过去,近距离的看,只有吴燕夏是正常的人,但他的脸色过于苍白,低垂着眼睛,半点也没注意到梁凉。接着,队伍就要甩开梁凉,消失在黑暗中。
梁凉因为紧张,下意识的握手,她发现原本戴着蛇狗牙的手链此刻没有牙齿,上面却拴着三枚铜钱。
德勤山人的话,骤然打雷的回荡在脑海边:“把吴燕夏叫回来。”
可是,吴燕夏现在怎么在迎亲啊,这太诡异了。而且看阵势,她自己肯定不是新娘啊,居然直接被忽略。他要娶谁呢?难道这是一场梦吗?这又是谁的梦?她难道在地狱里吗?
但没有时间发呆,在烛火消失前,梁凉鼓起勇气,她偷偷摸摸的、像兔子似的紧追上那支迎亲队伍,边走边哭,心中难受极了。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躺着的,好像是个棺材。
☆、第 115 章
那支迎亲队伍穿过无量荒野, 很快拐到一个寨子里的高脚楼前,就此全部停下。
梁凉因为胆子小,不敢把诡异的迎亲队伍跟得太紧,只能远远的尾随,但她迈着发抖的腿,硬是没落下队伍多少,
吴燕夏始终骑在前方那匹高马, 男人熟悉的身影高高大大的, 如同可以指路的灯塔。
她一路都盯着吴燕夏的后脑勺, 不厚道的默念:快摔下来快摔下来快摔下来!
吴燕夏如果摔下马,自己就能鼓起勇气跑过去,拉着他迅速逃跑这诡异的队伍。但现在, 梁凉真的没胆子过去半路劫新郎啊!
可惜的是,这想法完全没让梁凉如愿。
迎亲队伍到达目的地后, 某位新郎倌好像从瞌睡中惊醒。他很利落地跳下马, 随后被那群奇奇怪怪的人簇拥着, 大步流星地往村子里面走。
剩下梁凉孤独的躲在一堵墙后, 默默地挠着墙壁。
看不出来,吴燕夏的骑马技术还挺好,刚刚的路途这么颠怎么都没把他给摔下来。
唉, 自己又应该怎么唤醒他呢?德勤山人也没有细说流程啊,难道她跑过去跟他说不要做梦快醒来,快回医院接受脑部治疗吗?
况且,某只猪看起来在阴曹地府里美滋滋的, 短短时间就又开始娶老婆,下一步估计是生个鬼孩子……
太不要脸了,吴燕夏!
梁凉在外面小心地站了一会,见没有那些青色面孔的人走出来,才蹑手蹑脚地往那村落里面走。
现在的时间也不知道几点,头顶的天始终昏黄着,像熔岩钟乳般的半透明颜色,但又没有云,透不过强光。地势是往上走的,除了那一支队伍,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整个地方不像森林,然而没有树,耳边从始至终又听到一股潺潺的水声。
梁凉自己清楚的意识到,她来到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不能用常理判断。但她绝对不能害怕,因为必须要把吴燕夏从这个奇怪的地方带走。
刚刚赶路的时候,梁凉把全身仔细的检查了遍,她还穿着去医院时的薄睡衣,除了揣着那南红令牌和钱币手链,就带了手机和钱包。
试着打开手机,收不到信号,也无法使用指纹识别功能,其他可以正常使用,但电量耗费得极快,用了会屏幕就非常烫。打开钱包,里面夹着个口香糖和信用卡,还有各种吉兆的发.票.税单等。
总而言之,梁凉只确定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她就是个柴废。
这是很破落的山寨,但好像不是普通的那种汉族村庄,石砺道路,各处挂着很奇异的灯笼。
山寨不大,梁凉小心翼翼的,一路贴着边走着,很快就走到那些群落建筑物中间。她刚伸出一只脚,随后赶紧又把身子藏起来。
在山寨里最大的吊脚楼前,出现一片极空阔的场院。场院中央,居然摆着五六十桌宴席,桌面摆着各种酒具和空碟子。之前那些脖子奇长的怪人,十二人一桌,就像活人样坐在桌子前,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更多人坐不下了,就站在后面。
彼此站得距离极密,像阴森森的影子又像秦始皇的人形俑,毫无声息的,但令人毛骨悚然极了。
梁凉害怕得又开始打哆嗦,但看到他们没回头,便也垫着脚,拼命想往前看。
这一看又是整个人哆嗦了下。
吴燕夏正从山寨里最高的吊脚楼里,牵着一个垂着红盖头的女子,步履轻快地走下来。接着,两人走到最前方的高台中,学着古礼,开始拜堂成亲。
说是拜堂成亲,但仪式又非常简化,从始至终,他俩只是在代表高堂的两把空椅子前,磕了三个头而已。
那新娘盖着盖头,看不清容颜。吴燕夏本人则表情放松,虽然毫无喜悦,却看不出有被强迫的意思。他一身新郎倌服,是那种古旧的脏红色,但趁着旁边高举的幽冥烛火,越发显得面容深邃,鼻挺眼深。他跪下前,好像微微的叹了口气,然而依旧老实行完这场大礼。
随后,还对那蒙面的新娘子微微笑,带着无言的温柔。
梁凉看到这一幕,喉咙就仿佛被堵住。
她知道自己应该冲上去,把两人拉开,但除了眼睛迅速涌起雾气,都没有阻止,就这么呆呆的、软弱的旁观两人行完大礼,
等夫妻交拜结束,始终盖着头的新娘子,被另外两个面色苍白、容貌模糊的人扶回身后高楼。而吴燕夏继续扮演一个敬业的新郎官角色,在那些诡异的人俑面前,应酬般的走了一圈。最后微微欠下身,也要离开场院,追随自己的新娘进入高脚楼。
梁凉终于无法再等。
她回过神来,从墙壁后面跳出来,飞快的绕过那影影栋栋的人影,以奋不顾身的姿态,猛地从后面紧抱住了吴燕夏。
他猝不及防,后背几乎被她撞得往前一仰。差点失去平衡,稳了下才站住。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男人气息,梁凉一抱住吴燕夏,她全程强忍着的眼泪,就像断线般的全下来了。
担心、害怕、恐惧和无措,幸好脸颊脸贴着他的身体还是那么温暖,与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接下来,她的手臂一扭,整个人就被毫不留情的重重推倒在地。就算在梦里,那股痛感也极真实。梁凉只感觉小腿一片绞抽,是被石子划到了,轻轻喊了声
吴燕夏在三步开外,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露出那种被陌生人打扰的不快表情。
他看到是一位女孩子,稍微愣了下,低声抱歉了声,把她从地面拉起来,陪笑说:“美女,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非常熟悉的语调。无论对陌生人说话和对熟人说话,这位大仙都是如此愉快轻松声音。仿佛希望对方感受到他不挂心的性格,主动远离、不要多添麻烦似的。
梁凉贪婪的望着吴燕夏的脸,他们明明分明不久,可是,某些时刻,她真的感觉要彻底失去他了。等等,他眉宇间的那颗小红痣怎么不见了?
吴燕夏见这女孩子只呆看自己,也不回答。他微微蹙眉,笑了笑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