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唇角扬起笑容来,只要对妈妈好,不管怎样都可以。
“若惜!”思蓉喊了一声,朝若惜伸出手。
若惜立即把手伸过去。
思蓉便握紧若惜的手,怜爱地轻轻地拍着:“真好,你现在是我的女儿了,我不知道怎么会那么喜欢你,发自内心地喜欢你,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来喜欢。”
“我也喜欢您!”若惜坐下来,轻轻地靠在妈妈腿上。
眼泪悄悄地滑下去,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思蓉轻拍着若惜的背,唇角勾着笑容,一边拍,一边低声说:“我有一个梦,梦里有个孩子,还有一个园子,园子里杂草丛生,我的孩子喜欢去那个园子里玩,总是把白色的漂亮裙子弄得很脏,我从来不忍心骂她,但是我担心她会弄伤自己。所以,我常常陪她一起去。后来,有个女人来给我的孩子当后妈,梦里面,我爱着的那个男人推开了我,也推开了我的孩子,我不爱他了,不爱了……”
“干妈,我叫您妈妈好吗?”若惜说。
“嗯。干妈也是妈妈,妈妈好听!”思蓉被这个称呼感动,她说,“后来,我梦到那个孩子长大了,可是她的脸很模糊,她仍然去那个园子,可是她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因为她已经比院子里的那些杂草更高,她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那些杂草踩在脚下。她不需要任何人再来担心她被杂草和细枝划伤,我没有用了。”
“妈妈,不是这样的,孩子不管多大,都会需要妈妈,他们会需要妈妈的。”若惜紧紧地拽住妈妈腰间的衣料。
妈妈仍然太瘦了,每一件衣服都空荡荡的,只要往她身上一摸,便能摸到耸立的骨头。
“会需要吗?我以为她不需要我了,因为我没有保护好她。”思蓉悲伤地说着自己的梦,“在我的梦里,我梦到自己生病了,躺在病房里,我每天都想念我的孩子。有个男人每天都给我喂饭喂药,他威胁我,要是不好好吃饭,就永远见不到我的孩子。我恨他,我不想吃他给我准备的食物,可是我想见到我的孩子……”
“妈妈,您别说了!别说了!”若惜控制不住痛哭。
她从来不知道,在妈妈精神障碍住院的日子里,爸爸竟用她来威胁妈妈。她感觉自己的心在狠狠地抽痛。
☆、第356章 裴启鸿探望
思蓉也忍不住哭,她的手有些颤抖:“现实的世界里,我是一个无能的人,我甚至有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在梦里,我依然是一个无能的人。那个男人威胁我的时候,我除了接受他的威胁,乖乖地吃饭以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啊,若惜,为什么我那么无能?
你知道吗?那天我看到你跃上马背,挥动着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背上,你驯服了那匹烈马,救下了卢西亚,那一刻,我真的特别羡慕,我多希望我能够像你一样,勇敢果断地去做一些事。可是我没有那样的能耐,要是那匹马跑到我面前,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它踢倒,它甚至可能从我背上踏过去……”
“妈妈,别说了,别说了!”若惜抱紧妈妈。
“好,不说了,若惜,我总觉得,梦里的那个孩子如果长大,她会变成你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会勇敢,因为才只有三岁的时候,她会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妈妈别怕,等我长大我养你……”思蓉说。
若惜抱着妈妈的手,狠狠地收紧,她的心,也狠狠地揪紧。
*
七十二小时过去了,江爷爷还没有醒过来。
严钊与顾朗一直守着,两个人都固执地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中途裴亚爵来看过两次,见江爷爷没有醒便出去了。
他问浩维江爷爷的情况,浩维说江爷爷的情况没有意料之中的那么好,原本做好了颅内清血手术,以为会在七十二小时内醒过来的。毕竟手术过程很顺利。但是没有,七十二小时内没有醒过来,就意味着,江爷爷可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醒不过来了,只希望能够保住性命,辅以中医按摩,看看能不能让他就这样以植物人的方式活着。
毕竟,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给活着的人希望,也给自己希望!
裴亚爵叹了一声,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所有人都尽力了,要是江爷爷还是不能醒过来,他们只能认命。
雅琳又悄悄给波尔纳打了电话,告诉波尔纳,顾朗的外公没有过安全期,七十二小时都没有醒过来,十有八九是要死的,就算不死,也是个植物人了。
波尔纳在电话那头笑:“七十二小时都没有醒过来,裴浩维还真是个庸医,不是他亲自手术的吗?”
“二哥不是庸医,是病人太严重,送去的时间又太晚,不是他医术不好。”雅琳握着拳头的手一紧。
她可以接受波尔纳说任何话,独独不能接受他骂二哥。
“呵呵,还不死心?商雅琳,你觉得走到了这一步,你还回得了头?”波尔纳在电话那头冷嘲。
雅琳声音稍冷:“我知道回不了头,但是我爱二哥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我不走这一步,也不可能得到回应。我只是不愿意听到有人诋毁他。”
“行了!继续关注他们的情况。什么时候裴启鸿认了顾朗再来告诉我。”波尔纳挂断电话。
雅琳握着电话,眸子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
正准备往医院走,便看到裴启鸿从车上下来了,他的身侧还跟着舒珂和少南。
裴启鸿的步子很急,大步往医院大厅走,舒珂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雅琳眸光再闪了一下,立即跟了上去。裴启鸿知道顾朗是他的亲生儿子了?
裴启鸿冲进病房,顾朗腾地从床前的椅子里起身,一脸戒备一脸仇视地看着他,语气冰冷彻骨:“你来做什么?”
裴启鸿不说话,看着床上的老人。
裴奶奶知道裴启鸿来了,也在裴亚爵的掺扶下来了病房。
看到裴启鸿,她声音严厉:“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江叔叔还活着,我过来看看!”裴启鸿说。
“谁告诉你的?”裴奶奶声音一厉。
雅琳刚才也跟着过来了,听到裴奶奶的话,她心虚地眸光闪了一下。
裴启鸿看着床上的人,声音稍厉:“怎么回事?江叔叔身上发生了什么?”
顾朗忍无可忍:“与你有关系吗?”
在面对裴亚爵的时候,他还能冷静,在听到裴亚爵怼声说他的妈妈有什么错时,他还能换位思考。
在面对裴老奶奶的时候,他还能看在裴老奶奶年迈的份上使自己平静。
但是见到裴启鸿,他怎么都没有办法做到冷静,要不是面前这个男人,他的妈妈不会死,更不会被人以那样的方式凌辱。数个男人,侮辱了她,而她,连死都不敢,直到把他托付给干爹,才离开这个世界。
那一晚上,她的世界应该都是黑暗的吧?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却无法忍受自己再活下去。那种痛苦与纠结,谁会懂?
裴启鸿那个时候在做什么?搂着舒珂舒舒服服地睡觉?
一想到这个,顾朗更没有办法冷静,仇视地瞪着裴启鸿,声音冷漠:“滚出去!”
“你怎么在这里?你和江叔什么关系?”裴启鸿诧异。
“我让你滚出去!”顾朗想到自己与裴启鸿之间的关系,更气愤。
严钊拉着他:“阿朗,不要在爷爷的病房里闹!”
顾朗闻声,眉头狠狠一拧,他双手直接揪住裴启鸿的衣领,一把将他推了出去,直接将他压到了病房对面的墙上。
顾朗额上青筋暴跳,他声音也冷然得可怕:“不要再靠近这个病房,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裴亚爵见到顾朗要对父亲动手,他立即要出去,被裴奶奶制止:“这件事情,交给朗儿自己处理。”
裴亚爵握了握拳,不说话。
少南站在一旁,眸光微闪了一下,他低下头,不让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
舒珂看看病房里的人,再看看顾朗和裴启鸿,又想想婆婆的话,突然有些明白了。她杵在那里,眸子里是至深的痛苦。
朗儿?
朗朗!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裴启鸿当年要给爵儿起乳名叫朗朗了。因为曾经与另一个女人连孩子的名字都已经起好了。
朗儿?
江月的儿子?
当年,怀孕的不止是她一个?
那个女人带着与启鸿的孩子独自生活了?
一想到这一点,舒珂身体就是一晃,她立即伸手扶住墙。少南见了,立即扶住母亲,担忧地喊了一声:“妈!”
少南揽紧母亲的肩,给她力量,安慰她:“妈,别难过,这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别担心!”
舒珂感受到来自儿子的关心,心头又酸又暖,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啊!她真的不知道,如果知道,她宁愿自己是那个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的女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破坏别人感情的女人,她不愿意,不愿意的。
少南感觉到母亲身体在颤抖,他立即揽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