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心里蓦然升腾起一阵温柔的感动。
“因为……他——”我刚要说,他把围巾和大衣都给了我,我想知道他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发烧,有没有冻伤。
可是我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轰鸣,这个女人是谁?是他的太太?那样岂不是会让她误会?
他有了太太,心,莫名地沉了一沉。
我焦急地说:“你别误会,我们没什么,我们根本不熟,是我在半路拦了他的车,所以他好心载我回来,结果车在半路坏了,我们就往回走,然后我就发烧了,天又下雪了,然后我就,可能晕了,晕了,一定是晕了,你听懂了吗?”
女人眨了眨眼睛,眼神很茫然,似乎没太听懂。
好吧,可能是我说得太快了。
我再说一遍。
女人却突然说:“你的确晕了,我去接你们的时候,他抱着你,你不省人事。”
抱着我?不是背着吗?
我困惑了!
而更让我困惑的是,她究竟是不是他太太?如果是他太太,为什么说起这件事时,她没有任何醋意,这不符合大多数女人的思维逻辑。
我试探性地问:“您是他太太?”
她微微一笑:“我像他太太吗?”
“像。”我口不对心地说。
她和善地笑了笑:“这话我爱听。”
原来她不是他太太,那么应该是他女朋友吧!她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而且心胸宽阔,跟他跟般配。
我忽然很羡慕她。
我深呼吸,让自己鼓足了勇气:“他怎么样了?生病了吗?”
“放心吧!没有,他是铁打的,有金刚不坏身,从不生病。”女人宽慰我说,可我还是有些担忧,因为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穿着那么单薄的衣裳,怎么可能不生病?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忧,轻声说:“真的没事,他受过专业训练,身体非常棒。”
屋子忽然变得亮了一些,我朝门口望去,房门已经被打开三分之一,一道不算强烈的白光透过那三分之一的缝隙射到房间里。
“阿兰,她醒了吗?”向啸天低沉的嗓音在室内响起,让我的心猛然一紧。
“醒了,已经不烧了。”阿兰回头说道。
我望向门口,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我的床边。
“你怎么样了?”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目光沉沉,脸色凉凉。
“我好多了,谢谢你。”我垂着视线,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而他突然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那瞬间的触摸,就像一道麻酥酥的电流瞬间传遍我的全身,让我脸红心跳。
他用黑漆漆的眼睛望了我一会儿,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抬头望着他,他的脸和耳朵依旧很红,虽然说话的声音没什么变化,可是我想,他一定也感冒了,我想问他:你还好吗?你有没有感冒?可是阿兰在这里,我不能问。
“谢谢你。”我抖动了一下睫毛,轻声说。
他没有理我,可是他却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药盒,然后从里面拿出四粒胶囊,递给了我:“吃了。”
我眨了眨眼睛:“什么?”
他皱了皱眉:“废话怎么那么多?让你吃就吃。”
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可是我并不怪他,因为我确实很让人不耐烦,于是我伸手取走他掌心的几粒药,然后放在嘴里,他又把刚刚那个保温杯递给了我,我接了过去,喝了一口。
他看着我吃了药,然后转身朝床尾走去,边走边说:“她不发烧了,你也累了一晚上,去睡吧!”
阿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向啸天,微笑着说:“好。”
他们朝门口走去,我忽然喊道:“阿兰姐——”
“有事吗?晓虞?”阿兰转过身看着我。
“也……谢谢你。”我轻声说。
阿兰温润一笑,说道:“不客气。”
阿兰继续朝门口走去,向啸天却忽然停住了脚步,他低声说:“她是我妈的妹妹,你要叫兰姨。”
兰姨?
我愣了,可是片刻之后,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阵狂喜。
原来她是他的阿姨,而不是女朋友。
向啸天忽然转身看着我,用命令的口气说:“你也再睡一会儿。”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我要走了。”我掀起被子要下床,却发现两条光溜溜的腿立刻暴露在空气中,我又立刻盖上了被子。
阿兰也转过身:“天还没亮呢,你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送你,这个时间的青城,是会冻死人的,好吗?”
我摇了摇头,声音很轻:“不用送我,已经到市区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折腾了你们一个晚上,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
阿兰没有再坚持,向啸天也没有说话,然后他们一起离开了这间房。
我的衣服就放在枕边,叠得很规矩,我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身上的扣子,脱下那件宽大的白衬衣,然后再一件件地把自己的衣服穿上。
我看着那件带着我体温的白衬衣,它皱皱巴巴地堆在床上,像一朵洁白的格桑花。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它,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我应该把它带回家,把它洗干净以后再还给他,然后我就以还衣服为借口约他见面,见到他的时候,我还要请他吃一顿饭,然后慢慢加深了解。
月老爷爷,真是谢谢您老人家了,我抿着嘴唇笑了笑,把衣服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打开卧室的房门,穿过一道昏暗的、五六米长的走廊来到客厅,客厅非常宽敞,宽敞得有些冷清,因为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张黑色的U型沙发和一张黑色的木茶几,电视是壁挂的,所以连电视柜都省略了,这里没有任何的装饰、摆件和照片,也没有一棵绿色植物。
正文 第23章 雪夜之行(6)
放眼望去,一片死气沉沉。
再加上沙发上那个死气沉沉的向啸天。
还是死气沉沉。
他死气沉沉?是啊!死气沉沉,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有指尖燃烧的香烟冒出的阵阵青烟,预示着他此刻和香烟一样正在呼吸。
他的脸像透明的岩石,没有任何细微的表情,微微低垂的目光集中在茶几的某一个点上,仿佛凝固了一般。
可是无论他的外表怎样冷漠,我都知道,他有一颗火热而善良的心。
向啸天已经穿好了外套,是之前给我穿的那件黑色羊绒大衣,我规规矩矩地站在客厅边缘,轻声说:“天很快就亮了,我可以打到出租车,所以,我先走了,昨天谢谢你。”我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表达我深深的谢意。
他微微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目光毫无温度,可是那随意的一瞥,却让他的侧脸处于一个非常完美的角度,英俊极了,随后,他把手中的香烟在一个方形的玻璃烟缸里熄灭,然后站了起来径直从我身边经过,看来他还是准备送我。
阿兰从一扇门里出来:“晓虞,你真的要走了吗?”
我转身对阿兰微笑着说:“是啊,兰姨,我要走了。”
阿兰立刻说:“那……晓虞,我送你吧!我正好回家,顺路。”
“不用。”向啸天低声说。
阿兰却接着说:“你冻了那么长时间,又修了一晚上车,我去送她。”
“说了不用。”他忽然用很低、很冷漠的声音说。
阿兰没有再坚持,不过我看出了她的不悦,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我忐忑地说:“我可以自己走的,谁都不用送。”
“快点儿穿鞋。”向啸天粗声说。
“哦。”我赶紧穿鞋。
阿兰看着我,目光又变得温和:“晓虞,那我就不送你了,记得到我的餐厅来看我,中山路的‘忆往昔’餐厅。”她似有深意地看了向啸天一眼,可是向啸天已经站在了门外。
中山路,“忆往昔”我在心里默念着。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他打开一楼的进户门,狡猾的冷空气立刻钻了进来,昨夜灾难般的风雪已经停了,留下的是一个纯净洁白的世界,我跟在他身后,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踩在一块洁白而平整的奶油蛋糕上。
四周静默无声,只有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一曲单调循环的音乐,而他走在我前面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或许他知道我就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或许他是想用这种沉默的告白让我知道:我们并不熟悉。
心里有点儿淡淡的失落。
我默默地跟着他走进地下停车场,就在入口不远的地方,那辆豪华的黑色QQ,就停在那里。
原来他已经把车修好了,这样说来,他几乎一夜未眠。
我们上了汽车,他旋转着车钥匙,汽车立即发动了,然后他按下了空调的开关,并把空调开得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