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却很欢喜家里又来了个花一样的姐姐,兴奋不已,高兴地跟黛玉赞叹这宝姐姐的美好。
黛玉打量宝玉几眼,保持自己与他的距离,敷衍着点头应承。
迎春素日与黛玉相处最久,自然瞧得出黛玉的心思,拉她到邢夫人身边坐着,掏出个鲁班锁给她玩。
“这东西早玩过了,有什么趣儿。”黛玉笑道。
“有没有趣儿,看你什么心情。无聊了,不想搭理谁,就拿这个玩儿正合适。”迎春暗示她不想搭理谁就不去理,找个理由推了就是。
黛玉素来机灵,迎春一开口她就明白了,会心的笑了,不好意思的抿着嘴角,感激道:“迎姐姐最知我心,待我最好了。”
迎春笑着点头,她还记得当初自己在扬州时,黛玉如何照顾得自己。礼尚往来,这是互相的。而今黛玉在荣府,姑妈又不在,自己照顾黛玉是应该的。
迎春小声对其道:“再忍会儿,咱们就走。”
三花竖着耳朵听这俩孩子嘀咕什么,听到后来,忍不住了,冲黛玉和迎春道:“忍什么,想走便走。”
俩姑娘同时看向邢夫人。
三花起身,过去跟贾母嘀咕两句。
贾母转即对黛玉道:“身子不爽利,就先回去。迎丫头你陪着她!”
黛玉感激地看一眼邢夫人,同和迎春去了。
宝玉一挺着急了,跟贾母道:“我去瞧瞧林妹妹。”
王熙凤立马截话笑道:“你瞧什么去,人家姑娘闹肚子,要去歇着,有你什么事儿。家里来了客人,还需得你来招待呢!”
贾母附和。
宝玉无法,蔫蔫地坐回去,不高兴了。
宝钗本来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印象颇好,确实觉得宝玉如母亲所言,模样性情都十分不错。本是挺高兴的,这会子见他因黛玉而闹脾气,心却悬了起来,对其的印象打了折扣。不过再想想,像林姑娘那样婉转风流的人物都被他所倾倒,宝钗又觉得自己一时受点委屈没什么了。
宝钗没脾气的劝他:“这会子人都在呢,不好都走了,你不如再忍一忍,等过会儿自我亲自陪你过去。”
宝玉点点头。
薛蟠给各位女长辈行了礼之后,不宜久留,便退下去拜见两位姨父。他先去的贾政那里,听着他说教了几句便就熬过去了。出了门他就松口气,再去荣禧堂也不怕什么。贾赦与他来说也不算是什么真正亲近的亲戚,他自不敢说自己。
到了荣禧堂外,薛蟠在偏厅略等了两柱香的时间,才得以进门拜见。
一进屋,薛蟠就被眼前的景象惊着了。赦大老爷正歪在罗汉榻上,眯着眼,一手托着下巴,头只打晃,似乎困乏得很。
薛蟠忙行了见面礼。
宣楼迷糊糊点了下头,最终拽起手边的垫子,一头靠在上头了。他舒爽地枕踏实了,才懒懒的抬眼瞧薛蟠。
这孩子长得身材高大,眉目俊秀,打眼瞧着样貌还算不错,只可惜没什么气质,像个流氓,眼神儿流气,还有几分呆。
宣楼对于入侵他地盘的陌生人都要查家底。
“听说你在金陵犯事儿弄死了人,来京是为了避难?啧啧,你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而今又这么没出息地逃跑,脸面丢尽了吧?”
薛蟠惊奇的看着大老爷,真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眼跟前这位不怎么熟的‘姨父’竟然一开口就跟他说这个。
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好想叫他娘来救场。
“瞧瞧,连回我话的勇气都没有,更是没出息。”宣楼乐了,笑得很鄙夷。
薛蟠被激怒了,怒视宣楼:“大姨父何出此言,晚辈有没有的做过您。您说的那些事儿早解决了,根本不算事儿,您为什么贬低我、骂我?”
“你来我家,我是主,你是客,我爱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不高兴,你就滚呗。”宣楼懒懒的伸个懒腰,闭上眼准备睡觉,嘴里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第31章
薛蟠气得全身颤抖,隐忍着吩咐告辞,转身就去找母亲评理去。薛姨妈还在陪贾母聊天,顺着贾母的喜好说事儿。薛蟠叫人捎了几次话无果,气得在院外跳脚,就要闯进去。
院里的婆子赶紧拦着他,薛蟠却不甘心,冲着院里喊他母亲和妹妹,“咱们快走,可不在这吃这份儿闲气。荣国府算得了什么,谁家祖上没显赫过!”
婆子们一听这话,知道薛蟠这是瞧不上他们荣府了,大家听着心里都气,好像他们谁要强留着薛家人在这似得。众下人们假意去拦着薛蟠,却不真拦着,一面喊着阻止,一面暗中给薛蟠让出一条路,让薛蟠直冲进贾母屋里出丑去。
薛蟠一进去,婆子就率先跪下,一脸为难地给贾母赔错,“奴婢们拦不住薛大爷。”
贾母自不会责怪下人,打发她下去,看向薛蟠。
薛姨妈脸色尴尬不已,赶紧上前打发儿子快走,嘴上不好死的跟贾母赔不是。
贾母也听过一些薛蟠的事儿,就当他混账。权给薛姨妈一个面子,不去计较了。
薛蟠却不让劲儿,一把推开拉扯他的薛姨妈,冲其喊道:“何苦在这受闲气,你和妹妹这就跟我回老宅住去。”
“你干什么!”薛姨妈气急了,拍薛蟠胳膊一巴掌,直落泪。
宝钗忙过来搀扶母亲,也跟着哭,指责薛蟠不同事理。
“我不讲理?不讲理的是他们!大姨丈嫌弃我在金陵打死了人,惹了官司,打发我们趁早滚呢。”薛蟠吼道。
屋内众人闻言具是一惊。先惊得是薛蟠能将打死人的事儿轻而易举的说出来,再惊得是大老爷的言论,又一次语出惊人了。
“他真这么说?”贾母本就被薛蟠气得不行,忽听还有老大的事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众人赶紧围上前来劝慰老太太,更埋怨薛蟠不识好歹,不懂分寸,他不该这样来捣乱。
薛蟠见众人都怪他,气得发脾气,转身晃着屁股就走,表示他就不住荣府了。
薛姨妈脸上挂不住,不知该怎么面对众人,俩眼一番,假装晕了个过去。王夫人很配合的大叫,叫人搀着薛姨妈去了梨香院。
贾母稍稍缓过来,就要把此事理论清了,赶紧叫来宣楼询问。
宣楼睡的正香,被人弄醒了,脾气不大好。一进屋听说是因为薛蟠的事儿,更没好气,“我是长辈,训诫他几句怎么了?他不爱听就罢了,还要死要活得闹到这来。正当自己是尊佛了,我们都得供着他!早知道他是条疯狗,我何苦把他当人看,还好心提醒他。呸!”
“说的什么话,他怎么说也是你外甥。”贾母略微提醒宣楼一句,倒没有再深责怪的意思。才刚薛蟠那副样儿确实像个疯狗,半点规矩不懂,还当众羞辱她们荣府,贾母对他很失望。连带着对薛家人的印象都不好了,这儿子毕竟是薛姨妈一手教出来的。混账可能是天性,但连基本礼节都不守,那便是家中长辈的教养问题了。
贾母这边还未理论清,王夫人便传话过来,说是要留薛姨妈一家住下。贾母本是有这个意思,而今闹这么一出,她倒有些不愿意了。
恰巧宝玉来了,笑嘻嘻的跟贾母请了礼,说了许多甜话。又将一尊玉佛供上来,说是薛表哥孝敬她的。
贾母不动心,打发他还回去,“纵然是客,也没见过这样无理取闹的。”
“老祖宗,快饶了他吧。我那薛大哥就是个呆直的性子,肚子里墨水少,听一是一,品不出深意来。大伯父说的话他没领会透,他还以为咱们一家子嫌弃他惹了官司呢,一时心冷了,就着急来护着姨妈和宝姐姐,倒把咱们都给得罪了。”宝玉解说道。
贾母依旧冷着脸,“他若真知错,就不会使唤你来。”
宝玉赶紧晃动贾母的胳膊,跟其撒娇道:“薛大哥是真知道错了,自觉没脸皮来见您,就在外头跪着呢。”
贾母略微惊讶地看着宝玉,起身去瞧,果然见薛蟠伏地叩首,规规矩矩的在原中央跪着。
宣楼瞅着薛蟠撅屁股的样儿,冷笑不止。
贾母拗不过宝玉的软话,转变了态度,跟宣楼商量,“暂且饶过这孩子一回吧,也是你说话太重了,她们才来咱们家做客,就受了冷脸,难免多想。”
“爱住住吧,但别叫我瞧见他,见一次我骂一次。”宣楼态度刚硬,说完边甩着袖子走了。
贾母被宣楼气得够呛,原地缓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老大定是把邢氏小产的罪过怪在了王夫人身上。贾母也好奇这件事的真相,不过在没有证据之前,她不会乱猜忌王氏。王氏伺候自己二十多年了,也算是尽心尽力。王氏她可能是有些小心思,但害人命这种事儿应该不至于。
她毕竟是宝玉的亲生母亲,贾母总要给她留些面子。况且家中来客,真打发走了,未免太失礼了。
贾母便命人传话过去,将薛家人留下。
王夫人虽然住在东苑了,但不能苦了自己妹妹,还是将薛姨妈安排梨香院住下。
“以后见我麻烦些,我常来你这就是。无聊了,你就去老太太院里,陪她说话也可。”王夫人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