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货两讫,请签字。”宣楼道。
张信看了下,无非是治病付钱的条款,摇摇头:“还应该再具体些,每人病症各有不同,你把这些写上,再签字画押。”
张信起草了一份契约书为例,自己先签好字,给宣楼瞧。
宣楼觉得张信的建议很好,拍拍张信的肩膀,以示友好。
张信太感谢宣楼救他一命,激动地拉着宣楼的胳膊,跟他道:“以后您就是我大哥了。宣楼兄,日后有事尽管跟小弟提,小弟必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宣楼对称兄道弟不感兴趣,他本想拒绝,不过瞧张信那股子热情劲儿,他刚张开的嘴下意识地又闭上了。“这样吧,你帮我出了契约书的主意,为表谢意,我请你去吃全鱼宴。”
张信不爱吃鱼,不过为了交朋友,他心甘情愿。“好好,咱这就去。”
席间,宣楼就一直嘴不停的吃鱼。
张信不爱鱼,便嘴不停的跟宣楼话家常。短短半时辰的功夫,宣楼把庆国公府里发生的大小事儿了都听了个遍。庆国公府里主子几口,都什么性情,各自有什么私交,他都已经了解透彻了。
宣楼不解张信何为如此信任他,他只是帮他去个胎记而已。
宣楼于张信来说就是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他当然很相信宣楼。因为自卑,张信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信的跟别人谈话了。张信眉飞色舞讲到嗓子发干,还兴奋地直叹爽快。
“对了,宣楼兄,我刚好认识个人,近日他为因脸上起痘的事骂走了好几位御……大夫!他绝不缺钱,您若能医好他,酬劳必定丰厚。”
宣楼一听还有来钱的机会,立马放下手中的筷子,擦了擦嘴,满脸堆笑看着张信:“贤弟真乃贵人!若是此事能成,大哥再请你吃全鱼宴。”
“全鱼宴就不必了,大哥能忍下我这个弟弟我就知足了”张信嘿嘿笑,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不可置信的说,“真想不出我今儿个回去的情景,他们一准惊呆了!”
宣楼摸了摸自己已经吃饱的肚子,正好也泛起困劲儿。俩人约好改日再见,便各自告辞回府。
一到家,宣楼便把三万两一票拍在桌上,叫王熙凤贾琏夫妇来。
贾琏一见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欢喜的合不拢嘴:“父亲,听说这些钱都是您挣来的?您真的治好了庆国公府的小公子?”
宣楼身子半靠在椅子一边儿,一手托着下巴,仪态慵懒。他先送贾琏一个白眼,按时贾琏在说废话,转而用极其冰冷的目光打量王熙凤。
猫的敏锐性最强,感觉十分灵敏。
宣楼知道,上次贾母会为难他,一定有这个姓王的女人在挑唆。
王熙凤感觉到大老爷地狱般的眼神,吓得缩脖子低头。大老爷是怎么了,感觉一夜之间就变厉害了。他那双眼瞪起来圆圆的好像在发光,似乎可以洞悉一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宣楼悠悠地说一句。
贾琏闻言,立马瞪向王熙凤。
王熙凤假意跪地装老实:“媳妇儿这几日一直安分守己,规规矩矩的管家,真心冤枉啊!”
宣楼拿出三张一千两银票来,随后丢到了地上,有一张正好糊在了王熙凤的脸上。
“还你姑姑的钱。”宣楼冷哼,言语里不带有一丝感情。
“我我……这怎能是姑姑的钱呢,这是公家的,老爷想花其实没什么的,媳妇儿真没意见。只是老祖宗那边不知怎么知情了,才闹那么一出。老爷开的耗子楼名声响当当,二太太可能也听说了。”王熙凤尴尬的把银票拿下来,她一面觉得受辱一面又不敢招惹愤怒的宣楼,便将王夫人推出来做挡箭牌。以前姑母可没少拿自己当枪使,这次用她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
“跟你没关系?”宣楼挑眉看着王熙凤。
王熙凤赶忙无辜的摇头,坚定地表示她是无辜的。
“证明给我看。”宣楼眯起眼睛。
王熙凤惧怕的看一眼他,转而向贾琏求救。贾琏才懒得理她,移开目光瞅别处。
“老爷,这要怎么证明?”王熙凤磕巴道。长这么大,她从没这么心惊胆战过。
“听说她最近很爱找东跨院的麻烦。”宣楼忽然提一句。
邢夫人一直在一边坐着没吭声,忽听这话,她紧张的握住手帕。老爷怎么又关心起赵姨娘了。
王熙凤立马会意,心料这赵姨娘母子似乎是大老爷的软肋。她忙笑道:“媳妇儿明白了,媳妇儿这就派人瞧她去。”
“不!你去。不仅今天去,以后每隔六七天都要去一趟。她们母子缺什么少什么,都给补全了。以后她们出了事,受什么委屈,皆由你负责。她们有事,我找你。”宣楼慢调斯文的陈述完毕,冷冷地盯着王熙凤。
王熙凤心中大骇,自觉很受侮辱。那赵姨娘是什么身份,一个奴才贱蹄子罢了,她可是荣府明媒正娶的正经二奶奶,让她委身屈尊去二叔的小妾房里问候,这简直是对她莫大的羞辱!
王熙凤想反驳,可见老爷那神情,再想想自己被握住的把柄,愣是咬着牙不敢说。他憋得很委屈,最后哭得稀里哗啦。
邢夫人吃味,又觉得这不符合规矩,劝宣楼:“老爷,这万万不可。赵姨娘只是个小妾,凤丫头哪能去——”邢夫人被宣楼一记狠辣的眼神吓怕了,后半句咽回肚子里去。
“你觉得受辱了?”宣楼刚才暗暗观察王熙凤的表情,发现她似乎很厌恶赵姨娘。也是,这女人和那个狠毒的王夫人是一伙的。她二人还是亲戚,保不齐这王家人打根上就都是坏了的。
王熙凤不敢点头,就低着头一味的哭。
宣楼在这上面可没有什么同情心。在他看来,挡路的就是错,更何况王熙凤是个故意挡路的,自该罪加十倍。
猫抓了耗子都是要玩一阵的。
更何况王熙凤于宣楼来说,还是个背地里偷吃使坏的耗子。
他必定要一点点折磨她。放手,抓住,玩一玩,再放手,再抓……
于王熙凤来说,她的苦难才刚刚开始。
王熙凤啜泣半晌,见没人理他,便哭得更凶,寄希望于贾琏的心软。
贾琏的确有所动摇了。
宣楼敏锐的察觉到不对,抬头狠狠地警告一眼贾琏。他先堵了贾琏的嘴,转而冲王熙凤冷笑:“那送你去见官,住牢,跟男犯人同吃同睡,如何?现在你还觉得受辱么?”
☆、第18章 承包小厮
王熙凤哭得都不敢眨眼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地上掉。她心里怨、不服气,却说不得。大老爷根根就没把她当媳妇儿看。他在侮辱自己,像打发奴才一般打发自己。王熙凤将指甲狠狠地扣在掌心的肉里,用疼痛来压抑自己的愤怒。
半晌,低低地声音方从王熙凤的嗓子里发出。
“媳妇儿知道了,一切都照老爷的吩咐去办。”
宣楼感觉到王熙凤的压抑之气,特意抬眼打量她。这女人可有趣儿,明明她犯错在先,这会儿又哭得好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得。
宣楼对其厌恶感丛生,态度更加冰冷,出言威胁道:“可不是我的吩咐。”
王熙凤愣了下,立马会意,点点头:“对对对,不是老爷的吩咐,都是媳妇儿自己的主意。”
宣楼见还算王熙凤的机灵,没再为难她。他用余光扫一眼贾琏。
贾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熙凤,流露出一脸怜惜之色,他似乎十分想站出来替媳妇儿说句话。
宣楼呵呵笑两声,忽然起了戏弄之意,招呼贾琏到身前来。他先拍了拍贾琏的肩膀,才眯着眼睛用亲昵的语气讽刺他。
“嗳,乖儿子哟,截止的日子可快要到了,老子叫你抄的书可完成了?”
贾琏一听这话,锁了脖子,摇头撒谎道:“快了,就快了。”
宣楼转而看向王熙凤:“你别忘了看着他。”
王熙凤正恼贾琏不替自己说话,干脆的应了。
夫妻俩出了门,王熙凤便伸手扭贾琏胳膊一下。
“我嫁给你们贾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就是犯了点小错,可有苦劳没有?好歹夫妻一场,二爷忒心狠了些。”说着,王熙凤便举帕抹泪。
“我是想劝,可你看老爷那样我能插得上话么。再说了,你这还不是自找的。”贾琏本来是要温言安慰媳妇儿的,可一见王熙凤犯厉害,他就本能的厌烦了,懒得再搭理。说完这话,贾琏就拍屁股跑了。
王熙凤又气得不行,打发平儿去督促贾琏抄书,“跟他说,抄不完不许吃饭!”
……
隔日,王熙凤叫人带上两斤顾渚紫茶,去了荣禧堂方向。她正好赶着王夫人不在的功夫来,假借等王夫人之名,趁机遛跶到东跨院瞧赵姨娘。
“您屈尊将贵来我这,我还真是惊着了。”赵姨娘山笑两声,打发丫头去冲茶。
王熙凤无奈地嗤笑:“不喝了,你这儿能有什么好茶。我倒是给你带了两斤好的,虽比不上老爷太太的,倒赶上我的了。”
赵姨娘受宠若惊,倒也不推拒好东西,笑呵呵的点头应下来。
“行了,甭跟我客气。你生了三爷三姑娘,在下人跟前也算是个主子了,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打发人来找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