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理想的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至少允许我们有梦想,允许我们跟别人不一样,允许我们自由地做出选择和承担选择的后果,允许每一个人追求自我的发展、实现和幸福。”
萝丝忽然想起了许多事。
她想起了曾经的女仆安妮。别人都羡慕她在庄园当差,滋润又体面,结果安妮一声不吭的辞职,去了伦敦。
她曾抱着女主人哭泣,说她再也不想过这种没有一丝波澜的、行尸走肉的生活了,不想每天擦那一尘不染的漆器和银器……她要真正的做点事,她要除了伺候贵族小姐太太,她还有别的用处。
不错,甚至在许多现代人的人眼中,贵族小姐们的米虫生活都十分光鲜美好,不必奋斗,不必操心,衣食无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问题在于,这样的生活,跟屠宰场的猪有什么区别?
人是一定要做点什么的。
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说,实现了温饱之后,人还有更高的追求。安全,社交,还有自我实现。
贵族的生活有光鲜也有阴影。问题在于,贵族生活的光鲜和荣耀,你确实想要的吗?而光鲜背后的阴影,你真的能忍受吗?
暴发户们削减脑袋往上爬,无忧无虑的小姐们却想着逃离。
钱钟书说过,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冲出来。换做哪个圈子不成立呢?上流社会也是一样。
出来还是进去,全在你的选择,做出选择后就不要后悔,他人也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这是个号称自由的国度,我不亏欠任何人,我没有任何责任,我只是想要重新做一个,真正的人而已。
很难吗?说难也难,说容易……真的太容易了。
如果我彻底抛开所有的这一切……皇室的不满,贵族的不解,茶余饭后的谈资……太太小姐们的嘲弄和闲言碎语……上帝啊,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我,不属于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汉子,没有就没有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的伯爵头衔和祖传的庄园,已经被堂兄继承了。就让他们去延续贵族的荣光好了,谢天谢地,我终于解脱了。
终于可以做我自己。
“要来杯‘上等人’专供的波尔多葡萄酒吗?”
“波尔多还是撒哈拉,葡萄酒还是白兰地,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味道。”杰克一饮而尽。
“可是……白兰地也是葡萄酒啊……噗哈哈哈……”萝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不得不放下剪刀,可她的笑声中只是愉快,没有丝毫嘲弄或恶意,“就算给你杯醋,你也能这么眉不皱眼不眨的牛饮下去吧?”
“只要是你给的,就算是泥浆,是毒药,我又何尝不甘之如饴呢?”他抿抿嘴,“咦,这酒的味道确实不错,难怪受上等人欢迎。”
“……你反应也太迟钝、太可爱了吧哈哈哈……”萝丝继续捶胸顿足,大笑不止。
笑够了,萝丝继续在那金色的脑袋上修修剪剪。
金色的发丝簌簌落在地板上,凌乱的头发渐渐成型……在出神中完成了杰克的理发大业。
她本想给杰克刮刮胡子,却发现那张年轻光滑的面孔,几乎像桃子的外皮,被一层细腻柔软的淡色绒毛覆盖着,完全不需要动刀。
无毛动物神马的最讨厌了!
尤其是这只无毛动物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宣称想要长点胡须、显得更加成熟的时候。
她愤愤不平的擦掉杰克脖子上的碎发,无意中碰到他的锁骨,垂涎三尺的发现锁骨的形状十分优美。萝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下方,却悲伤的发现只能摸到光滑的表皮,锁骨的形状被脂肪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咬着嘴唇,不由分说把衬衫、背心、外套和裤子塞进他怀里,酷帅狂霸拽的命令说:“这是布朗太太儿子的衣服,他身材跟你差不多。”
“遵命,我的女王。”
杰克去换衣服了,而萝丝的脸颊微微发烫。
“还让你满意吗,萝丝?”
“哇!眼前一亮!”萝丝兴奋的飞扑过去,“不过还需要在细节处进行些改动。”
“……当心!”杰克一把揽住萝丝的腰,“怎么在平地上都能绊倒?我记得我们萝丝小姐可是运动健将!”
“哼。”萝丝板着脸扒下他的外套,铺在桌子上,取出针线包,又再次拿起了剪刀。
她沉默不语的修改着外套,不时在杰克身上比量一番。每当她抬起头,都发现杰克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他的目光仍然带着笑意,充满了仰慕、爱恋和渴求。
作者有话要说:
☆、命中注定的晚宴
Chapter19 命中注定的晚宴
当泰坦尼克号上灯光亮起来时,本来浑然一体的巨大船身变得透明了。五光十色的灯光将这庞然大物装饰得色彩斑澜,绚丽多彩。远远望去,每一个窗口就像一颗闪亮的明珠,装点着异彩流光的海洋。此时的大海又呈现出它另一种丰韵。这景色就像夏日多变的浮云,从白天那磅薄的气势瞬间变幻成婀娜多姿的艳丽与温柔。
遥远的天际还残余一缕晚霞没有散尽,映照着泰坦尼克冒出的浓烟,缥缥缈缈、朦朦胧胧。无数窗口里透射出无数点灯火,宛如飘浮在海面上的海市蜃楼。
大厅里已经充斥了互相行礼寒暄的来宾。
所有人的脊背都挺得笔直,手里或拿着扇子,或规规矩矩地放着,或挽着异性的手臂。
头顶上,白色的磨砂玻璃镶着弯曲的黑边,拼成环形的穹窿,中央垂下一挂大吊灯,像倒置的香槟塔。四周的墙壁是彩色玻璃和壁画,环形平台就像大影剧院的一个个包厢,每一弧度的墙壁上都有一幅画,金属做的禽鸟花木,珠镶金绣的海底植物,妖蛇蚊鳞、半人半鱼的海神或者星座,古希腊神话中的神只和半神的英雄,基督的久远传说……
来自不同角度的光线被圆形斜面反射着,增强了光的效果、强度和力度。玻璃、金属和油漆的光泽追逐嬉戏,光怪陆离。
萝丝看到了站在楼梯扶手边的杰克。
他早在玫瑰庄园见识过上流社会的方方面面,也受过基本的训练,此时此刻,杰克没有丝毫紧张或不适,他就像一个骑士,适时的出现在这里。
他的动作也许不如贵族们优雅(当然,那些人可是训练了几十年!),可他开朗真挚的笑容比谁都热情亲切。雪白的硬领衬衣配上裁剪过的黑色晚礼服。洁白的领结。向后梳的整整齐齐的金发。蓝如海天的清澈眼睛。
她的心里涌起一阵骄傲,几乎想对所有人说:看,那是我的杰克,他就在那里!
心有灵犀的,杰克向楼梯顶端看去。
这么隆重正式的场合,萝丝却身着深红的丝质衬衣,领口打着同样颜色的男式领结,仿佛在水光里燃烧。她的嘴唇精心描绘过,与衬衣的颜色十分般配,仿佛含苞的红玫瑰。一条短得不合规则的黑裙子在膝盖上方荡漾,两条丰满光滑、富有弹性的腿白得发亮。她甚至没戴手套,任凭一双柔滑、厚实、软缎和花瓣似的手像小腿一样,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杰克缓慢而轻捷的踏上台阶,托起萝丝的一只手,像小心翼翼的捧着初生的白鸽,或者初绽的百合。他的唇落在她的手上,停留的时间比礼节允许的稍微长了几秒。他注意到手指与手掌的连接处,肉乎乎的小窝极具韵律感的分布着。
而萝丝所感受到的,则是一只不大也不厚实的手。与长期从事体力工作的男人比,这只手不够大也不够强壮;相比之上流社会的绅士们,它又算不上健美修长。
这只手像它的主人一样,饱经沧桑,却温暖、干燥、洁净、舒适。
乐队演奏的十分专业,放松精神就能听到美妙的音乐,而集中精力聊天就听不到。
此时此刻,耳畔所有的声响都消散了,她只能听到杰克低声说:“你真美。”
“你也是,杰克·道森先生,就像刚印好出厂的硬币那样闪亮。”
杰克冲她微微一笑,伸出手臂示意她挽着。
一瞬间,她有点口干舌燥、头晕目眩,脚步轻飘飘的,牛顿那约束万物的法则都失效了。
“那位是露诗女伯爵,这是约翰·贾可布·阿斯特,船上最有钱的人。”
“他的账户上有多少个零?”
“个十百千万……”萝丝掰着指头苦思冥想,冲杰克怒目而视,“该死的,我数学学得很差!”
“没关系,萝丝,反正都是几个零的区别。”
“哼。”她的嘴角却带着笑意,“他已经怀孕的小妻子玛德琳,跟我一样的年龄。瞧,她在拼命掩饰呢。”
“这可真是一桩陋习。”杰克摇了摇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成为母亲应该是最令人自豪和喜悦的了,为什么要设法掩饰呢?”
“有些人可不这么认为。”她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位自私自利、充满偏见的鲁芙,“柯士摩爵士和路西尔女士,她设计性感内衣,当然还有别的才能,以至于大受皇室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