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储物格里摸过了烟,用肩膀夹着手机,我点燃了烟。辛辣的味道在我口腔里弥漫着,我咳了几声。
“行,我在停车场等你,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我和别人约好了一起吃宵夜。”
“你不要挂电话,我马上来。”他跑起来,呼呼的风声。
三分钟左右,伊城跑到了我的车旁。我掐了烟,挂了电话,摇下了车窗,单手倚在车窗上看他。快一年没见他了,他还是那个伊城。即使站在黑夜里,他身上也自带光圈。
这样的男孩子,真是看着就心情愉悦。不像韦御风,也不像柳又平,他们是男人。男人还在男孩子时期时,总是纯真的,美好的。
时隔一年后的我,变成一个又矫情又敏感的欢场女人。
“采采。”他轻声喊我,眼神温柔。
我笑了一下,道:“你妈妈还好吗?”
“还好。”他说。
“那就好。”我抬手看表,“我赶个约会,你回去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像看陌生人,然后他用特别失望的语气说:“你真的变了。”
我也愣了一下,拂了一下头发,我道:“对啊。”
他退了一步,又说:“采采,我们回不去了,对吗?”
我不知道他打哪个八点档里学来的狗屁感慨,但此刻,我听得非常不顺耳。
“伊城,你可以回去,订张机票就行。我暂时肯定回不去,我得每天去弹琴才有钱,才能支撑我的高额消费。谢谢你今天送我十一个花蓝,哪天你要结婚了通知我一声,我给你包红包。”我将身体缩回车里,然后伸手按下关窗键。
“采采。”他又喊了一声。
我启动了车子,开到路口时,一辆车莫名其妙就超我的车,然后又猛打方向盘,将出口整个给堵上了。
我赶紧踩了刹车,看着驾驶位上下来的人,我不由自主又摸手摸烟盒,我他妈没法冷静了,柳又平跟闹鬼一样也出现了。
“叩叩。”他俯身敲我的车窗。
我点燃烟,猛吸了几口,我才有勇气去看车窗外的他。
“下车。”他命令道。
我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我开了车窗,烟味飘出去,他从车窗里伸手进来,一把就从我手里抢过了烟扔掉了。
“下车。”他又喊。
“什么事?说吧。”我庆幸我锁死了车门,他没法伸手打开。
“伊城又是谁?”他趴到车窗上盯着我。
我有点不可思议地看他,他不是回归家庭了吗?我们不是彻底的分开了吗?他现在一副抓奸在床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
“我前男友,我们领过结婚证的,他来看看我。”我拿过水壶,打开后喝了一大口,“怎么?你不是查过我吗?居然不知道我有个领过证婚礼举行了一半的前男友?”
他咬咬牙:“开车门,不开我就砸了。”
“对不起,我赶时间,麻烦你挪一下你的车。”我道。
“殷采采,我警告你,差不多就得了。”他面色郁郁。
我觉得只有尼古丁能了解此刻我心里的烦躁了,不是我殷采采薄情,是这些男人们都太自为是,是谁给了他们自信,只要他们有钱有权能演霸道总裁,我就得匍匐在他们的脚下给他们磕头喊爹?
我再次点燃烟。
“我讨厌你抽烟。”柳又平愤怒之下半个身子都爬进了车窗里,抢掉我的烟后,他按下了开锁键,车门解了锁,他打开了车门,然后把我拽下了车。
几米开外,伊城像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看着我和柳又平。
柳又平拔掉了我的车钥匙,然后往伊城脚下抛了过去:“伊城是吗?麻烦你把殷采采的车开回停车位,谢谢。”
说完,他就拖着我往他的车走去。我被他塞进了车后座,随后他上了车。
夜色里,车子一路疾驶。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车窗外的夜景,看来,柳又平对我是真有几分真情,那会儿都闹成那样了,现在他还是没忍住又来找我了。
“殷采采,我请教你一件事情。”车子开出好远后,柳又平对着后视镜说。
“你说。”我觉得累得难受,这旗袍太拘着了。
“你是怎么做的将感情收入自如的?你不跟我联系就算了,我查了,你也不跟韦御风联系。殷采采,你是不是没长心?”他问。
“柳先生过奖了。”我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阮西岭都那样欺负你了,向云天也不理你,我倒没想到你这么能忍。”他说着打着方向盘靠着路边停下来了。
“殷采采,你赢了。”他没头脑的又说了一句。
“我赢什么了?”我真是听得一头雾水。
他仰靠到座椅上看着挡风玻璃前面,默了片刻他叹了口气:“真没意思。”
我也觉得没意思,还好最近学会了抽烟,在烟和酒的陪伴下,又觉得还不错。
“我答应了冯其薇,我们要离婚了。”柳又平说。
“然后呢,你要娶我吗?”我戏谑道。
他哼了一声,没搭理我。
“你真要离婚啊?”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跟你有关系吗?”他反问。
“没有,我纯属好奇,不好意思,我不问了。”我闭上了嘴。
“你再忍忍吧,我暂时还是不能来找你。你的麻烦够多了,我不能让我家人再为难你。”他说得真诚。
第卷一:以爱之名101.来,我给你讲个道理
“等等。”我比了个停的手势,“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柳又平挑眉:“不然呢,我在跟鬼说话吗?”
我不得不再确认一遍:“你在准备离婚,你暂时不能来找我,让我忍忍。这些话,你是对我说的吗?”
他看着我,不说话。
“如果是对我说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为了我和你的夫人谈判离婚?因为害怕你家人为难我,你强忍着不来找我,这些,你全都为了我?”我又问他。
他抿了抿唇,还是不说话。
我轻笑:“真是不可思议。”
“你不相信我?”柳又平的语气带着颓废。
“相信啊,为什么不相信,人一生中总要疯狂一次嘛。”我拂了拂头发,十分平静地靠到座椅上看他:“又平,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我只能说你真的疯了。”
他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他在路边站了几分钟后,转身过来敲后座的车窗,示意我下车。
“我们聊会天吧。”他神色郁郁。
“可以啊。”我拉了拉身上的旗袍,踩着高跟鞋跟到了他旁边。
他双手插兜,沉默着朝前走。
我跟着他走,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快十分钟的样子,他还是没有开口。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我今天穿的高跟鞋是尖头的,有点挤脚,他要是再继续朝前走,我要吃不消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不想说了。”
我想说你是不是有病?又觉得他可能听了会生气。想想,我还是再忍一会儿,车子停在那里,他总不能这样一路走下去。
“你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他问我,很迷茫的语气。
“生命的意义?”我愣了一下,看来,柳又平是受到了重大刺激,都怀疑起生命来了。这样广阔而空泛的问题,几千年来,不是一直有人在研究么?那么多答案,就没有一款能解他的惑吗?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你问了,我这一刻的想法是,生命本身是没有意义的。从生到死,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为了这个不可逆的过程,大家都使劲挣扎,人为的制造出了所谓的意义。”我顿了顿,看他没有打断我的意思,于是我又说,“对大部分穷人来说,光是活着很累了,根本就不会有时间去探索生命的意义。有那时间不如多加一个小时的班,多谈一笔生意,争取自己的孩子不再放羊,那就是祖上积德了。当然,你是不一样的,到你这个阶层,那都是投胎技术好的,命好的。对不起,我给不了你要的答案,因为我连穷人都不如。”
他停住了脚步,夜色中,他转头看我,嘴角挂着一抹笑:“殷采采,你呢,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老实道,“你想这些问题做什么呢?就算想明白了,你有勇气去死吗?你上次给我枪时,我已经试过死的感觉了,现在不想再试了。就这样活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倒挺想得开的。”他淡淡的语气。
“你长这么大,应该还没受过什么挫折吧?”我问。
“你问的是废话。”他很是自负。
我脚胀得实在难受了,弯得腰,我干脆将高跟鞋脱掉了:“一个人顺利惯了,一切都唾手可得,结果败在了我这里。现在你发了狠,非得离婚娶了我不可。”
他也弯下腰来:“我是爱你的。”
我将高跟鞋拎到手里,光脚踩在还带着温热的柏油路上:“又平,我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别跟自己较劲了,也别跟你家人堵气。你大概是有几分爱我的,可能因为你见惯了教养好,知书达礼的姑娘,所以,对于我这样行事无章法,还有三分倔脾气的女人另眼相看了。你如果真的为了我去离了婚,赌着气娶了我。不消三个月,你一定会后悔。你会发现,殷采采的可爱和有趣没有屁用。婚姻不是谈恋爱,约完会各回各家。婚姻是两个人耳鬓厮磨,把相互的缺点看个够。你很快就会崩溃,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融入你的生活圈子。我听不懂你们的话,不了解你那个阶层的价值观,世界观。连最基本的吃穿住行,我们都不在一个层次。有些东西可以后天弥补,比如你看过多少书,我也可以去看看。但有些东西是根,它烙在骨子里,这弥补一辈子也无济于事。所以,你何苦为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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