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了一段时间,阮西岭明显要比我受欢迎得多了,有时候候场,捧她的客人一直刷礼,她就不能下台。最夸张一次,她的客人刷礼刷到凌晨十二点。我坐在休息室里,靠着椅子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采采,不好意思啊。”她坐到我旁边开始卸妆。
我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挪了挪坐得发麻的屁股,我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快一点了。”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侧头,她笑:“客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你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靠在椅背上,混沌的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她最近人气很旺,大家都捧着她,连带着对我说话也不客气起来了。欢场这种地方,拜高踩低是常态,这些我都懂,但真的踩到我头上了,我还得觉得很难受。我心里清楚,如果我持续这样下去,很快,后来者就会居上,那我的日子就会越来越难过。
我起了身,睡得久了,腿也麻了,我扶着椅子站了好一会儿才稳了神。
“采采,我昨天看见柳先生了。”阮西岭瞟了我一眼。
我的心跳了一下,那一天从酒店离开后,我和柳又平就没有再见过面了。毕竟有过水(汝)交融的时刻,我还是会经常想起他。想起他对我的百般好,想起还有他的承诺,又想到自己的绝情。
“哦。”我弯下腰揉了揉腿。
“他和他的几个朋友在马场,我和秦总去的,他还跟我打招呼了呢。”阮西岭笑起来,“我以为他会问问你,结果他打完招呼就走了。采采,你说这男人多善变啊,当时对你多好啊,不是说给你赎了身吗?你说你也是,怎么就没有好好抓住机会,反而又跑回来,我也是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我先回去了。”我抬步往外走。
“叩叩。”两声轻轻的敲门声,我顿住脚步,阮西岭也转头看着门口。
休息室的门旋开,有个男人倚着门站在那里。我呆了一下,那是刘度,最近捧阮西岭捧得起劲。
“刘先生。”阮西岭又惊又喜,顾不得卸了一半的妆,赶紧就迎了过去,从我身边走过时,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把我给撞了一下。
“你怎么现在才来?”阮西岭娇嗔着,“人家都卸妆了,丑死了。”
“我找殷采采。”他指着我。
阮西岭的脸色当场就变了,但立刻又恢复了笑脸:“采采,刘先生找你呢。”她扭头看我时,那眼神很是不善。
“这么晚了,不知道刘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我问。
“请你吃宵夜。”他说。
阮西岭走回了梳妆台前,她继续拿着化妆棉擦脸。
“对不起,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我不想淌他和阮柄的混水,便干脆地拒绝了他。
“真的不去吗?”他抱着胸,玩味的语气。
“不去。”我对刘度没兴趣,再加上他捧阮西岭捧得好好的,现在当着阮西岭的面请我,这摆明了就是要让阮西岭恨我。我最近处境不佳,向云天的态度又很奇怪,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阮西岭。当然刘度也不好惹,只是他毕竟和柳又平不一样,他爹刘高就是向云天的靠山,官小了许多,能量也没那么大。刘度再怎么胡闹,他总是要给向云天面子。我如果坚定拒绝他,他不会强求。
“阮西岭,走吧,那我请你。今天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刘度的眼神从我头顶掠过。
“哦。”阮西岭不高兴的语气。
我跟刘度点了点头,然后出了休息室。我走到一楼时,阮西岭挽着刘度的手臂脚步轻快的从我身边走过去了。
我看着她上了刘度的,我站了一会儿才往停车场走。上了车后,我坐在驾驶位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想想我的人生还真是梦幻啊,说家破人亡就家破人亡了,说被人卖了就被人卖了,韦御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柳又平说要做我的靠山,突然之间,靠山又倒了。就连向云天,莫名其妙的也不理睬我了。
我忍不住失笑,我在想,如果我现在我撒丫子跑了,会不会就再也没人管我了?我这么想着,就很想试一试。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我立刻启动了车子,找了间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后,我开着车往城郊的方向前进。大约开了半个多小时,我的手机响了。我车技不好,不敢握着方向盘接电话,于是靠着边慢慢地停了下来。
打电话来的人是辛童,我有些奇怪:“喂,辛童,这么晚找我啊?”
“向先生让我问问你,这么晚,你准备去哪里?”她的语气淡淡的。
我的后背一紧:“什么意思?”
“你说呢。”辛童反问我,从她说话的语气来判断,她旁边还有别人。
“我的车上有定位器?”我明白过来。
“是。”辛童应了一声。
我笑了一下:“我现在就回去。”
“向先生让我转告你,不要太自以为是。”辛童又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请你也转告他,我记住了。”
辛童挂了电话,我又往前开了一点,找到路口掉了头。一路上,我觉得心尖都泛着凉,果然,那躲在暗处的人根本不可能轻易的放过我。
我回到了我住的地方,进了门后,我就打了反锁,走到客厅,我站在黑暗中望着外面的夜色。一串电话铃声响起,我扭头看着沙发旁边的座机,向云天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喂。”我拿起听筒。
“殷采采。”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卷一:以爱之名100.你再忍忍吧
我握着听筒的手抖了一下,伊城的声音明明还那么熟悉,可我莫名有一种他是我记忆里上个世纪的人的错觉。
“伊城。”我带着几分惊讶和困惑喊了一声,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他是怎么知道我住处电话号码的。
“很久不见。”他顿了顿才问,“你还好吗?”
我淡淡道:“还好。”
“本来想请你吃个宵夜,结果你不来。”他说。
原来是他请我吃宵夜,我说刘度捧阮西岭捧得好好的,怎么又会当着阮西岭的面来请我宵夜呢。
“你怎么来G市了?”我问完觉得自己犯傻了,他既然通过刘度来约我,说明他和刘度是有交情的。阮西岭知道我住处的电话号码,他们一起吃宵夜,伊城可不就知道我住处的电话号码了么?
“来看看你。”我发呆时,他又说。
黑暗中,我抿了抿唇。对于电话那头的伊城,我竟无动于衷。我们曾经有过婚约,连结婚证都领了,只是毁在了那场婚礼上。他是我唯一寄予过全部信任的人吧,我对他有过全心全意的期待。时间不到一年,我说忘也就把他给忘了。也不知道是人性本善忘,还是我太薄情。
“我挺好的。”我并不打算和他见一面。
“那就好。”显然,他也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晚了,你也早点睡吧。”我说着就想挂电话了。
“我们可以见一面吗?”他问得急促。
“改天吧,好吗?我今天很累了。”我婉拒他。
他笑了一下:“采采,你可真够狠心的,我这么远来,真的就是想来看看你。说起来,我们是领过结婚证的,好歹的也做过夫妻,虽然以前是有过一些不愉快,可那都过去了。采采,我们无缘做夫妻,至少还是朋友吧。”
我没说话,觉得无话可说。
伊城也沉默下来。
“再见。”好一会儿后,我打破了沉默。
“再见。”他轻声道。
我挂断了电话,窝进沙发里,我双眼捂住脸,泪水一点一点从我指间漫过。回不去的从前,到不了的未来,那些被时光辜负了的故事,除了遗憾也只剩遗憾了。
这一夜,我开始尝试抽烟。后来,我最讨厌的尼古丁味道好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
伊城还是来看了我,我在台上弹琴时,他坐在人群中。迷离的灯光从他脸上闪过,我看到他望着我的眼神一如从前。我的手指在琴键上不停滑过,我听到有人在喊伊先生送殷采采十一个花蓝。
我仍然专心地弹着琴,心如止水。他上个星期就说回去了,这又逗留了一个星期,兴许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吧。
下了台后,我连衣服都没有换,穿着旗袍我直接就离开了休息室。下了楼后,我小跑着到了停车场。
要启动车子时,阮西岭给我打来了电话。
“采采,伊城找你。”她懒洋洋的语气,“我把你号码告诉他啦,懒得给你们传话。”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阮西岭就挂断了电话。很快的,伊城的电话打进来了。我看着屏幕上的号码,任它响了好一会儿才点了接听。
“我们见一面吧。”他带着请求,“采采,你不要躲着我。否则,我天天来给你送花蓝。”
我拂了一下头发,认真道:“伊城,别送了。你今天已经砸了三十多万了,何必呢,那是权贵们才玩的游戏。我不想见你,不是我不念你的好,是念及你以前的好,我已经不是你心里的那个殷采采了。”
“采采。”他非常固执,“我们就见一面,你见了我,我就回去Y城,我会好好忘了你。说心里话,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面对白雪时总是想到你。采采,我真的太痛苦了,所以,我不得不来找你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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