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小心翼翼地问:“你家殿下是谁?有没有帖子?”
“你们主人应该认得我家殿下,她是金城公主。”
“啊?”门房怔住。
严格来说,涪陵县主被封为金城公主并即将和亲一事并未传开,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至少,区区一个郡主府的门房,又怎会知道如此隐秘的消息?他顿时变了脸色,“你们是来郡主府开玩笑的?”便摇起铃铛,欲要叫人来把这三个大胆的姑娘赶出去。
杨柳大大方方站在原地等着。
不久,来了一队郡主府侍卫,大约十人。
就在为首的问门房是怎么回事时,杨柳拍拍手——这是她坚持的暗号——文思带人冲了进来。不大的前院里陡然涌入几十人,明明是主人家的侍卫队却突然成了人少的一方,这群郡主府侍卫和门房都顿时露出疑惑和慌张之色。
“你们是谁?来这做什么?”门房惊讶地喊道。
杨柳啊呀叫了一声,“你们好大胆子,金城公主来这作客,你们竟然赶人?怎么,要不是我家殿下带了护卫,你们是不是还要动手?”
门房总算看出这群人来者不善,不管这金城公主是真是假他都得认了,忙说:“抱歉,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连金城公主也不认得。他们是我叫来的,不过都有分寸,既然说开了那就不会有误会,他们怎么会动手呢?”
“道歉就管用的话,还要捕快干什么?”杨柳哼了一声,“原来陈留郡主府是这么待人的?文统领,不要跟他们客气,我们就偏要进去拜访一下陈留郡主,她在家里吗?”
门房张张嘴,不敢出声。
“我就当你说在。”杨柳一挥手,十人在前开路,余下的人仍然不少,解除后患。
后患便是这十个郡主府侍卫和门房,文思没为难他们,只带人将他们捆起来,塞在门房的住所,而后便迅速跟上了沈朝元和杨柳的脚步。这伙不速之客,一进陈留郡主府后,一路走一路砸,新建造好的郡主府顿时被毁得不成样了。
沈朝元平静地往前走没有停下。
她是第一次来这,但她不介意把陈留郡主府转一圈。
不过,陈留郡主府里也不都是死人,她们很快又遇到了巡逻的侍卫。这就简单了,由于巡逻的侍卫多是一队一队行动的,文思带的手下全都配合熟悉,马上飞扑上去,多半是三四个联合对付一个,迅速捆起来堵住嘴然后藏到路边的草丛里。
连续解决了三队巡逻兵后,沈朝元估摸自己已经进入了后院。
一路走来,就差把地掀一层皮。
沈朝元冷静地带着他们继续向前走,直到,她终于找到了目标人物。
新晋陈留郡主正在自己的院子里赏花,也许她太沉浸在这片美景里,对于周遭动静毫无察觉。她欣然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色,对于其他声音毫不在乎。常玉就在她身边,配合地夸耀着园中美景,这是燕王为疼爱的长女亲自下达命令建造的郡主府,每一棵名贵树木和花朵都是他下令栽种,每一片砖瓦都是燕王开口让工匠照着燕王府的豪奢造的。
沈朝元便走入这片景色中。
她环顾四周,园中确实很美,正月园是远远比不上的。
“全砸了。”沈朝元说。
文思毫不犹豫地带人冲了进去,拿出一直准备好的锤子,几十人一拥而上,顿时将院子里惊得尖叫声四起。沈朝元背着手,耳朵里听着当当啷啷的响声,那是一块块墙砖被砸碎跌落,一盆盆名贵花种被推倒碎裂的声音。她望向站在不远处的沈朝亚,微微一笑。
“你们是谁!”常玉尖叫道,“这里是陈留郡主的府邸,你们好大胆子!”
“住口!”沈朝亚喝止她。
在文思带人刚冲进去时,沈朝亚也很慌张,不过等她看清站在近处的人脸,顿时什么都想通了。尤其是文思带来的这些人并不敢动她和她的侍女,只敢将院子里的各种设施砸碎,她更觉得自己已经知道这群人的来意。她扫视一圈,略微有些心痛,这些墙砖,树木,花朵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宝物,她的郡主府新建不久,其他院子都有些随便,但她的院子却绝对是精心布置的。
不过她看了一会儿,便知道自己院子里这群侍女不可能阻止这几十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她要阻止他们,首先得说服面前这个女人下令。
于是沈朝亚平静地朝着沈朝元走来。
在她即将走到沈朝元的面前时,距离五步的位置,沈朝元伸手一指:“你停在这里就行了。”
沈朝亚下意识地顿步,等她回过神时深感屈辱。
可现在她的侍卫全都不在她身边,她只能忍耐。
“涪陵郡主,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我这里可是郡主府,不是你能闹事的地方。”沈朝亚冷冷地对她说,为了展示自己的从容,她微微抬起下巴,两眼眯起。
沈朝亚不吱声,对杨柳说:“你回答她。”
杨柳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朝亚怒了,“你竟然叫一个奴婢和我说话?”
“你再不住嘴,我说不准会叫一个你眼里的下人堵起你的嘴。”沈朝元冷静地说。
沈朝亚瞟了文思一眼,他已经收回锤子走回沈朝元身后,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她不说话了。
沈朝元当这是默认,对杨柳点点头,令她继续说。
“第一,现在我家殿下已经不是县主而是金城公主,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婢子相信您应该知道。第二,今天我家殿下来你们这里不是作客的,就是专程来这跟您讲道理的,开淮,让常玉认认你的脸,二位不会假装不认识这位‘奴婢’吧?”杨柳笑吟吟地说。
她让开淮站出来。
虽然沈朝元不知道常玉是哪位,但见开淮望向站在沈朝亚身边的一名侍女,她就迅速锁定了此人。在此人看到开淮后,露出惊慌之色,杨柳就更肯定了。
“我不认识她!”常玉晃了晃,被沈朝亚狠狠掐了一指甲,尖锐地喊道。
“她是谁?”沈朝亚神情一变,但也竭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杨柳噗嗤笑了:“你们真假装不认识啊?这人可是您小姨的侍女,您天天在安国侯府出入,连表哥的母亲院子里人也不认识?您这不是露陷了吗?”
沈朝亚话已出口,不肯反悔,便说:“你说她是就是?我偏就没见过她!”
“但她说她受到您身边的侍女威胁,将我家殿下笄礼上的祝辞换了。”杨柳道。
沈朝亚往常听见此事只会笑,但在几十个壮汉的武力威胁下,憋住了。
她说:“那又怎么样?她说了你们就信?她只是个奴婢而已,奴婢的话能当真听吗?”
沈朝亚说得振振有词,依旧用不屑与愤恨的目光瞪着沈朝元。
她依旧不悦于此事——沈朝元竟敢叫一个奴婢和她对话。除此之外,她更生气的是,她竟然真的屈服于一个武夫的淫威,听了这奴婢这么多话,还回答她。怎么还没有侍卫来护驾?郡主府里养了那么多侍卫全都死了吗?!
在沈朝亚内心跳脚时,杨柳笑了,“您信不信奴婢的话这不要紧,可惜跟我们说这些事的人不是奴婢。您知不知道这开淮是谁交给我们的?这证词又是谁转告我们的?这人您认识,不如您猜猜他的名字?”
她不怀好意地看着沈朝亚,随时等着看她崩溃的一刻。
沈朝亚不安地说:“这种无聊的问题我才不会回答……谁?”
“您表哥。”
“你胡说八道!”沈朝亚目眦欲裂。
☆、夷为平地
“贱人,你竟敢污蔑我表哥!”沈朝亚大吼一声,本能地指着杨柳,“常玉,给我掌嘴!”
“是!”即便是此刻,常玉依旧顺从了沈朝亚的命令,朝着杨柳扑过去。
老实说,以她高挑的身板冲向杨柳这颗小豆芽,杨柳还真有点怵。
但一道黑影迅猛地飞过,常玉惨叫一声便捂住右手跪倒在了地上。
文思默默地走过去,将跌落在地上的锤子捡起来,回到沈朝元身后。
杨柳朝他点点头,文思报以一笑。
“您不如仔细想想,开淮是安国侯府的侍女,我家殿下怎么能将他们的人带走呢?自然是叶公子亲自上门奉送的。”杨柳继续说下去,“是他亲自替我家殿下询问了开淮,然后将她交给我们,他亲口说的,如何处置令我们自便。至于您,虽然他没提起,不过,谁都想得到您身边区区一个侍女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哪有这么大的仇恨?”
沈朝亚握紧拳头,浑身颤抖。
她脑子里一直在回响着杨柳说的那三个字。
您表哥。
您表哥。
您表哥。
难道那天表哥真的听见了她和常玉说的话?
可是,表哥为什么不替她隐瞒,反而全部告诉沈朝元?
对了!
沈朝亚茫然地看着沈朝元,想起,她会琴。
就因为她会弹琴?
沈朝亚失笑。
“她不说话,怎么办?”杨柳回头问沈朝元。
她虽然敢质问沈朝亚,但也没胆子真上前动她,只好回头向沈朝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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