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淮结结巴巴地点头:“奴婢明白。”
“你光是嘴上说说,我们可没法相信你,到时候你再反悔怎么办?”杨柳道。
开淮怕极了杨柳阴着脸的样子,忙说:“奴婢知道分寸,来之前,公子已经警告过了。”
“那你说,是叶公子的话管用还是叶夫人的话管用?”杨柳问她。
开淮苦恼地纠起两道眉毛,她不是真为回答这个问题为难,她为难的是,她要怎么说才能够得到杨柳的信任?正如杨柳所说,光是嘴上说会讲实话没有用,可是她要怎么证明自己不会反悔?她忙说:“那这样吧,奴婢把来龙去脉全都先跟您说一遍,奴婢临时反悔,总不可能准备两套天衣无缝的说辞!殿下是明眼人,一定知道奴婢说的是真话!”
“你倒是狡猾,我要是不同意,岂不是说我觉得殿下不是明眼人?”杨柳竖起眉毛喝道。
“奴婢没想……”
“罢了罢了,我也不为难你。”杨柳不过是想吓吓她,免得开淮回答时太冷静,越是激动的时候说谎越容易露马脚,杨柳还是懂一点心理的。见开淮神情紧张,杨柳的表情反倒满意了,她“宽宏大量”地一挥手,“好了,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谁买通你,又是怎么买通你的?”
她对开淮说话时,沈朝元一直站在一旁盯着。
沈朝元认真听着杨柳说的话,看她的表情,看开淮的表情,推测杨柳说那些话的用意。
人人都觉得她傻,没关系,脑子差,那就多用用。
她又不是白痴,她能说话,能慢慢理解别人的意思,可见她的努力是有用的。
沈朝元一直对自己充满信心。
那头开淮已经老老实实讲起常玉是如何“买通”她。
当然,站在开淮的角度,与其说是买通,不如说是被威胁。
“那她给你钱,你拿了没有?”
“……拿了。”
“那就是买通。”杨柳平静地催促,“你继续说。”
“是。”有了杨柳打岔那一节,开淮再也不敢说趁机洗白了,总算老老实实说出了来龙去脉。在笄礼前,晋王世子妃将请帖送到了安国侯府,请孙惠宁赴笄礼并兼担执事一职。孙惠宁是世子妃的好友,自然马上回信欣然答应。孙惠宁往常很喜欢用开淮,所以大部分人都能想得到去晋王府时她会带上开淮一道。
就在确认这事后,常玉便找上门。
她是沈朝亚的侍女,而沈朝亚的母亲和孙惠宁乃是姐妹,都出于孙府,孙惠宁又没有女儿,对这个外甥女非常疼爱,人人都知道叶律歆和沈朝亚来往密切,也许她迟早会嫁入安国侯府,与她表哥亲上加亲。如此,开淮自然不敢怠慢常玉。
没想到常玉上门不怀好意。
开淮观察着杨柳的表情,非常凝重地咬准了“不怀好意”这四个字。
“你说你的,总看着我干什么?”杨柳不悦地道,“继续说。”
“奴婢明白。”
在常玉带来沈朝亚的指示后,开淮接受了她的馈赠,并答应帮常玉这个“小忙”,将沈朝元笄礼上的祝辞换成悼亡诗。事实上,开淮都觉得自己冤枉,她只不过是将几句话换成另外几句话而已,如果这话不能说,沈朝元为什么要说?如果她不念那首悼亡诗,她的笄礼就不会搞砸,叶律歆就不会起疑,也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她更不用无端端被抓到这里来,等待处置。
杨柳根本懒得搭理她,挥挥手让她走开。
而后她对沈朝元说:“殿下,这么看来那个沈郡主是有意为之。”
一般人哪想得到祝辞换悼亡诗的办法?杨柳将心比心,如果是她看到悼亡诗,就算一时之间茫然,也绝不会把这么奇怪的诗句念出来,大不了自己琢磨几句过得去的话应付,事后在将悼亡诗上交。能想到用这个办法来整沈朝元,可见她们起码对沈朝元的“过去”有所了解。
来到晋王府后,沈朝元除了第一堂课表现怪异外,一直是优秀的学生,从来没人怀疑过。
至于第一堂课,也被沈朝元用合理的理由对付过去,从来没人质疑,包括夫子佘平敬在内。
“难道……沈朝亚身边有盛府的人?”杨柳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那她也太用心了。”沈朝元无奈地说。
盛府的人总不会无端端自己跑到京城来,必然是有人去找。当初晋王府找她,好歹是为了给晋王找孙女,至于沈朝亚,就为了整她,特意派人千里迢迢赶去丰城,找认识她的人,攻击弱点,可不是煞费苦心吗?
沈朝元和杨柳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沈朝亚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谈论这个毫无意义。
不管沈朝元是什么时候得罪过她,她已经做出了这种事,并且是故意为之,令沈朝元的笄礼被毁,乃至之后被晋王举荐替公主和亲,已经将她的未来踩得七零八碎。就算是开玩笑,这后果已经造成,难道沈朝元还要去探究沈朝亚的苦衷吗?
在笄礼捣乱的事,全部都是沈朝亚主导。常玉受她指使,开淮受她威胁,至于叶律歆和孙惠宁也是受她牵连。沈朝亚才是始作俑者,要报仇,自然要找那个惹事头子。沈朝元总是很平和,可是,她从来都不算省油的灯。
沈朝元冷冷看向开淮,“你跟我来。”
又对杨柳说:“你要叫的人在哪?”
“婢子这就给您带路!”杨柳激动地说。
沈朝元一提醒,她又想起刚才沈朝元说的话,马上又热血沸腾,激动无比。
她带着沈朝元和开淮往外走,两人都没想过惊动郑婵。
杨柳推荐的人就在不远处,巧的是,他正在练兵。
“你来了?”文思先看到杨柳,马上笑了起来,又看到走在她身后的沈朝元,吓了一跳,笑脸一变迅速领着一群侍卫跪下,“属下拜见公主。”
“起来吧。”说完,沈朝元意外地看了杨柳一眼。
杨柳看那群侍卫时依旧不自在,但看到文思却和他一样面带笑容。
“你的病好了?”她问杨柳。
杨柳不好意思地笑笑,对沈朝元说:“婢子来说服他,行吗?”
“交给你。”沈朝元领开淮走出去。
不久,杨柳又重新出来,后面跟着文思和他的大批侍卫。
沈朝元道:“我没想到你真能说服他。”她对杨柳说。
她一直觉得文思是个和郑婵很像的人,一定不会同意她的决定。
所以沈朝元又问文思,“你知道你和你的手下要跟我去哪吗?”
文思看了杨柳一眼,再对沈朝元点点头:“属下知道,去陈留郡主府。”
“嗯?”沈朝元疑惑地看向杨柳。
杨柳道:“禀殿下,她现在已经有封号,是陈留郡主,燕王殿下为她新建造的一座郡主府,现在陈留郡主已经搬过去了。”当着一众外人,她还是克制了一下,不像只在沈朝元面前时直呼陈留郡主的名讳。
陈留郡主便是沈朝亚的封号,她的封地在陈留。
这是个新消息,沈朝元赞许地说:“幸好杨柳先来找你,不然我们可能要闹个笑话。”
去燕王府,结果正主不在,有气都发不出。
“她果真在陈留郡主府内?”出发前,沈朝元还是多问了一句。
“属下的消息很灵通,她一定在。”文思肯定地说。
“你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吧?”
“属下便是公主的刀,您的命令,属下一定遵从。”文思坚决地说。
“为了杨柳?”沈朝元忍不住打趣一句。
文思忙说:“属下忠心耿耿,没有其他原因。”
杨柳很失望,“这时候你就得附和殿下,说是为了我呀。”
文思一怔。
“以后再说吧。”沈朝元轻声对杨柳说,“你看好开淮,我们现在就去。”
去陈留郡主府。
☆、踢馆
京城有时并不大。
从晋王府到陈留郡主府之间,即便是步行,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在文思的建议下,晋王府的侍卫先分散开,自由行动前往陈留郡主府前集合。
他解释,如果浩浩荡荡从晋王府杀出去,别人不知道她们是去找沈朝亚,只会以为晋王府打算造反。京城有时就是这么严苛,一旦有十个人以上集体行动,便会很引人注目。沈朝元越发赞赏杨柳推荐了一个不错的帮手,文思的周全考虑使她的计划能更圆满。
杨柳无语半天,提醒她文思是正月园统领,从前身负要职。
“您还说过,您要重用他呢!”这都是去年的事了。
沈朝元反问:“你真忍心让我现在重用他?我重用他,他就跟我到月国去了。”
杨柳想了想,不吱声了。
文思反而有些动摇,动动嘴却什么也没说,决定等回去再对沈朝元讲。
陈留郡主府在望。
文思在府邸前站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道命令,然后几十个便装侍卫就立刻从人群里冲了出来,在他身后集结。这几十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应该也够用了。沈朝元扫视一眼,深觉满意,先带着杨柳和开淮二人,踏上台阶。
杨柳扣开陈留郡主府大门,对门房道:“我家殿下要见你们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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