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越反而冷静下来了,眯着眼睛看着江晚月,冷漠地听着她恶毒的咒骂。
“钱越,我有的时候真的挺同情你的,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贱呢?当年你为了那个狐狸精,爹妈枉死,公司破产,可是这才几年?你就把一切都忘了,又跟狗见了稀屎似的凑上去,你要不要脸啊?”
钱越缓步走到沙发前,摸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翻着眼皮子斜乜江晚月一眼:“还有呢?”
江晚月只想给他来一顿当头棒喝,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于是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道:“你要真是能干得过秦深,把木夕抢回来,那我佩服你。可你呢?现在还要靠着秦深高抬贵手才能苟延残喘,你还觊觎人家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
“父母的仇不报,是为不孝;背叛妻子,是为不忠;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倾尽全力帮你报仇,你却这么对我,是为不义。不忠不孝不义,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你他妈还算个男人嘛?”
钱越半截烟抽完,才慢条斯理地问:“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怨言,索性一次说了吧。”
钱越这么平静,江晚月反倒有些怕了,她抿了抿唇,下意识退了一小步,颤声道:“你……你……”
“我怎样?”钱越将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走向江晚月,嘴角勾着笑,眼神却冷到了骨子里。
江晚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你要干什么?”
钱越摇了摇头,笑得讽刺:“我并不打算干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点: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该管的别管。”
“你什么意思?”江晚月心里打了个突,额头上倏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如果承认,你就是我老婆,我如果不承认,你连个情妇都算不上!”钱越冷笑。
江晚月脑子一懵,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是意大利户籍,跨国婚姻办证挺麻烦,而且那时候江恒涛极力反对,她压根没办法把户口迁出来结婚,他们原计划是孩子生下来之后跟着钱越落户,然后她再凭借亲子鉴定办理相关手续。没想到现在却因为这一点,他们的婚姻成了无效婚姻,只要钱越不承认,她就什么都不是。
“钱越,你……你不可以这样!”江晚月晃了神,眼神里流露出胆怯与乞求。
钱越轻蔑地扫她一眼:“江晚月,你一早就知道我的过去,我的深仇大恨,我爱的女人,这些你都是很清楚的。是你自己选择我,而不是我求着你。你帮我报仇,我接受你,这本来就是一笔交易。即便是后来我放弃报仇,我也依然娶了你,给你一个交代,我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从钱越嘴里说出的“交易”两个字,着实令江晚月心凉如水。可她却无法否认,钱越在接受她之前,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毫无隐瞒,是她一意孤行。
“我能给的都给了,如果你还是不满足,妄图得到那些我给不了的,我只能说,既然合作不愉快,那就终止吧。”钱越语气冷漠,叠着二郎腿,又点了一支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伤心不舍,反倒一派闲适。
江晚月的心脏顿时抽成一团,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鬼爪用力抓揉,撕扯,碎成一丝丝一条条一缕缕,痛不欲生。
就算这个男人不爱她,可她爱他,爱了那么多年,她为他付出了一切,现在说什么合作终止,那怎么可能?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钱越,你不可以这么绝情!”江晚月一个箭步冲到钱越面前,微微弯着腰,虽然姿势上居高临下,但眼神里却充满惶恐与乞求。
钱越靠着沙发,闭上眼睛,一手捏着山根部位,慢条斯理道:“我说了,我很累。我没有那么多力气跟你玩风花雪月你侬我侬那一套,我现在只想着怎么把钱氏做起来。你如果能接受,那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要是接受不了,那就好聚好散。”
江晚月死死地盯着钱越,半晌,忽然咧着嘴笑了。
这个男人已经没有心没有爱了,他就是一具空落落的躯壳,她再怎么努力,也感化不了他。
“小夕是我除了多多以外仅有的亲人,二十多年的感情比你跟江寒越之间要重得多。吃她的醋,你既吃不起,也犯不着。”钱越掐灭烟蒂,抬眼扫了江晚月一眼,语气淡漠如水,“不要去想着对小夕做什么,你我都惹不起秦深,惹不起你爸,别到时候害了自己,还连累了孩子。”
☆、259 作妖就是欠艹
钱越拿孩子说事,江晚月顿时怂了,不自觉地颤了颤,牙关有些哆嗦。
“有些事情,那是命中注定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钱越叹着气做了总结,起身慢悠悠地往卧室走。
江晚月颓然看着他的背影,一双手攥紧了松开,松开了攥紧,掌心里全是指甲掐出来的印子,嘴唇咬得都快见血了。
认命?不甘。
可不认命,又能怎样?
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投胎小能手,有个商场女强人老妈,一路享受着荣华富贵长大,嫁了个老公,是亚洲第一财团的总裁,快三十岁的年纪,突然蹦出来个亲爹,又是欧洲道上叱咤风云的江先生。
可她呢?江晚月凄楚地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下又一下的摩挲。
她是孤儿,亲爹亲妈都不要她,被江恒涛收养之后,她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家,可谁能想到,快三十岁的年纪,突然被人抢了爹。那也就算了,连她的丈夫都爱着那个罪魁祸首,婚姻又成了空壳子……好像所有的不幸,全都集中到她身上来了。
江晚月悲从中来,咬着嘴唇克制地哭泣,身子一抖一抖的,就跟筛糠似的。突然,手底下感觉到了一记有力的踢踹,她的手一哆嗦,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不行,她不能垮!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得坚持下去,她还有宝宝呢!
肚子里的孩子是江晚月最坚实的精神支柱,她擦干眼泪,双手捧着肚子,轻声但很坚定地说:“宝宝,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都会保护好你,都会守住咱们的家!”
她扶着沙发转过身,慢慢地往前走,眼角的余光扫过餐桌,上头摆着四菜一汤,早就凉透了。她默默地看了会儿,咧着嘴心寒地笑了笑,慢悠悠地往卧室走。
钱越正在洗澡,门没关,莲蓬头的水哗啦啦地往地上冲,不时有水珠溅出来。
这个季节地毯早撤了,木地板沾了水挺滑。江晚月走过卫生间的时候,手撑着墙壁往里看了一眼。
男人背对着她正在洗头,一脑袋的白沫子,微微佝偻的样子看起来要命的性.感。江晚月有些晃神,恍惚间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时候的情景。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去找钱越,一推开门,就见他正一丝不挂地从卫生间出来,头发上滴着水,他一甩头,水珠溅了他满脸,连带着她的心也给打湿了。
她抱住他,被他火热的体温融化……
江晚月叹口气,垂眸苦笑了笑,松开手低头就走。不料,地上太滑,她又闪了神,脚下一个趔趄,吓得尖叫一声,连忙伸手去抓门框。
钱越听见江晚月的尖叫,一扭头,就见她正双手死死地抓着门框,屁股撞在另一侧门框上,姿势挺诡异。
钱越皱了皱眉,抹了一把脸,疾步走过来。江晚月吓了一大跳,虽然没摔着,但却吓得不轻,失魂落魄地喘着粗气,手还没松开。
“怎么回事?”钱越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今天江晚月那番话就像一把刀,尖锐地戳中了他内心最不堪的地方,狠狠地割裂拨开,将最无法面对的一切全都摊开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我……我……吓死我了!”江晚月呼呼地直喘大气,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勉强挤出来一句话之后,就开始嚎啕大哭。
对于不爱的人,天性中就没那么好的忍耐度,钱越今天被她各种尖酸刻薄,早就烦透了,她又这么哭得跟死了亲爹似的,着实令他反感。
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哭什么哭!还有脸哭!自己不长眼怪谁?”
江晚月被他冷如寒冰的话语激得打了个哆嗦,慢慢站直身子,缓缓收回双手,僵硬地垂下视线。双手的指尖痛彻心扉,她扫了一眼,发现十根指甲居然断了七八根,都是断到肉的那种,指甲缝里全是血。
然而,她的丈夫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吼她。
江晚月凄凉地扯了扯唇角,也没反驳,默默地扶着墙,一点一点往床边挪。手指在墙上撑过,留下一连串带血的小圆点。
钱越看见那些血点子,只是拧了拧眉,又折身进了卫生间冲洗满头的泡沫。
他真的很累,身心俱疲,精神长期处于压抑状态,已经快到极限了。江晚月今天的这番话,就如同一把钝刀,在他绷紧了的精神上狠狠地切割,又像一把大锤子,狠狠地敲击着他已经不堪重负的内心。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问,只想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倒头就睡,睡他个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钱越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江晚月正靠坐在床头,双手摊在腿上。雪亮的灯光照着,指尖的血痕被腿部白皙的皮肤一衬,显得越发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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