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冯柏成觉得自己的舌头开始打结。
盛司南回头,眉头微微皱起,满脸地不耐,“打不打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啧啧啧,看这欲求不满的嘴脸,还装什么忠贞不屈啊,直接从了不是好?
“好好好,我的错,我走。”
冯柏成刚想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人快他一步,夺门而出 。
快得像一阵风。
“你的小太阳跑挺快,也不小心着脚。”冯柏成摸了摸下巴,太阳公转的确比他们这些人类跑得要快些。
盛司南没理他,背过身,将扣子扣好,“你的相亲,怎么样了?”
不愿意讲自己的八卦,还非得从他这里套八卦。
冯柏成腹诽了一句,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报告了情况:“我才和那位余小姐说上两句话,她就一副要哭的模样。”
“然后呢?”
“然后又走过来一位穿着杏色晚礼服的于小姐,于是的于,温婉贤淑,美丽动人,我很满意。”
盛司南看着满脸喜色的冯柏成,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故事照着周瑾女士的剧本演到了最后,冯柏成也一副即将脱单的模样。
都是happy ending。
那他这里又是什么情况?为了衬托今天的完美留出的必要遗憾?
*
季氏集团的周年庆结束后,六月也就接近尾声。
七月伊始,钟意浓难得地回了一趟盛世华庭。
上次她和林思甜说好,一放假就要去看她的,不能失约。
“姐姐。”钟意浓进门的时候,陈安芝正陪着林思甜在客厅里写作业,各种书籍满满地堆了一桌子。
“怎么不去书房写,要在客厅?”钟意浓随手翻了翻桌上的作业本,只觉得现在的小孩实在是太惨了,这些题目都是什么鬼。
“哥哥在书房里呢。”林思甜小声告状。
钟知行这人也太坏了,居然和妹妹抢书房。
钟意浓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如果哥哥以后要在书房里工作,你就去三楼的书房好啦。”
三楼的书房本来是她的私人领域,可是现在她都不在这里住了,空着也是空着,让思甜用了正好。
“哥哥这么坏,我们一会儿出去玩不带他。”
“我可都听到了哦。”钟知行听到了钟意浓进门的声音,立马收拾了东西下来,谁知道刚走到楼梯口,却听到了她说要不带他玩,这怎么行。
“听到了就听到了呗。”钟意浓耸肩,浑不在意。
钟知行也不指望着她良心发现,硬生生挤到了钟意浓和林思甜中间,“不带我就不带我呗,我跟着你们就好了。”
钟意浓:“厚脸皮。”
钟知行:“大坏蛋。”
“你们两个也是没一刻消停的。”这对兄妹真是从来没有不斗嘴的时候,陈安芝有些无奈,“浓浓实习单位找好了吗?”
A大的大三生都会在暑假修一门叫暑期实习的实践课。
钟意浓:“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往司曼投了实习简历。”
她一心想在毕业之后进入司曼工作,实习自然最好也是在司曼。也许她实习期表现优异,就直接留下来了呢?
钟知行听到话题聊到了这上头,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想去司曼实习啊?”
“有意见?”
“我看你是没那个机会了。”钟知行略表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刚刚接到了表哥的消息,他希望你这个暑期能够参与伽尔上市的项目。”
“为什么?”钟意浓不明白。
她虽然是季氏的股东,但是季沉影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一定要让她进入季氏工作的意思,而是说一切都她自己。
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伽尔上市后,将会和季氏一起做一个公益项目。”钟知行看着钟意浓,“表哥想要设立一个攻克视网膜色素变性的研究所,他想,或许你愿意参与这个项目。”
参加伽尔上市项目只是为这后来的一步做一个铺垫。
钟意浓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的确愿意参与,因为她想,这也许会是他们家老钟的愿望。
钟意浓的父亲是一个画家,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查出得了视网膜色素变性,然后,逐渐丧失了辨认颜色的能力,等待着失明的最终命运。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段有些灰蒙蒙的岁月,在画室里没日没夜作画的父亲,地上被剪碎的画布,还有,沉浸在父亲也许第二天醒来就会失明的恐惧里的自己。
钟意浓到现在都无法想象,失明的父亲会是什么模样。他没有办法看到自己的画作,没有办法再侍弄自己精心培育的花草,甚至没有办法再她出门前给她的穿着提出一点小意见。
大约他自己本人也无法想象,才会在那个寒冬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
江水多冷啊,可是冷不过他的心。
“其实我也愿意参与的。”钟知行笑了笑,将刚刚从楼上带下来的东西交给了钟意浓,“这是表哥给你的礼物。”
钟意浓接过。
季沉影要钟知行交给她的是一幅画,画的是宁静的湖泊和灵动的落叶,色彩的冲突交错和情感的碰撞堪称绝妙。
这是他们家老钟的画啊。
钟意浓伸手拂过画上的油彩。
14岁的时候,她将这幅画交给了季沉影,让他得到了夺回季氏的第一笔资金,也让她得到了季氏的股份。现在季沉影将这幅画还到她手里,希望她能为得了和老钟一样的病的人出一份力,真好。
“咣当”一声,桌子上的杯子被碰翻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妈妈,你怎么了?”林思甜看着眼神放空的陈安芝,有些担心,“是不是生病了?”
“妈妈没事,你小心些,别被瓷片割到脚。”
陈安芝将视线从那幅画上移开,蹲下把摔成碎片的杯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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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意你》
曾经拜读过朱生豪先生的情书,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要是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么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负得哭不出来。”
绝妙绝妙,十分符合我今晚的心情。
011 中意你(11)
从脚受伤开始一直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美妙日子的钟意浓,被迫开始了朝九晚五的日子。周一起床的那天,她觉得自己的起床气大到仿佛能让她摧毁这个世界。
可是哪怕再不愿意,她也别无选择。
钟意浓刷着牙,疲惫地看着镜子中的人。
身为一个闻名校园的美人,她有着一张精致美丽的脸蛋,柳叶眉、杏子眼,挺拔的鼻梁和嫣红的嘴唇。
可是看着看着,钟意浓总觉得少了什么。
她拿起化妆盒中的眼线笔,在左眼眼角处点了点,一粒小小的泪痣瞬间出现。
钟意浓对着镜子端详了自己片刻,又觉得自己有毛病,画泪痣干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要和那个人相配吗?
她拿起卸妆液,洗掉了泪痣,又给自己化了个淡妆,明明没有痣才比较完美。
钟意浓到达季氏大楼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五十分。她是很想早点到的,但是她没有料到A市的交通能差成这个样子,在绵长的车队中,性能再好的跑车也跑得比乌龟慢。
向保安展示了钟知行刚给她弄到的出入证,钟意浓匆匆忙忙地奔向电梯。
银色的电梯门在关上后又逐渐打开。
盛司南看着一身职业套装的钟意浓有些讶异,“你来这边上班?”
“不行吗?”钟意浓往电梯内部扫视了一圈,原本以为会很拥挤的电梯只有盛司南一个人。
她走进电梯,想要按下数字,却发现要去的楼层已经点亮。
对了,她和盛司南参加的是一个项目。
“欢迎至极。”盛司南通过她的动作,大概也猜到了她是为什么而来,“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我有什么能指教盛律师的。”钟意浓面无表情,表示懒得和他寒暄。
“怎么不能指教。”盛司南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反正我这么听话。”
听话个屁。
钟意浓真是没想到盛司南还敢提起听不听话这个话题,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该听话的时候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很骄傲哦?!
也不知道那天她走后,他有没有好好和冯柏成解释当时的情况——
算了,八成没有,解释了大概也是越描越黑。
钟意浓透过电梯门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今天化了淡妆可能是个败笔,画个眼线的话看起来会有气势很多。
眼线现在是画不了了,但是其他的还可以弥补一下。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只口红,打开盖子,缓缓地加重了唇色。
“我好看吗?”钟意浓问道。
“好看。”虽然没有明白话题的走向,但是盛司南还是很诚实地给出了答案。
“我也觉得好看。”钟意浓突然转头,朝着他勾了勾唇角,“但是你别觉得我长得美也就心灵美。”
话音刚落,电梯门缓缓打开。
钟意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盛司南锃亮的皮鞋上踩了一脚,带着胜利者的笑容走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