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背上几条鞭痕都结痂了,血珠还覆在手背上,瞧着特别瘆人。也不晓得外面有没有人,我起身抓住铁链子用力晃了晃,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好像没人,外面很安静。
我又坐下了,从荷包里拿出了那块令那些人趋之若鹜的血翡腰佩仔细看着。这明明是夺命的东西,他们居然都想要,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父亲在这上面做了什么手脚,能够让一块普通种水的玉质变为近乎玻璃种。但我觉得,也就是他所用的这个物质,才使人致命。
当初因为这血翡死去的典当行掌柜,兴许是想独吞了这枚腰佩,只是想不到这并非什么好东西。但至今除了褚峰,应该还无人知道这血翡邪门的真正原因。
我是否真要用这东西来保命呢?
“哐当!”
我正愣神,外面又传来大门开启声,我连忙把血翡藏好,把头发揉乱,靠着墙角微眯上了眼睛。
很快,石门也开了,我从眼缝中瞧见是秦振南进来了。他终于是来了,不晓得是想取我的命,还是有别的企图。
他走到牢门前,往后摆摆手那石门又落下了,才清了清嗓子,冷冷道,“不用装睡了,起来说话。”
想不到秦振南一眼识破了我在装睡,这老狐狸确实够狡猾的。我拨弄了一下头发,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斜睨了他一眼。“秦二爷总算是来了,是准备给我一个了断吗?”
他满目厌弃地看我一眼,道,“死到临头还这样伶牙俐齿,果真跟你那妖言惑众的娘一样样的。”
“好歹秦二爷也是出身名门,还请你稍微保持点儿斯文。我娘亲已经不在人世间,希望你嘴下留点德,不要亵渎了她的亡魂。”
我知道秦振南对我厌恶得很,这在宽爷带我见他第一次的时候就见识过了。但我现在已经是阶下囚,生死未卜,出言难免不怎么好听。
他冷哼了一声,坐在了之前沈瑜坐过的凳子上,从袖子里扯了一张丝帛出来,竟是幅帛画,我顿时给愣住了。难道娘当年拓了很多幅帛画吗?为什么谁都拿得出来一张?
“大哥生日那天,见你写过一副瘦金体的贺寿词,还有那小篆体的签名,想必也是学过篆刻的。你如果认得出这里面的字体,小婉的事和书月的事情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此话当真?”
“自然!”
秦振南说着把帛画递给了我,还把牢房的铁链锁也打开了,让我就着油灯仔细看。我拿起帛画仔细看了起来,才发现这跟之前给宽爷那幅有所不同。
不,应该是说每一幅帛画都相似,但都不尽相同。若不然,秦老爷子不会接受褚峰赠与他的那幅。
本身我只看懂了这幅帛画是印玺拓在这上面的,并不知道这都是一些字体,是秦振南提醒了我。所以我认真瞧了起来,才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
这上面的字是反的,很难辨认,但我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是一段糅杂了的词,“十里繁花,不如烟波故里。绫罗映娇柔,胭脂美红妆。”
奇怪,不过是普通的几句词,竟令娘这么大费周章地刻在印玺上还反拓在这丝帛上,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惹得这些人抢破头,拿着跟宝贝似的。
她这个字体恐怕一般人还真不认识,即使都城最有名的篆刻师父,恐怕也想不到这上面来。而我这点皮毛的水平居然读懂了上面的词,难道是和娘心有灵犀么?
我正暗忖着,秦振南忽然伸手把我腰间的荷包给扯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那块血翡腰佩,他脸色顿时一喜。我怒了,伸手去抢,他却抽出枪抵住了我的眉心。
“认出这上面的字来了吗?”他满目阴毒道。
“你,你要做什么?”
我肯定不会告诉他帛画上面的字,娘亲这样做肯定有她的理由,现在金门世家的人都在争夺这些东西,恐怕是有什么目的,我绝不会成全他们的。
“不说?”秦振南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眸光很凶残,“洛夕,你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这都城有不少篆刻大师,不可能一个人都看不出来,他们看不出来,那么江南还有,全中国都还有。”
“秦二爷,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洛家灭门是不是跟你们有关?”
我忽然觉得,洛家灭门大概就是跟这些帛画和血翡有关,甚至那玲珑血凤也诡异得很。难不成,秦家那些人就是害死爹娘的凶手?包括秦老爷子?
秦振南没有回我,直接用枪把我抵在了牢房门上,一字一句地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秦家跟洛家确实有过交情,但那都建立在互利的基础上。原本洛家灭门是皆大欢喜的事儿,你苟且活着安安分分就好,是你自己冒出来了,怪不得人。”
果真是他们灭了洛家满门吗?秦老爷子对我和蔼都是装的?
“洛夕,你确定不说?”秦振南又补了句。
“我没看出来什么。”
看到秦振南眼底那凶残且贪婪的光芒,我选择了抵死不说。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我即使说了他一样会杀死我,索性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那就怪不得我了!”他说着眸光一寒,扣动了手中扳机。
正文 第109章 别哭
“轰!”
“嗷!”
枪声响起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沉重的痛吟,这不是我发出来的。在秦振南开枪的同时,我抬起一脚踹向了他的双腿间,于是他的枪偏了下,子弹贴着我的脸颊过去了,把我脸生生擦掉了一块皮。
他顿时恼羞成怒,抬手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被他打得一个趔趄,刚站稳时他又举起枪对准了我。然而这一次他来不及开枪,因为石门开了,外面一条飞进来的长鞭直接卷住了他的脖子。
我霍然转头,瞧见褚峰满目杀气地站在石门外,一身风霜。他一手死死扣着张启明的喉咙,一手拽着长鞭,轮廓分明的脸颊因为震怒而扭曲着。
“峰哥哥!”
我鼻头一酸,朝着他飞扑了过去,他一脚踹飞了张启明,伸手搂住了我。我埋头就在他怀里大哭了起来,是劫后余生的恐惧,也是无法言喻的感动。
他伸手轻轻捋着我的头发,柔声安慰着,“别哭了,是我来晚了,对不起洛儿。”
“那个老混蛋想杀死我,呜呜……”我转头指着秦振南道,他的脖子还被长鞭卷着,鞭子头上那枚倒刺把他的脖子都割出了血,顺着脖子淌。
“魏禧,先看着大小姐。”
“是!”
褚峰把我交给了后边的魏禧,转头阴森森盯着秦振南,那张脸疯狂扭曲,不像他平日里的样子。
“秦二爷,我本以为你应该念在秦家和洛家的交情上善待洛儿。”他拉了拉长鞭,那鞭上的倒刺就更刺进了秦振南的皮肉,血不停地冒。
“你敢杀我吗?”秦振南流了满脖子的血,但气势仍然凶得很,一点儿悔意都没有。
“杀你?那会脏我的手,但是……”
褚峰说着收回了鞭子,忽然转身一脚飞踹朝秦振南踹了去,在他踉跄不稳的时候,他抓起他的双肩提膝狠狠撞向了他的腰腹,整个动作快若闪电,一气呵成。
秦振南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变得煞白煞白。
褚峰下重手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人能扛得住。不管是陈四新也好,还是那田中佐野也好,都躲不过。
“姓褚的,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留给老子一口气,就一定会让你漕帮上下鸡犬不宁。”秦振南应该是重伤了,嘴里的血一个劲地汹涌。但他嘴狠毒,双眸中的光芒越发地阴毒了些。
褚峰反手一个胳膊肘撞向了他的太阳穴,冷冷道,“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负洛儿的人,尤其是一个不自量力还死鸭子嘴硬的人。”
他说着手一松,又是一脚狠狠踹向了秦振南,秦振南瞬间像被打断了脊骨似得软软缩在了地上,四肢不断抽搐着,嘴里的血还在不停地流。
而我怔住了,褚峰这话怎么如此耳熟呢?我想起了秦承炎也说过同样的话,也是这样狂傲霸气。
“秦二爷,去跟当年参与过洛家灭门屠杀的人说,老子会挨个挨个找下去,直到把人杀光位置。识趣的就早点儿出来谢罪,否则被我揪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褚峰瞥了眼秦振南,把他拖进了牢里,转头又把角落里吓得战战兢兢的张启明也丢了进去,把牢门从新锁了起来。出来时,他又放下了石门开关,把那两人关在了里面。
“洛儿,手还疼吗?”他走过来拉起了我的手,紧握在手心里哈了哈气。
“不疼!”
我摇摇头,仍旧泪眼婆娑。我都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因为褚峰来过一次没有找到我,想不到他还会再回来,会在秦振南的枪口下救下了我。
“好了别哭了。”他用指腹抹了抹脸上的泪,揽着我往外走,“咱们先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走出牢门时,我才看到这地方竟有好些捕快,但都被打得动弹不得,蜷缩在地上呻吟。在地牢正前方的空地上,停着一辆我眼熟的汽车,那并不是褚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