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还在下雪,越来越大了,纷纷扬扬的。狂风呼啸而过,冻得我瑟瑟发抖。
陈四爷把我拽到了清风吟大门口,正要把我往车里塞,忽然一辆汽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左边驶来,“呲”地一声急刹在了大门口。
与此同时,也有一辆车从右边驶来,也同样迅猛地堵在了陈四新的车前。
“夕夕!”
“洛儿!”
秦承炎从左边的车里下来了,那身军装在暗夜里十分耀眼,宽大的披风被寒风掀起好高。他满身寒气,却掩不住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下车后眸光灼灼地看着我,让我自惭形秽。
而右边,褚峰也从车上下来了,看到这一切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陈四新见他们俩以来,下意识松开了我,我脚下一软,直接就往地上滚了去。秦承炎飞和褚峰都不约而同地扑向了我,但秦承炎先一步搂住了我,迅速解下他的披风裹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刻,我羞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四新你他妈的找死啊?”
下一秒,褚峰飞身而起,狠狠一脚踹向了边上的陈四新,直接把他一脚踹到地上去了。他的保镖冲上来想还手,一拳头就被他打飞了。
秦承炎冷冷地看了眼那边,眸光更寒。听着那不规则的粗气声,我想他是发怒了。而我只有缩在披风里,埋着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我控制不住哆嗦,抖得跟筛糠似得。
随即,他俯身抱起了我,刚转身,褚峰就冷喝了声,“秦司令,放下她!”
“凭什么?”秦承炎霍然转身,黑着脸盯着褚峰,眸子里有两团怒火在燃烧,“我以为你身为漕帮总舵主,保护她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哪晓得你这般没用。”
“放下她!”褚峰一步步走了过来,脸上乌云密布。“洛儿是被你们秦家的人带走的,这事儿我慢慢来算,你回去跟秦振南说一声,让他看好自己的女儿,免得哪天莫名其妙就一命呜呼了。”
“没本事就不要讲这些屁话,好好在你的漕帮呆着别出幺蛾子,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秦承炎没理会褚峰,抱着我转身走到了车边,刚拉开车门把我放上去,褚峰人就飞扑了过来。
秦承炎直接一拳往后挥了出去,跟褚峰袭来的拳头击在了一起。两人都欺身上前,又是一脚向对方踹去,却都把对方的脚勾住了,一时僵持在那儿。
两人对峙着,都一副恨不能把对方生吞了的样子。我想不到他们两个会打起来,挣扎着起来想劝住他们,却谁料一动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我靠着车门,吐得一塌糊涂。
“夕夕,你怎么样?”
“洛儿,你怎么样?”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问我,看我没事又打了起来。这一次谁也没让谁,都飞身冲进了雪幕中,斗得你死我活。他们俩的身手都不弱,动作快得我根本无法看清。从左打到右,再从右打到坐。
我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神志清醒了不少,人也能动了。看到他们俩越打越凶狠的样子,我没有去劝阻,转身裹着披风踉踉跄跄地跑了。
我不知道褚峰和秦承炎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儿,把我所有的狼狈不堪尽收眼底,我往后又如何去面对他们?尤其是秦承炎,他恐怕更加地看不起我了吧,我是那样肮脏。
不想去管他们俩,也不想去想,我就这样灰溜溜地逃了。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夜,我绝不会忘,总有一天,这些耻辱都要一一还给那些畜生。
正文 第93章 什么都没看到
我回到了小楼,从井里打了水把浴桶里面装满了,爬进去就用肥皂拼命地洗身上,用力地搓。我想把身体里,唇齿间所有的酒味都去掉,咕嘟咕嘟喝了不少肥皂水。
刺骨的井水掩不住我身上那股浓烈的酒味,我一边搓一边哭,又慌又恐惧。
回想起在清风吟发生的一切,我心头有股无法言喻的伤悲和愤怒,还不能接受他们这些名门世家的人怎么会做出那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我一直以为,良知是世人该有的一点本性,但其实不然。越是名门贵族,做人越没有下限。
忽然间觉得,这个世道需要的不是什么文化和知识,而是势力。你能把人踩在脚下,那就是你的本事,无关乎你肚子里有读书墨水,有几度修养。
我似乎一直走错了路,试图当一个有出息的文化人。
“砰!”
我正躲在浴桶里自怜自艾,大门忽然传来一声重击,好像有人进来了。我慌忙爬出浴桶要拿衣服穿,却谁知慌里慌张地脚下一滑,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撞得我头昏脑涨。
很快,我看到一双黑色皮靴站在了身后,再往上看,是一身军装以及……一张红得快要滴血且惊愕的脸,竟是秦承炎。
“我,我找不到你,以为这房间没有人打算进来看看,所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他慌忙转过了头。
“你出去,快出去!”我爬不起来,只能蜷成了一团,用手挡着光裸的前胸,试图不那么尴尬。
但秦承炎没有走开,背过身抓起边上放着的衣服递给了我,“你行吗,要不要我帮你穿?”
“谁要你穿啊,你快出去。”
我抓过衣服胡乱地套在身上,起身踉跄着往楼上跑。不晓得到底是太慌了,还是撞到鬼了,没跑两步我一脚踏空,竟从楼梯上栽了下来。
秦承炎飞身过来一把搂住了我,他自己却脚一滑跪在了地上去,我听到他闷哼了一声。我被这接连的倒霉事弄得狼狈不堪,尴尬得哭了起来。
“别哭了夕夕,别哭了。”他索性坐在了楼梯上,把我身体扶正揽在了胸前,用手捋了捋我湿漉漉的头发,“好了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发生了。”
“谁叫你过来的啊,谁让你看到这些的?你这混蛋。”
我哽咽道,根本都不敢直视他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捧着我的脸,用指腹抹去了我一脸的泪痕,而后就那样看着,怔怔的,脸还是很红很红。
“别哭了,我一定会负责的。”
“谁要你负责啊,你还说,你还说不要脸的话,你都看到什么了啊?”
我无地自容,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他也不躲不避,就任凭我打,我打着打着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得跟泪人儿似得。也不知道是后怕,还是太羞愧,哭得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秦承炎不停地给我抹眼泪,抹着抹着捧起了我的脸,傻呆呆地喊了我一声“夕夕”,嗓音忽然有些嘶哑。
“嗯?”我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地瞄了他一眼。
他把我鼻头粘着的一撮头发拨到了耳后,随即勾着我的下颚忽然凑了过来。当他的唇含住我唇瓣时,我脑袋忽然轰地一声给炸得晕头转向了。
我只觉得唇齿间有一股清凉的气息入侵,令我越来越惶恐,越来越窒息,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我醒来的时候,眼底的一切都很熟悉,这是秦承炎的司令府,我的那个专属房间。我扭了一下脖子,一股剧痛好像牵动了全身所有的神经,全身上下都痛了起来。
我正要挣扎着坐起来,眼底余光却发现秦承炎就侧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也不晓得他在看什么,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俊朗得特别不真实。
我忽然就想起了昨夜里的一切,从清风吟,到小楼,再到昏迷前……
昨天我们好像……我慌忙坐起来下意识摸了一下嘴唇,可能动作太大惊动了秦承炎,他悠然转头,看到我的动作微微一愣,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醒了,身体好些了吗?”他阔步走了过来,步伐有些奇怪,好像腿有些问题。他走过来就坐在床边,看了我一眼,“脸上还有些肿,等会再抹点儿药就好了。你……身上还疼吗?”
“你,你什么意思?”
“昨天你摔地上时我看到了好几处淤青,就给你涂了一些药……”
“你混蛋,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没看到吗?你撒谎!”我脸一红,连忙拉起被子盖住了头。但想想又气不过,冒了个头出来吼他,“你怎么那么龌龊呢,非礼勿视是孔子曰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你是我未婚妻,没有授受不亲一说。而且,如果不是洛家发生意外,我们在你二八之年就已经成亲了。”顿了顿,他又道,“现在也不晚。”
“谁……谁说要嫁给你了?”
“这是秦家和洛家的约定!”他轻轻捏了捏我脸,宠溺笑道,“由不得你说不嫁。”
看着秦承炎一脸认真的样子,我脑中忽然间闪过褚峰的脸孔,如果他对我讲这样的话,我恐怕会开心得跳起来。可不是他,是秦承炎。
秦承炎对我很好,几乎呵护备至,可我对他只有恩情。往后有朝一日报了他的恩德,我想我们可能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毕竟秦家并不是那么在意已经灭门的洛家。世交一说,不过是建立在曾经洛家风生水起的基础上的。
显然,秦承炎也忘记了他身在秦家,未必有自主婚姻的能力。他和秦老爷子的对话我还记忆犹新得很,不希望他为了我放弃家主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