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这里的人,沉醉于这种纸醉金迷中的他们,仿佛忘记了所有忧愁和苦难,放肆地笑着,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里的男人很大方,一掷千金,我刚一进来就看到一个胖硕的男人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胸口塞钱,塞一张捏一下胸。那男人猥琐而满足地笑着,而那女人则咯咯咯娇嗔着,声音能把人骨头酥软。
无数男人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目标,当然我可能也是目标。因为我已经接到无数道灼热的眸光了,但他们似乎都在打量我。
离我最近的位置上,坐着两个大约四十来岁的男子,一个穿着国民党军装,一个穿着西装,两人正瞅着我在耳语什么。尤其是那个穿军装的,始终若有所思地看我。
我此时特别尴尬,也特别愤怒,因为沈瑜说了她会在这儿接应我的,但她人影子都不见了。她食言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个猴子,在被人强势围观着。
就在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边上那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了,很绅士地笑问我,“小姐,能赏个脸吗?”
他朝我伸出了手,这会儿我没办法拒绝,否则再这样站下去就要出事了。于是就把手给了这男子,跟着他旋进了舞池里。我从来没有那一刻像此刻这样庆幸跟妈妈学过跳舞,感觉心都要崩出来了似得。
踩着高跟鞋,我比这男人还要高出一点点,所以我在用眼底余光偷瞥他,竟觉得他有些眼熟。他怎么有点像秦老爷子呢?就是五官没那么大气,眉宇间是很相似的。
“小姐看起来很面生啊,还不知道如何称呼你呢?”跳了一会儿他又问我道。
我讪笑道,随便取了个名字,“我叫冰冰。”
“冰冰小姐,幸会幸会,你是第一次来乐百汇吗?”
“嗯!”
不知道这人底细,我尽量回答得简单一些。我还是渴望沈瑜能够出现解我燃眉之急,可看来看去她都不在。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怎样,这真的太过分了。这地方暗波汹涌,我来这儿纯粹是找死。
“唔,老板,你居然还有兴趣跳舞呢?”
我正暗忖着,耳边传了一个嘤咛的娇笑声,回头一看居然是红玫瑰。她穿着能露乳的真丝长裙,头发高高绾成了一个发髻,把脖子全都露出来了,很性感,很妖娆。
她看到我时怔了一下,眼底瞬间多了几分寒意,但她没有戳穿我是谁,眸光又淡淡落在了我面前的男人身上,“老板,你的这位舞伴好面生呢。”
“刚来的!”这男子意味深长地看我眼,介绍道。
正好这时候音乐声停了,我忙不迭地找了一个借口上洗手间。眼底余光撇到红玫瑰也迅速跟了过来,我悄悄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进洗手间,我就转到了第一个隔间里,可翻遍了篓子里面也没见着沈瑜说留给我的刀,我这下子终于明白她的意图了,她是故意把我引到这儿来送死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
我听到门外传来了关门声,应该是红玫瑰进来了。我连忙轻轻蹲下身往地下看了眼,瞧见她就站在隔间外面,一双血红的皮鞋看上去十分瘆人。
怎么办,给盯上了!
这女人可是日本特务,没两把刷子哪敢那样张狂。之前因为有宽爷罩着我唬了她一次,可这次我落了单,连一个能拿得上台面的熟人都没有,跟她杠上还不等于找死么?
可是,躲在这里面也不是办法,迟早也得出去的,否则等她砸门进来那就更难堪了。
于是我又站了起来,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门走了出去,看到红玫瑰就靠在洗手台边阴森森地看着我冷笑。
正文 第59章 冤家路窄
“小贱人,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呢?”红玫瑰用力捏了捏指节,发出一阵“啪啪”声。
我故作从容地笑了下,道,“想不到红玫瑰小姐这么记仇,我今天是专门有要事来找你的,可不是想跟你打架。”面对一个受过特训的女人,开打的话我分分钟会被碾碎成渣,我不想这样。
她狐疑地蹙了蹙眉,凉凉瞄着我,“找我?你找我做什么?”
“田中大佐前些天递交了一份材料到秦司令那边,那天正好我在他那边做客,他就顺便跟我提了一下。说资料上写我妈妈的死是你一手造成,跟田中大佐没有半点关系。上面写的很详细,说你诱使了藤野三郎和少原君,迫使他们为你服务。”
顿了顿,我又道,“我不认识那些日文,但我相信秦司令不会乱讲的,所以来找你求证一下是否真有此事,我妈妈真的是你害死的对吗?”
田中佐野这两天因为有可能要上军事法庭的事情逼得焦头烂额,他一时间应该不会来乐百汇的,我信口雌黄红玫瑰也无从考究。最主要是,她这样的人疑心病重,肯定谁都不信,就信自己。
我如此一说她面色滞了下,随即冷冷一笑,“哼,我看你是想挑拨我和田中大佐的关系吧?”
“信不信都在你,我只想知道我妈妈是否是你害死的?”
“如果是我害死的,你又能怎样?就凭你难不成还想来报仇?我就站在这儿,你倒是把我杀了啊。”
她很不屑地挑了挑眉,压根也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气得肝疼,如果手里有刀,不管死活都要拼命捅她几刀,可没有。
红玫瑰很轻敌,这倒是好事,于是我又道,“红玫瑰小姐说笑了,我自然是杀不了你的,但秦司令说,田中呈交的那份资料就足以让你死上几百次了,我又着什么急呢。”
“你确定是他写的?”她忽然一把揪住了我的衣服,看样子有些将信将疑了。
“你要不信就打电话问他,看是不是把你供出来了,这可是秦司令亲自告诉我的,他难道会欺骗我这样一个女孩子?他还给我看了眼那资料,可惜我不懂日文,就记得上面还摁了手印。”
红玫瑰没有吭声,微眯着眼睛怒视我很久,才又慢慢把手放了,还轻轻捋平了我被捏皱的领子,“小贱人,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啊?”
“是!”
“那你跟我来!”
她说着转身就打开门走了出去,我踉跄了一下,脚下一阵阵发软,缓了很久才跟了过去。她径直领着我往楼上一层去了,我一边走一边张望,发现这边的格局跟天上人间完全不一样,戒备很森严。
而且,这格局并不太像中式,倒有点像日式那种风格。我很好奇这乐百汇的幕后老板到底是谁,日本人么?
红玫瑰把我带到了走廊最里边一个房间,房门是推拉式的。她进去过后脱掉了鞋子,打开灯踩着碎步走向了里面,那步伐……我也跟着脱了鞋,忐忑地走了进去。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过来!”她冲我阴笑着招招手,把书桌上一封信函递给了我,“你仔细看看,那资料的字迹跟这个是不是一样的?还有这个印记,是不是也一样?”
这女人可能以为我真的看不懂日文,很放心地把书信给我过目,我迅速浏览了一番,心头不由得一阵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居然是一封关于病毒研制的进度和投放范围。
于是我把整张信纸都摊开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哪怕一点墨汁糊掉的地方都没有错过。看我过后,我把又把信函递给红玫瑰,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肯定那字就是他写的,字迹全部一模一样,包括这手印。”
“是么?”她把信函又放进了抽屉里,转身之时手里却多了一把枪,直接对准了我的眉心,“小贱人,你刚才看得可够仔细的,你是真的不懂日文吗?”
“我不懂,真的不懂!”
“说,你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红玫瑰生疑了,已经对我起了杀机。我这会儿要是从外面走廊逃是肯定逃不了的,那么多人没等跑下去就被打死了。可是从窗户逃,这是三楼呢,跳下去也是死。而且,我未必能从她手里逃开。
“我就是想知道我妈妈怎么死的。”我缩了缩脖子,还故作冷静道。
她冷呲了声,狞笑道,“她是被男人搞死的,好几个男人一起上,你很可惜啊,到死也尝不到那男欢女爱的滋味。或者,你现在如果需要我可以找人来满足你。”
这个该死的女人成功把我激怒了,可又如何,她拿着枪,而我手无寸铁。我怒视着她透着狂妄和残忍的脸,特别想扑上去把她撕得粉碎。
“她死的时候下边在流血,上面也在流血,好可怜哦,啧啧啧。”她还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作为中国人,你怎么这样残忍啊?”我故意道。
“呸,我不是低贱的支那人,我是大日本帝国的女人,我来这边是践踏你们中国东亚病夫的。”
红玫瑰狂妄得忘乎所以,她沉浸在踩踏我的快感中无法自拔。我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狠狠一脚踹向了她的下腹,紧接着抱着她的胳膊狠命一拧。
“轰!”
挣扎中,枪忽然就响了,不过是打在了地板上,所以声音特别的响。红玫瑰怒喝了一声,飞身一个侧踢踹向了我,活生生把我给踹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