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叔,怀远叔,谢谢你们还一直跟着洛家。往后洛家崛起,少不得依仗你们两位,若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就是。”
“大掌柜的,看你说得,我们从小就在洛家做事,是洛家老爷子教会了我们识玉,雕琢玉石。不管洛家做什么,我们兄弟俩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两位叔叔言重了,千万别提死不死的,我们大家都要活着,活着才能振兴洛家啊。还得麻烦怀玉叔联络一下洛家参股的那些玉矿,过些日子我们可能要大量进货。”
“这是必须的,当年大当家在世带着我走南闯北,去过的矿山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和夫人过去的时候也都安排好了的,只等大掌柜你一声令下就可开采。”
“如此甚好,我们从长计议!旺生,你以后就负责店内的账目,其余的事物我和两位叔叔会处理。”
……
都城的氛围越来越诡异了,战乱的硝烟可能让市民们压抑得太痛苦,所以在沦陷过后不久,十里洋场就又恢复了往昔的纸醉金迷,甚至更繁荣。
各行各业也开始复苏了,轻工业、房地产、金融业、娱乐业都在短时间里迅速发酵,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瞬间形成了一个十分畸形的蓬勃景象。
全国各地的有钱人、文人墨客都集中在了这个城市,我仿佛觉得自己活在了一个太平盛世下。
想当然,我们的藏玉阁也借了一把顺势东风,开始风生水起了。
齐怀玉联络了洛家位于西域的各个矿产点,大大小小加起来竟不下于十几个矿。有的矿处于封闭中,有的是半开放,但都能联系得上。
我在地图上把这些矿都用红笔串联了起来,瞧着竟然是一副似曾相识的图像。我盯着这线路图看了许久,顿时恍然大悟:这竟我最开始在褚峰手里看到的那副帛画上的样子。
那幅画虽然篆体字,但每一个字之间都有一笔是刻意连起来的。当时我只沉醉于那个俊秀的字体,压根也没想过字与字之间还有这样的联系。
似乎,娘拓的所有帛画中,唯有褚峰手里那一幅才是真的跟洛家的玉矿有联系,其余的都是糊弄人的。我想可能是娘逃离的时候才把那帛画给了褚峰,而他并不晓得这画代表什么意思。
现在这些玉矿都开起来了,矿山的工人都是当地的人,远离战火的他们依然保持着对矿业的热忱,干得如火如荼。
齐怀玉和齐怀远兄弟俩对玉都十分有研究,两人相辅相成,一个远赴西域,一个镇守都城,很快把生意都活络了起来。我们从西域直接运送的玉原石回来,还有镖行押送,数月下来都没有出什么问题。
我们在法租界里有一个规模蛮大的玉器作坊,但都做定制加工。除了玉器行一批玉器之外,其余的原石都存在了哪儿。
我在报上买了一个版面,专门介绍玉的种类和玉的好处,当然是说得天花乱坠。然后有不少有钱的阔太就来我们这儿定制玉器,要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的。
齐怀远的玉雕技术简直登峰造极,坊间的那些阔太太一传十十传百,我们藏玉阁的名声很快就传播了出去。
我毫不夸张地说,现如今玉器行的月收入比得过一家中型企业的年收入。所以,江南玉器世家洛家逐渐风生水起,而我作为洛家的后人,也从默默无闻开始走进了那些有钱人的眼睛里。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秦承炎。
他带领金门世家在都城以及周边的城市大力投资建筑业,把被战争摧毁的房子又陆陆续续地建造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他们在报纸上的所有房地产广告都用我去做封面。
我戴着昂贵的翡翠项链、手镯以及耳环,不但给他做了广告,同时也给藏玉阁做了广告,一举两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这种行为潜移默化地把我和秦承炎的关系慢慢公布了出去。坊间流传最多的就是我和秦承炎、杜明熙三人间扑朔迷离的恋情,传得神乎其神。各种版本都有,甚至还有一女侍二夫的流言都出来了。
我没有急着去处理和杜明熙的关系,在等他的孩子出世,准备用不争的事实来结束我们的关系。
然而我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千秋子会出事。
正文 第251章 报应
千秋子生孩子这天,雨下得很大。
她是早上凌晨发作的,在房间里痛苦呻吟,我听到声音跑过去看她时,那床单上一大片殷红的血,滴滴答答的。她捧着肚子在无助地挣扎着,那张病恹恹的脸越发苍白了。
我吓坏了,忙让小铃铛去喊之前就约好的稳婆,顺便也打了个电话给秦承炎。我也不知道做些什么,就把孩子的衣服都找了出来,准备等会换上。
千秋子把我叫了过去,泪眼婆娑地紧拽着我的手道:“洛小姐,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但请你别怪我,这段日子我一直深受良心的苛责,我想我的报应来了。”
“什么事你说?”我一愣,狐疑道。
“我知道你不爱明熙君,但他真的很爱你,他为你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我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并不怪他。”她说着眉峰一紧,死死咬着唇捧着肚子呻吟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顿了顿又道:“你的孩子不是他故意给你拿掉的,是因为我把你踹在地上时孩子摔坏了,不得不拿掉。”
“什,什么?”
其实我信了她的话,因为当时杜明熙也说了我这孩子恐怕留不住。只是,亲耳听到她这样说,我心里还是有种五味陈杂的滋味。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确实恨你,可我没有要伤害你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别恨我,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在很早之前就生病了,只是舍不得这个孩子,屏着一口气不想放弃。”
千秋子哭得很伤心,那脸越发白的没有颜色,感觉她可能真的快……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很难受,堵得发慌。
她吐了口气下又道:“洛小姐,请你不要再怪明熙君了,也请你原谅我的过失好吗?我好痛,我感觉我可能活不下去了,所以无论如何请你保住我的孩子,请恕我自私的把这件事交给你了。”
“好了,你别这样说,稳婆马上就过来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我竟没办法去恨千秋子,虽然我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看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我想她可能有一些预感了,就连忙下楼招呼陆剑准备马车,把她送到玛利亚医院去。
我们在去医院的途中,千秋子一直拉着我的手,求我无论如何要保住这个孩子,把她抚养长大。
看她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没办法说一个“不”字。
果不其然,千秋子一语成谶,她没能下得来手术台,产后大出血,就那样生生痛死在了手术台上。
她生了个女儿,特别瘦小的一个孩子,瞧着皱巴巴的。医生把孩子交给我的时候,很是唏嘘地说,千秋子的身体其实早就不行了,若非为了这孩子,她恐怕早就死了。
我想起了她在寒风中苟且偷生的情景,想起了她生前跟我讲的那些话,无法再去计较更多。
襁褓中的这个孩子是她和杜明熙共同的孩子,我一定会善待的。
我把千秋子暂时寄放在了玛利亚医院的太平间里,我问陆剑如何处理她的尸体,是随便找个地方安葬了,还是烧了送去杜家的祖坟地,也好让她有个归宿。
他冷冷睨了我一眼道:“贝勒爷认定的夫人只有你一个人,弄一个莫名其妙的日本女人去祖坟作甚?万万不可!”
最后我思来想去,还是做主烧了千秋子,和秦承炎一起把她的骨灰撒在了东海里,她若在天有灵,想回家也可东渡回家,想留着也可以留下。
而后我们俩在海边站了很久,都心事重重。我问秦承炎,千秋子这样的女人值得我们去同情吗?
他叹了声道:“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谁也不知道来这世界要怎样过一辈子,所以人之初性本善。至于过后形成了形形色色的人,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环境所致。”
我把千秋子说的事儿告诉给了秦承炎,包括跟她在香港打的那一架。
“我一直以为是杜明熙容不得我们的孩子才故意让我滑胎,看来我是错怪他了。炎哥哥,我前两天给他写了信提了孩子的事儿,但是被莫名退回来了,我和他的婚约可能还会拖上一拖。”
“没事的,有你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是天堂,只要你还在,我就一直在。”他很无所谓地搂着我,举目望着大海,“许你的一辈子才过了一点点呢,还有很久很久。”
“是我耽误了你。”我靠着他的肩头,心头十分不安。
我本打算请律师处理离婚的事儿,但现在日本人强势占领了都城除租界外的全部地区,说不得一手遮天,但我要跟杜明熙离婚却是很难。
我给娘打了电话过去,想让她从侧面劝劝杜明熙,但她爱莫能助。也不晓得杜明熙在那边忙一些什么,就是不回都城来,就这样跟我耗着。
他从来不亏待我,银行的钱随便我挥霍,隔三差五就会差人从国外带一些珠宝首饰过来。他为我做了很多事,知道玉器行在发展中,利用了他所有人脉帮我打通出口的渠道,以至于我们藏玉阁还能接到海外的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