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于南彬扔下手中事务匆匆跑赶来,刚吸完氧的简溪抚着肚子,听到动静立刻朝门口张望,见是于南彬,她煞是可怜地向他伸出了双臂。
于南彬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抱住,“老婆,没事的,没事的。”
“医生说孩子胎心停了,再找不到,他就要引产,打掉我们的孩子!”
于南彬揉着她的身子安慰她,他亲着她的额,“不会的,你别紧张,你上个星期才做过产检,一切都很好不是吗?这回应该是个小问题,也许我们孩子只是睡着了,心跳太弱了,医生没听见,别着急,嗯?”
简溪紧紧抓着他,在他的轻声抚慰中渐渐平静下来,“对,你说的对,应该没什么事的,我不能这么害怕,不然会吓着小宝宝,才隔了一个星期,怎么可能就突然胎停了,应该是医生弄错了。”
“嗯,我再去找几个医生帮你检查一下,你乖乖的躺着,也许你睡一觉起来,我们的孩子就醒来了。”
简溪点点头,松开他的怀抱应了一声。
于南彬亲了她一口,摸了摸她的脸蛋转身出去。
简溪等他出去后,并没有躺下睡觉,而是从一旁拿过了手机。
于南彬找着简溪的主治医生时,医院院长与几个妇科医生都在,他们正是在讨论简溪的情况。见于南彬进来,院长与几个医师都与他握了握手,于南彬问简溪的实际情况,蒋医生看看院长,颇为为难地答了,“于夫人腹中胎儿的情况,说实话不容乐观,我们仔细检查过,却怎么也找不到胎心,现在保胎的机率……说实话并不高。”
于南彬的眼底发生了地震。他刚才安慰简溪的同时,也安慰着自己,他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没想到竟然突然间碎成了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看向蒋医生沉沉道:“哪怕还有百分之零点零零几的机率,蒋医生,都请你不要放弃,无论要花多少钱都无所谓,请你尽全力保住胎儿。”
蒋医生是瑞山医院最好的妇科专家,也在国际上享有盛名,于南彬之前调查过他,才让简溪到他这里来产检。而他现在最后的希望,也在这位专家医师身上了。
蒋医生与几个医生都表示会尽最大努力,于南彬道了谢,步伐沉重地进了吸烟区,默默地抽完了一根烟,最后,他将烟用力摁熄,深呼吸了一口,放松了表情回了简溪的病房。
正专注看手机的简溪看见他抬头微笑,“回来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用最先进的手段帮我们保胎,应该没事的。”于南彬回以抚慰一笑。
简溪点点头,亮了亮手机,“我也在看妈妈们以前保胎的经历,好像现在城市里的孕妈们怀孕时胎心停的很多,不知道是不是跟环境有关,唉,真的好烦。”
于南彬坐在她的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
简溪靠在他的大掌上,静默了一会,缓缓道:“不过,有些保胎成功了,有些……没有成功。”
于南彬眼里闪过难言的复杂,他喉结滚动两下,出口有些沙哑,“没事的,我们的孩子没事的。”
简溪抬头仰视他,带着一抹信念,重重点了点头。
可是老天总不让人遂愿的,简溪吃着最昂贵的进口药品,用着最先进的仪器治疗,但好像总不见成效,简溪见蒋医生总是欲言又止,她心中惶恐成倍增长,但嘴里仍不问他一句,只是全心全意地进行着治疗。
蒋医生先把最后的诊断结果先告诉了于南彬。
他建议为简溪引产。
于南彬虽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的时候,仍然喉中发痛。
“胎儿已经停止发育了,如果不及时引产,母体也会受到影响,于先生,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下决心,但是将来二位还会有更加健康的孩子,请想开些。”
于南彬摇头苦笑,虽然他知道事以至此已无力回天,理智告诉他接受,但他又怎么能想得开,那是他盼望多时,心心念念的他与简溪的孩子呀。
他自己就已经难受得呼吸困难,简溪要是知道事情真相,那她又会……
于南彬神魂若失,坐在医院外边的长椅,一根接着一根地,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路过的行人看向于南彬的目光都带着些许同情。
“南彬,你怎么坐在外边?”略为诧异的女声响起,“简溪呢?”
于南彬猛地回神,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听说了情况赶来的简母。
“妈。”于南彬站了起来,发现自己手里还夹着根烟,他连忙丢掉,拿鞋踩熄。这一踩才发现脚下已经有一堆烟头了。
“哎呀,你怎么抽了这么多烟?”简母拧眉看着于南彬眉宇间无法掩藏的伤心,心下一个咯噔,“难道简溪肚子里的孩子……”
于南彬低下了头,“是的,妈,对不起,我们没保住。”
果然如此!简母不难过是假的,但她知道眼下有两个人比她更难过,她振作起来,“傻孩子,你们尽力了,不用说对不起,是这孩子跟你们没缘份,以后会有的,啊。”
于南彬喉结处更疼。
“那简溪知道了吗?”
“我还没告诉她。”
他刚才是一个人在这儿难受呢。简母更加心疼,“不要紧,一切都会过去的,走吧,我们一起去跟简溪说,必须尽快引产。”
于南彬抹了把脸,点了点头。
简溪从于南彬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气得满脸通红,将身边的书籍砸到了于南彬身上,“我明明还能保胎,你却说要放弃他,你是什么父亲,恶魔吗!”
于南彬吃痛,但他全不在意,“简溪……蒋医生说胎儿已经停止发育了。”
“去他的狗屁医生,”简溪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撑着床就要下病床,“我不住院了,我要回家!医生没办法,我自己想办法!”
“简溪,你冷静点……”
“去你的冷静!你不配当父亲!你居然说要流掉我们的孩子!他已经六个月了,他已会动了,于南彬!”简溪一面大叫一面流泪,“你滚,你滚!”
“好了,好了,简溪,你现在不能激动。”简母鼻子也酸了,她上前扶着她的身子安慰她,对于南彬使了个眼色,让他暂时出去。
于南彬见简溪浑身颤抖,泪水不停从美眸中滑落,他紧抿了唇,转身出了病房。
简溪抓着简母的胳膊,“妈,你也是学医的,你知道我还能保住这个孩子对不对?”
“嘘,嘘,乖女,别哭了,别哭了,你先冷静下来,别激动,然后我们再好好想想办法……”
于南彬出了门后,一直守在外边,半个小时后,简母才从病房出来,她说简溪哭着睡着了。
“那她怎么说,同意引产了吗?”
简母沉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于南彬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简母吓了一跳,她抬头见于南彬面色狰狞,浑身散发戾气,她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南彬,你别怪简溪任性,那毕竟是她身子里的一块肉,没有哪个母亲会轻易做这种决定。你别怪她不理智,不要生她的气,她现在最需要你的支持,你多体谅体谅她,她是爱她的孩子,所以才不愿意放弃。”
“妈,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还会生简溪的气?我知道她爱这个孩子,她是舍不得他,她昨晚还给他讲故事……她每天晚上都给他讲故事……”于南彬哽咽了,他转身背对简母,伸手捂住了眼睛。
简母也暗暗抹泪。
简溪在睡梦中不停地做着噩梦,她不知道被谁捅了一刀,鲜血不停地从肚子里流出来,她惊惶地捂着肚子,嘴里叫着孩子,但她却又发现自己肚子是平的。忽然一只小手伸过来,她的血立刻止住了,她抬头一看,一个可爱的小孩子站在她面前,分不清性别,对着她咯咯地笑。她也笑了,跟他在草坪地上奔跑,突然他停住了,捂着肚子说他好痛,她将他抱在怀里,却不知道怎么救他。
再见,妈妈。小孩子说道。
简溪蓦地睁开了眼睛。冷汗已经湿透了她的背。
她如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呆呆地盯着天顶,滚烫的泪水自眼角滑落。
于南彬进来,看见简溪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流眼泪,他心疼难以自持,上前以指腹为她抹去眼泪,心疼地亲吻她的眼角。
“老婆,别哭。”他低哑道。
简溪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老公,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第一百章
简溪终于接受了现实,同意引产,第二天,她就完成了手术。
她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被于南彬接回了家。
回到家中,简母依旧禁止她过多下床,各方面都如月子般照顾她。可是简溪自从做完手术,就一直沉默寡言,整天整天地睡觉,可是每一次于南彬见她,都发现她的眼眶是红的。
于南彬试过让她振作起来,他给她讲笑话,送她喜欢的包包,让她听轻松的音乐,看搞笑的电视,可简溪皆不捧场,连看她以往最爱看的喜剧都面无表情。
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