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溪总算呼了一口气，为他脱了鞋盖了被子，看他一时半会是不醒不过来了，摇了摇头走出房门。
于南彬还在楼梯口等着，见她出来，一言不发地转楼。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宿舍楼回到车里，一路无话，明明开着暖气，简溪仍觉后背凉飕飕的，她确认了好几次暖风，一切显示正常。
回到茶园小区，简溪停下车子，“于总，要我将车开进去吗？”
后座的于南彬打开车门，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简溪想与他道个别说声谢谢，不料人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她自嘲一笑，踩下油门。
回到家中，她洗了个热水澡，脑子里还想着今天乱七八糟的事情。她任由热水冲刷许久，忽而浴室里响起她略为懊恼地喃喃自语，“也不是这个人……”
这厢于南彬直接回了家，简单洗了澡，也没心思做其他的，大被一掀休息。
他关了灯，在黑暗中闭了眼，似乎能听到自己比平时稍沉的呼吸。有一团闷火还在胸口徘徊不去，思绪在酒精的催发下异常跳跃，他似半睡半醒，回想起早些在客厅的那一幕。
那女人的手还被戴修平握着，他很生气，将她一把拉到他的腿上，他夺过了她的手，按下她的脑袋狠狠亲吻。他将她了，他她的皮裤，这一次，没有被人打断，他狠狠了她。一转眼，他与她站立在昏暗老旧的楼梯间，他抬着她的腿，仍埋在她的体内。她媚眼如丝，惹人犯罪的红唇不停亲着他的脸，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唤他于总……
手机乍地响起，于南彬猛然睁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扭口望向身侧，空无一人。
处紧绷，他抹了把脸，伸长臂拿起手机一看，是岑若龄。
他接了电话，岑若龄柔柔的声音立刻传来，“FINN，你们还没送戴教授回到家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送回去了，”于南彬的声音低哑得可怕，他清清嗓子，“我已经在家休息了，我有点累。”
“啊，你已经到家了呀。”岑若龄显得有些惊讶，又有些藏不住的失望，“你是不是喝醉了，我看你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要我带些吃的上去给你吗？”
“不必了。”于南彬起身，走到窗台边衔了支烟点上。
“这样啊……”
“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了，我就问你回来了没有。”
“抱歉我忘了跟你说，那我挂了。”
“嗯，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于南彬挂了电话，看着窗外又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雪，狠狠抽了一口烟。
圣诞节当天，简溪接到戴教授的电话，约她在二人去过几次的咖啡厅见面。简溪依言赴约，戴教授似乎还有宿醉的影子，他为自己昨天的失态愧疚不已，一个劲地对她说对不起，简溪只沉默地听他说完，安慰他两三句，却冷不丁向他提出了分手。
戴修平一脸震惊，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是我昨天给你丢脸了吗？”他颓唐道。
“不是，真不是，任何人都有喝醉的时候，那没办法，也没什么丢人。”简溪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不太适合，我这个人毛病太多，你又太好，我不敢再耽误你找更好的女人。”
就如没勇气说开始一样，戴修平也没有勇气挽留，他眼里纵使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只能选择颓然离去。
没有哪种分手不伤人，终究是长痛不如短痛。简溪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厅，偏头注视窗外戴修平打的离开。她原是对戴修平有好感，才会答应他的一再邀约，她也有心与他试一试，可是无论见几次面，她都无法对戴教授兴起欣赏以外的情感，就算多日没见面她也无动于衷，小别几日再见面，她的心里毫无一丝波澜。在A大门口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他仍然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世间之大，为什么找一个能与她谈情说爱的人就这么难。到底是什么定义了爱情？
简溪一声长叹，今年恐怕又不能回去向母上大人交差了。
圣诞节过后，简溪依旧成日忙碌，就算她不跟戴教授分手，戴教授恐怕也要跟她这幽灵女友分手，她自嘲想道。
临近过年，A市两天下了三场大雪，路况糟糕得让路怒症都没了脾气。这天照例加完班，简溪捧着一杯热水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的雪花，犹豫着是开车回去，还是走一段坐地铁回去。
有人敲了敲她的办公室门，她转头，丹尼陈站在门口，说是于总找她。
简溪眼中幽光忽闪。这些时日，她与于南彬之间的气氛越发微妙，她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想见她，但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简溪很快到了于南彬的办公室，于南彬正在看报表，见她进来无声地指指椅子让她坐下，自己继续吞云吐雾地认真地看。
过了好一会儿，于南彬将手中文件扔至桌上，将早已熄灭的烟头丢进烟灰缸，“今天财务做出来的报表你看了吗？”
“我看了，于总。”
“我们几家客户都进行得不错。”
“是的，六家里头有四家客户一个星期需求量超过1吨以上，另外两家还在增在机器与人手，估计过年后的产量会继续增加。”
于南彬点点头，靠向椅背直视于她，“那么，我们公司过年后，打算怎么做？”
简溪停顿一下，徐徐说出自己的观点，“应该，会改变合作方式。”
“哦，怎么个改变法？”
“我认为……于总是想谈收购吧。”
于南彬重新点了根烟轻笑出声，黑眸直直注视她许久，“……我记得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这只是我不成熟的猜测。”
“什么理由让你有这种不成熟的猜测？”
“我……”
于南彬的手机响了，他本想挂断，看见是主宅的座机打来的，心念一转，对简溪示意了一下，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陈太太……什么？”
第四十四章
简溪见于南彬瞬间脸色大变，不免心提了起来，就她对他的了解，如果没有天大的事情，他的脸色绝不会如此难看。
“史医生在吗？他怎么说……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于南彬挂了电话，立即让人替他买飞新加坡的机票，对方可能因天气原因多说了两句，被于南彬没有回旋余地地骂了回去。
“于总，出什么事了？”
“稍等。”于南彬答她一句，又拨出一个电话，“喂，史医生，祖母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她怎么会突然昏倒……好，你先检查……谢谢，一有情况马上通知我。”
这下不用于南彬开口，简溪也知道是那位喜爱越剧的老太太出事了，“老太太还好吗？”
“不知道，陈太太说她突然昏倒了，史医生还在做检查。”
怎么会突然昏倒？简溪也有些紧张，但她还是安慰道：“于总你先别着急，也许是虚惊一场。”
于南彬皱眉不语。
过了十来分钟，史医生打来电话，说是病情有一点恶化，不过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叫于南彬不要太过担心。
简溪听了转述松了一口气。
又有电话进来，是秘书告诉于南彬订票成功的消息，然而订票成功并不表示能马上起飞，机场方面已经滞留了一大批人，许多航班都被迫停了下来。
“……我先去机场再说。”
于南彬挂了电话起身拿外套，简溪跟着站起来，冷静说道：“于总，外面还在下大雪，又这么晚了，现在去机场不安全，而且航班又停运，你现在去了也没用，不如等雪停了，你再过去？”
“不要紧，我有分寸。”
简溪见他嘴里这么说，大衣领子却翻了两次还没翻出来，“医生不是说老太太的病情没有大碍吗？你稍安勿躁，新闻上因道路打滑发生的连环车祸已经有两三起了，你只等一等，等雪停了再……”
“我说我现在就要去机场！”于南彬暴怒喝住她，“你不要管我，你下班吧！”
说着他拿了车钥匙就往外走，走到门口低咒一声，又转回来拿上手机。
好心当成驴肝肺的简溪遭到一顿喝斥，胸口起伏两下，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紧咬银牙，随后“啧”了一声，抓了手机跟了上去。
在电梯门前简溪追上于南彬，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车钥匙。
于南彬诧异转头。
“我送你去，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简溪生硬道。
这回于南彬没有骂她多管闲事，只沉默不语地转回了头。
简溪强行冷静地看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
两人默默地到了停车场，简溪发动于南彬的车子，载着他平缓驶出大厦。
外头还在飘着雪，道路很滑，简溪小心而缓慢地行驶，与前面的车子保持较平常远的距离。
车子进入外环，路上的车辆只有寥寥几辆，简溪仍然开得很慢，她抿了抿唇，打破车内的死寂，“轮胎很滑。”
“我知道，我明白。”于南彬打断她的话，他重重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抱歉，我刚才失态了，不该对你大吼大叫，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