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季爻沉默着任由她砸着脑袋,等季秋松了口气的时候,季爻已经脸色惨白,直接倒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
“医生!”急诊室里再次响起一个凄厉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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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仿佛置身于火海,四处皆是无边无际的火焰灼身。
等她终于睁眼醒过来时,发现她特么的居然真的是在火焰之中!
屮屮屮艸艸艸艸!
池旭哐当就从火堆里站了起来,随意环顾一圈,心里蓦然大怒,特么的哪个庸医给办的事!她明明还活得好好的就给送到火化炉里来了,这是谋杀,赤果果的谋杀!
她伸手往那个炉子上面想要拍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火化炉的炉壁。
……
不会吧?还当真死了?
池旭有点愣神,怎么就死了?明明一点感觉都没得。
她这才想起来,火化炉里能有大几百摄氏度的高温,倘若她还活着,此时此刻也铁定化作一堆焦炭了。
她茫然地把眼神往下瞥,却发现自己的脚边依稀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上不住地冒着幽蓝的火光。
那么……这是她吗?
池旭伸手想要拂开那些恼人的火焰,看清底下的面容,却因为火焰不断冒出而只能作罢。她悻悻地收手,抱着膝盖坐在火化炉一脸懊恼,怎么会这样?
池旭心有戚戚然,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反正是捡回了一条命,老天爷莫名其妙就要收回去也是没办法啊。
再说,可不是谁都有死后化作灵魂待在火化炉里的体验了。
但是……还是好伤心啊,池旭放声想哭,却发现自己此时压根流不出眼泪,因而只能干嚎着,实在是太傻了,不一会儿她就停下来这犯傻的动作。
她的脸色蓦然变得狰狞无比,一定是王兴贵那个狗东西给她喂的药出了问题,妈的,做鬼也不能放过他!
池旭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披头散发地冲出火化炉想要找王兴贵算账。
等真的冲出火化炉的时候,池旭却蓦然顿了下来。
殡仪馆里,有一大群她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熟悉的陌生人。
季爻的父母亲季民葛丽云,他的爷奶季如贤楚方茴,以及季秋,还有一些其他的季家相对来说比较亲近的亲戚。
他们一个个的手臂上都系着黑纱,手里拿着白花,神情肃穆地站在殡仪馆大厅里等着什么。
池旭愣了愣,眼睛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她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明明看到只有一个炉子在工作着啊,也就是说,只有一具尸体在处理着。
既然她的魂魄在尸体上醒来,是不是就可以说,那具尸体是她的?
但是重生之后,她根本跟这些人没有丝毫交集。这些人此时又俨然一副送葬的架势……
她恍惚之间又想起了当初在医院里做的那个怪异的梦,她浑身插满管子,有药水不住地打进了她的身体里,然后……季爻进来了。
这个梦是在延续当初的那个梦吗?
还特么的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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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为首的季如贤开口了,他年事已高,本该到风烛残年的年纪,但是老爷子一直都是个要面子的倔脾气,依然抓着家族里的大小事务不肯放松,虽然也有一部分后代子孙有些上不来台面的缘故。
季如贤清清嗓子,拄着拐杖点了下地,“这孩子好歹做了咱们季家五年的长孙长媳,如今人死为大。无论如何,下次我要是再听到有谁再乱传什么谣言,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那个大女婿忍不住开口:“爸,我们怎么敢?就是阿远他得了失心疯一样天天守着这具尸体,外人不懂道理才传的那些谣言……”
站在他身边的老婆瞪了他一眼,一脚碾在他鞋上,他才讪讪地收了声。
季如贤淡漠地打量他一眼,当着大厅里所有人的面沉声道:“无论如何,你们该得的自然会得到,不该得的,想都不要想!季家的长孙,只有阿远!”
大厅里其他人被他的脸色吓得噤若寒蝉,原本安静地待着的季秋却憋不住了。
她不屑地撇撇嘴,伸手把波浪长发往耳朵后面拨了拨,把白花扔在地上,扯下黑纱,然后面无表情地跺着高跟鞋离开。
她远远地留下句话,“重男轻女就不要出来现了。”
季如贤被她的动作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楚方茴急忙出来打圆场,“老头子你也真的是,明明知道小秋不喜欢听到这些话,还当着她的面来说。”
“你就是惯她!你管过阿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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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旭再没管季家那一堆亲戚在殡仪馆里的喧闹,她只是好奇地跟着季秋一起飘了出来。
季秋坐上了自己的玛莎拉蒂,点上火戴上墨镜,面无表情地轰动了油门。
沿途是B市鳞次栉比的繁华,这个梦,做得可比真还要真。
池旭坐在副驾驶座上,随意打量了一眼两旁的景色,她冲着季秋做了个鬼脸。
要是季秋突然能够看到她的话……嘿嘿嘿,那就有好戏看了。
知道这里可能就只是个梦以后,池旭便坦然了。反正有时候她还瞒怀念前世的一些记忆,既来之则安之,就当做是一次免费的故地重游呗。
季秋开了整整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季家老宅。
季家的老宅在B市的富人聚居区,沿途的建筑好些都有几百年的历史,一直都有人定期维护。树影深深,遮天蔽日,柏油马路极为宽敞,轿车开过去都不见丝毫声音,只能勉强带起几片落叶,此地此景,在日益繁华的B市,算得上是一股清流。
季秋的车还没有开进去,季家的佣人就已经过来给她拉开了栅栏门,季秋把车停在庭院里,然后蹬蹬蹬跑步上楼。
池旭曾经来过一次这个地,当时就在这里给季家的老一辈敬了茶,算是进了他们家的族谱。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现实生活中还真的有人家能够搞出电视剧里的那么多的规矩。
季秋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把锁,然后打开了二楼的一间书房。
这是一间被焊牢了的书房,虽然四处透着光,房间里更是开着几盏大灯,可这也不能掩盖书房里被焊接出来一个铁笼子的事实。
笼子里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个蜷曲的人影正趴在床上睡觉,被子微微隆起,不见丝毫动静。
季秋的手顿了顿,她走过去把手伸到铁笼子上,却还是默默地放了下来。
“欸,你老婆今天正式火化了。”
床上的隆起微微动了动,却还是不见人起来。
季秋也沉默了许久,才继续开口说话,“妈让我给你介绍个女孩子认识,她倒是还想让婷婷做儿媳的,但是现在你弄成了丧偶,名声又那样了,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依然毫无动静。
季秋嘲讽似地笑笑,“你再这样下去,我真的毫不怀疑他们把你下药、打晕、捆绑……然后再让你结一次婚。”
寂静无声。
季秋眼圈还红着,嘴巴里却依然说出刺耳的话语,“你老婆早就变成死人了,现在连遗体都保不住了,已经变成了殡仪馆里的一抔灰,你到底还在坚守什么!”
“阿远,我求求你放过你自己,醒一醒好不好?”
“放过自己,也放过我们吧。”
……
床上依然没有丝毫动静,季秋终于忍不住蹲下来嚎啕大哭。
门外有人听到动静立时匆匆赶过来一个白大褂,诧异道:“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季秋蓦地站了起来,赤红着眼睛瞪着白大褂,“你把我弟弟治成什么样了?你不是说会让他忘了那个女人吗?现在怎么什么反应都没了?以前我跟他说起他老婆时他至少还会给个反应,现在呢?现在跟个死人有什么差别?”
那个白大褂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苦笑道:“大小姐,心理疗法不是这样用的,心理暗示的植入是需要耗费很大力气的,你们要是时不时闯进来干涉我的治疗的话,病人很可能一辈子就得这样了。”
********
季秋跟那个白大褂又磨叽了一会才离开。
那个白大褂走进来检查了一下季爻的身体状况,才关好门重新走出去了。
偌大的书房此时此刻已经被改成了一间治疗室外加牢房,原先空白的墙壁上悬挂满了一些奇异的图画,间隙中挂着一个又一个怀表。
池旭刚刚没仔细看,现在盯了几眼脑袋里就有点眩晕。
白大褂把搭在季爻身上的被子给拉下来了,有一点垂落到地上。
她慢慢走过去,伸手想要给他掖好被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只能从被子里穿过去。
她安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季爻。
这个时候的季爻,已经老成得不像样子了。
他满脸胡渣,眼睛四周是浓重的黑眼圈,身体瘦成了一把骨头,两鬓已经霜白了大半,原先坚毅的脸庞也变得灰暗,朝气转为暮气,瞬间由青壮变成沧桑。
池旭伸手虚抚了下他的面容,忍不住得意道:“看,没有我的照顾,你就混成这个模样了。”
她的眼睛里却带着点悲哀,还好这是梦。
倘若前世她死后,季爻真的活成了这样,她怕,她会忍不住活过来。
她把脸凑近到胡渣旁细细看着那张脸,“喂,死臭不要脸的,你醒一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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