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云素抬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现在还能走路,已经很幸运了,反正这个疤别人也看不到,你不嫌弃就够了。”
他俯身凑近她耳边,“怎么会嫌弃,我觉得它就像一条性感的小尾巴,小妖精的小尾巴。”
这句悄悄话说得她耳根泛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像素素这种从外表到内核都相当纯情的女子,用那种暧昧的眼神看人就如同攻其不备的温柔一刀,杀伤力超级大。
舞池边的欧阳城嗤笑了一声,这俩人的舞跳得实在不怎么样,但他们那股能把别人活活腻歪死不偿命的神情实在是太拉仇恨了。
不都说爱情是有期限的吗?掐指一算这俩人前前后后认识得有二十年了,在一起也十来年了,怎么就从来没见他俩痒过倦怠过,太特么让人羡(嫉)慕(妒)了!
一曲未罢,就见Roy匆忙走过来,侧身在二人面前低语,“小少爷去了趟卫生间,不让人跟着进去,只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冉云素闻言,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仿佛所有的血管都炸裂了,差点儿一个踉跄摔下去。烈风赶忙扶稳她,“别着急,我去找,这里应该很安全的,不会出事。”
他又转身交代Roy,“你送我太太去休息一下,有消息通电话。”
看着冉云素瞬间退了血色的脸,烈风用力捏了下她的手,“放心,我肯定把秦昀给你找回来!”
看着烈风匆匆走远的背影,冉云素一把甩开Roy扶过来的手,提着裙摆快步走出去。
宴会厅外面是一片开阔的人工园林,廊檐勾连,曲径通幽,葱郁的树木遮挡了监控探头的视线,如果小孩子偷偷钻到林子里玩耍,的确不容易被发现。
可此时天色已黑,几处幽幽的地灯也只打出周遭的一小圈光晕,比萤火虫强得有限,冉云素心想,秦昀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孩子,黑灯瞎火的陌生地方还到处跑。
她顺着曲绕的回廊一路跌跌撞撞地找过去,身后跟着推也不是拦也不是的Roy。冉云素的脑海里有个被她刻意压制着的念头疯狂地想要窜出来,秦昀不会被人绑架了吧。这个念头惊得她一身冷汗,被夜风一吹遍体生寒,简直比做恶梦梦见当年自己被绑架还要惶恐千百倍。
回廊尽头正对着宴会厅的一个侧门,树影下似有人活动,一对男女彼此攀缠着,淫语轻笑。待冉云素走近,一眼便认出了那男人是谁。
她当时只觉得热血上涌,将急迫慌乱中仅存的一丝理智也冲垮了,毫不避讳地走过去就拉住男人的衣领,大声吼道,“詹东廷!是你把我儿子带走了对不对!把他还给我!”
冉云素这一嗓子吼慌了周围所有人,之前膏药一样粘在詹东廷身上那个近水楼台的女人率先惊得花容失色,踩着高跟鞋连连后退,鞋跟一不小心卡在砖缝里,歪了个十分不雅的姿势定格在那里。
“你神经病啊!谁带走你儿子,放手!”被撞破好事的詹东廷相当气急败坏,捏着冉云素的手腕想推开她,却又心虚地不敢使大力气,被揪着衣领不上不下狼狈地僵在那里。
“把秦昀还给我!詹东廷,把我儿子还给我!你个混蛋——”冉云素不依不饶,自由心证地给詹东廷定了个诱拐儿童的罪名,并且对此坚信不疑。
地处偏僻,好巧不巧地也渐渐有人不近不远地围观,詹东廷觉得自己丢脸丢大发了。
虽然站着的时候因为长期某方面过度的操劳显得有些佝偻,但躺倒了好歹也算七尺男儿,就这么被一个弱女子扯着领子凶他还是挺没脸的。
脸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原本就稀缺,但能剩下点儿还是想剩点儿。他一怒之下扯着冉云素的手用力一推,把她凌空给推了出去。
若是直接摔到地上,这一下肯定轻不了,被Roy溜开去偷偷找来的Persephone刚好看到这一幕,心脏被人重锤了一鼓,眼泪都快飞出来了。
就在大家的惊呼都还卡在嗓子眼儿里的时候,烈风飞快地奔过来,抬手接住了摔过来的冉云素,让她重重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妈妈——”侧门口传来一声喊,冉云素顾不得自己未定的惊魂,连忙循声望过去。
小秦昀飞快地跑下台阶,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架飞机模型,朝着冉云素跑了过来,“妈妈。”
冉云素把儿子搂在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对不起,刚才那个爷爷送了我一架飞机,我就跟他玩了一会。”随着秦昀的小手一指,冉云素和烈风都看到了默在树影下那个人,是詹纪明。
詹东廷原本兀自骂骂咧咧地理着被拉皱的西装,回身看见他爹就站在身后,笃地闭上了嘴,缩成了一只掉毛鹌鹑,恨不得自己能立刻凭空消失。
“带你妈妈站一边儿去!”烈风揉了揉儿子的头发。
他蹙眉瞪着詹东廷,重新细细咀嚼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素素平时不是那种轻易会丧失理性,单凭主观猜想去判断一个人的人,而且,之前和之后,她都并不认识詹东廷,为何今天会突然如此笃定地认为是他带走了秦昀,原因八成就是他猜的那个。
烈风缓缓解开西装上衣的扣子,将褪下的衣服丢给了站在一旁的Roy,又缓缓将白衬衫的袖口逐个解开,慢慢挽上去,露出一双肌肉紧致、坚实匀称的小臂。
整个过程,他的目光一直牢牢地落在詹东廷那张不算难看但足够猥琐的脸上,阴冷的,凌厉的。
詹东廷似乎被这目光慑住了魂魄,虽然两腿有点儿发软,但也不至于就连逃跑也不会了。不知是他实在没什么脸可以丢了,还是对自己产生了幻觉般莫名其妙的自信,居然还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面对方明目张胆的宣战。
烈风快速向前几步,飞起一脚踹在詹东廷的小腹上,那位整天浸在温柔乡里明显肾亏的菜秧子便跟落叶似的轻盈飞起,后背撞在粗大的梧桐树上,整个人又随即被反弹了回来,别说是惨叫,连个屁都没力气放出来。
他这‘一声不吭’倒是歪打正着地显示出了根本不存在的一点骨气来,被这一脚踹得蒙三诈四,手脚乱晃的詹东廷还没等扑倒在地,就紧接着被烈风扯着衣领单手拎了起来,整个人跟拆了骨头似的拖在地上。
烈风抬手又是一拳挥过去,如果刚刚那一脚是内伤,这一拳登时让他鼻口窜血,挂了个满脸彩,变得内外兼修、表里如一了。
詹东廷跟个死人似的仰在地上挺尸,一声不吭,周围的人也都不知是因为惊还是因为吓,鸦雀无声,就连那个不远处不知儿子死活的詹纪明也面色凛然地沉默着。
烈风知道他不是自己的对手,却没想到对方会弱成这样,他真想替詹家清理掉这个败类,再上前补两脚给他来个痛快的。这会儿突然从身后冲出一个身影来,一把将烈风给拦肩抱住。
“烈风!够了!”詹东君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弟弟,冲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跑过去七手八脚地将人抬起来朝着隐蔽的小路弄了出去。
烈风余怒未消地推开詹东君,走到一边拉过冉云素紧紧地抱了下,然后俯身抱起秦昀朝停车场走去。
三人经过詹纪明身边的时候,隐约听见从那张嘴里淡淡吐出了一句,“抱歉。”冉云素一怔,没弄清他指的是今天的事儿,还是当年的那一桩。
小秦昀第一次见爸爸动手打人,虽然自己老爸轻而易举地K.O.了对方大获全胜,但小孩子心里还是有些害怕,老半天才瑟缩地问,“爸爸,你为什么要打那个人?是因为他差点儿推倒妈妈么?”
“嗯,谁也不许欺负你妈妈,记住了吗?”烈风单手拖住儿子的屁股,腾出一只手来跟老婆十指交握。
秦昀懵懂地点点头,小胳膊紧紧扒住烈风的肩膀,毛茸茸的小脑袋也拱了过来。
“那老头……你怎么跟他弄到一起的?”烈风感觉到了秦昀的紧张,声音尽量放柔和。
“那个爷爷也去嘘嘘,他说他认识我,还说他有个刻了我名字的飞机想送给我……”秦昀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赶忙辩解,“妈妈,我没有随便相信陌生人,他说他是外婆的朋友,他的手机里还有我们三个人的照片……”
“想骗走你的人,都会准备周全的,有照片也不能说明他是好人。”冉云素苍白地给儿子灌输安全知识,“他都带你去了哪里?后来你是怎么找到妈妈的?”
“我不能白白拿他的礼物,所以就折了个纸飞机送给他。然后他说我走开太久会让妈妈担心,就带我到处找你去了。”秦昀仍然执着于分辨这老头的优劣属性,“妈妈,那个爷爷是坏人吗?”
“嗯,应该……不算吧。”冉云素十分勉强地将她这个亲爹从坏人堆儿里扒拉出来,一大半还是因为希望儿子坚信世界是美好的这个理由。秦昀松了口气,自顾自地玩起那架飞机模型来。
☆、从此以后(八)
“爸爸,那个爷爷说这个是战斗机,打仗用的。”他指着尾翼旁篆刻的蝇头小楷,“‘秦昀’,你看,真的是我的名字。”
烈风瞄了一眼,“嗯,这个叫歼-20,是咱们国家自己研制的战斗机,特别厉害。以后你也能特别厉害,帮着爸爸保护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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